袁傢客廳裡劍拔弩張,氣氛緊張,作為一傢之主的老婦人穩坐泰山,冷眼看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小舅舅橫眉冷目,喘著粗氣,擺出一副拼命地架勢,小舅媽已經撥通瞭傢屬大院管理處的電話正低聲說著什麼,就連傢政服務阿姨都拿著掃把緊張的站在一旁,大有忠心護主的意思。
劉子光既然找上門來,就沒打算和和氣氣把人接走,他徑直走到攔在樓梯口的小舅舅面前,微笑著說:“麻煩讓一下。”
“你還想打我不成?來啊!”小舅舅在自傢主場氣沖鬥牛,竟然主動搡瞭劉子光一把,當然,這一把如同搡在瞭石壁上,對方連動都沒動。
劉子光才沒笨到在別人傢裡動手的地步,他隻是伸手揪住瞭小舅舅的衣領子,微微用力就把他提瞭起來,小舅舅一張胖臉憋得通紅,兩隻腳離開瞭地面胡亂蹬著,話也說不出來瞭。
小舅媽尖叫一聲撲瞭上來,拼命撕打著劉子光,老婦人氣的連連跺腳,怒喝道:“反瞭!反瞭!”
而樓上那位雙馬尾少女卻興奮地揮舞著拳頭低聲道:“?!真打起來瞭,姐,要不咱趁現在溜走?”
解開瞭綁繩的方霏狠狠戳瞭一下妹妹的額頭,罵道:“死丫頭沒心沒肺,趕緊下去勸架啊。”
雙馬尾這才反應過來,剛要拉著姐姐一起下樓,忽然大門開瞭,袁副廳長站在門口,怒視著客廳內的亂局大喝一聲:“都給我住手!”
歇斯底裡的小舅媽最先停手,一溜煙的跑到袁副廳長旁邊說:“大姐,這小子到咱傢撒野來瞭,還動手打瞭小軍。”
小舅舅也很配合的喊道:“敢打我,我弄不死你,有種你別走。”
老婦人看到大女兒回傢,陰沉著臉說:“梓君,這件事是你女兒惹出來的,你看著處理吧。”
袁副廳長摘下帽子,脫下風衣遞給阿姨,轉臉對司機說:“小李,你先回去吧,這裡沒事。”
正說著,管理處的保安來到瞭現場,七八個人手裡都提著橡皮棍和手電筒,袁副廳長幾句話就把他們打發走瞭,傢醜不可外揚,老袁傢畢竟是要臉的人。
看到姑媽駕到,雙馬尾頓時又拉著方霏躲進瞭房間,微微打開一條門縫傾聽著樓下的動靜。
袁副廳長遠比小舅舅有風度的多,她彬彬有禮的招呼劉子光坐下,又讓阿姨倒茶削水果,大姐從容的氣度讓小舅舅他們也心裡有瞭底氣,整整衣服在沙發上坐定,看大姐怎麼對付這個狂妄的小子。
劉子光態度自然,面帶微笑的喊瞭聲阿姨,在單人沙發上坐下,不管怎麼說,袁副廳長是方霏的母親,起碼的禮貌總要有的。
袁梓君今年四十六歲,是衛生廳裡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從政多年來練就一雙火眼金睛,尋常人等一眼就能看透,但是眼前這個鎮定自若的年輕人卻讓她有些看不明白。
根據她掌握的資料,劉子光隻是一個二線城市的小混混,或許有些能力,有些勇氣,但是層次的躍升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無論是傢庭出身還是學歷文憑、社會階層,劉子光都太低太低,配不上袁傢,配不上自己的女兒。
上次已經找對方的母親談過話,也和女兒進行瞭深入的交流,並且這兩年女兒都遠在非洲執行援外任務,本以為天各一方,這段孽緣會無疾而終,沒想到居然女兒這邊剛回國,那邊就找過來瞭,這讓袁副廳長很意外,也很頭疼。
劉子光心定神閑的坐在那裡,絲毫沒有因為這裡是省委傢屬大院而感到自卑或者緊張,袁副廳長可以看得出來,這份從容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的淡定,看來女兒的眼力倒是不差,這個年輕人起碼不是那種趨炎附勢的癟三。
“劉子光對吧,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很有勇氣,竟然到我傢裡來瞭,但從這一點來說,我很欣賞你,但是也隻限於勇氣,好吧,既然你已經來瞭,那我們就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你想要什麼?”
袁副廳長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劉子光並沒有感到壓力,而是微笑著說:“阿姨,我來接方霏吃頓飯而已,就這麼簡單,你們全傢如臨大敵的,讓我很不適應啊。”
“小夥子,不要避重就輕,回避問題,你明知道和我女兒的事情是不可能的,還三番五次的糾纏她,你是在挑戰我這個做母親的權威麼?”
“既然您這麼說,那就是不歡迎我瞭,告辭。”劉子光可不傻,這種時候逞口舌之快沒有半點好處,隻會加深矛盾,而且他早就註意到樓上臥房門縫裡那兩隻小耳朵瞭。
果然,他這邊剛一要走,方霏就出現瞭,站在二樓欄桿後面喊道:“不要走,我。”說完就蹬蹬蹬的跑下來。
小舅舅驚訝的看著外甥女跑下樓來,轉而又瞪著樓上自己的女兒,咬牙切齒罵瞭一聲:“死丫頭,看我回頭不打死你!”
雙馬尾哪還敢露頭,藏在房門後面吃吃的笑。
經歷過一年半非洲援外的歷練,方霏早已不是當年那個怯生生的小護士瞭,面對自己一貫強勢的母親,她沒有絲毫畏懼,絲毫猶豫的挽住瞭劉子光的胳膊說:“我愛他,我還要嫁給他,就這樣,你們滿意瞭麼?”
袁傢人的臉色都像鍋底一樣黑,袁副廳長沉默不語,胸中卻是驚濤駭浪,女兒長大不由娘瞭,小舅舅氣的直哼哼,但母親和大姐在場,他也不好發飆,隻能一個勁的抽煙。
小舅媽倒是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架勢,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看著大姑姐的眼神,既畏懼又不屑,而老婦人則完全把大局交給瞭大女兒,自己冷著臉坐在沙發中央,靜觀事態演變。
“小霏,你瘋瞭麼,這小子有什麼?不過是個小城市的流氓混混,你前途遠大,不能就這麼毀瞭啊。”小舅舅狠狠把煙蒂掐滅在煙灰缸裡,拋出這麼一句話。
“沒錯,他是什麼也沒有,沒有萬貫傢財,沒有高官厚祿,也沒有顯赫的門第,但是我就是愛他,因為他是英雄!”
英雄?袁傢人面面相覷,心說小霏是不是在非洲受瞭刺激,腦子不正常瞭。
方霏驕傲的繼續說道:“為瞭營救被拐賣的嬰兒,他能騎著自行車追汽車,救人之後帶著一身重度擦傷悄然離開,為瞭保護無辜群眾,他能手無寸鐵和銀行劫匪搏鬥,身中子彈大難不死,被評選為優秀市民,為瞭素不相識的癌癥病人,他能把身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幫助別人,什麼叫俠肝義膽,什麼叫大公無私,這就是最好的例證。”
小舅舅一撇嘴:“小霏,這些都是你親眼看到的?有些人為瞭攀高枝不擇手段,找人演戲也不是不可能,你還小,千萬別被人騙瞭啊。”
“舅舅,我說的這些你可以不相信,但是非洲的事情總不是假的吧,他為瞭救我,單槍匹馬飛到非洲,一個人把我們醫療隊從殺紅眼的叛軍手裡救出來,又領著上千難民堅守飯店三天,最後領著我們殺出一條血路來,你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麼危急麼,幾千拿著刀的暴民追著我們跑,稍微慢點的都被他們砍成肉泥,要不是他,不光我回不來,恐怕我們整個醫療隊都回不來。”
聽到這裡,躲在樓上的雙馬尾感動的淚流滿面,沖冠一怒為紅顏,萬裡關山度若飛,隻為心中最愛的女孩,哪怕刀山火海也義無反顧,如果有個男孩子能這樣對自己,那還不幸福死。
她眼前出現瞭一幅畫面,騎著白馬的銀甲王子,懷抱少女在原野上馳騁,到處是妖魔鬼怪和豺狼猛獸,王子手揮寶劍左沖右突,英武無比,唯一可惜的是,王子懷中的公主不是自己,而是小霏姐……
老婦人也將目光轉向劉子光,第一次認真的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但眼神中的鄙薄之色卻沒有絲毫減輕。
小舅舅斜眼望著天花板,不屑的哼瞭一聲,外甥女說的這些亂七八糟的的他根本不信,這麼離奇的故事,比網上的YY小說還YY,誰信誰SB。
但袁副廳長卻被深深地震撼瞭,作為衛生系統的高級幹部,她自然是看過內參,瞭解真相的,那個烈士麥嘉軒隻不過是組織上出於政治需要刻意塑造出來的英雄,事實遠比公開的更加令人震驚,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救出醫療隊的竟然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而不是內參上含糊其辭說的有關部門工作人員。
“劉子光,小霏說的情況是真實的麼?”袁副廳長鄭重的問道。
“是真的。”劉子光說。
“哦”袁副廳長意味深長的點點頭,沉默瞭。
小舅舅看看大姐,又看看劉子光,說道:“能打敢拼又怎麼瞭,我一百萬塊錢砸出去,你這樣的能雇八個,別的不談,你欠我們傢小霏的錢啥時候還,五十萬塊錢,怕是拆瞭你傢都沒這個數吧。”
劉子光說:“差點忘瞭,方霏當初拿出我五十萬開挖沙場,這筆錢我是以她的名字入股的,現在趁著大傢都在場,也該分紅瞭,小舅舅,麻煩你到我車裡去把後備箱裡的東西拿來。”
說著把車鑰匙拋給瞭小舅舅,後者瞪瞭他半天,居然真的出門去瞭。
一分鐘後,小舅舅拖著一個巨大的彩條佈蛇皮袋進來瞭,滿臉漲紅興奮無比,在客廳中央扯開瞭蛇皮袋,露出裡面碼的整整齊齊的鈔票,怕是不下二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