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替兒子張羅著經適房的時候,劉子光也沒閑著,此刻他正在辦公室裡會見兩位客人,一位就是曾經在江北黑道因斬斷金碧輝煌頭號打手馬純的右手而一戰成名的快刀浪子王文君,還有一位客人是曾經在果敢特區當過特警中隊長的前海軍陸戰旅士官徐玉凱。
自從上回劉子光組織一批人員赴緬訓練之後,王文君就留在瞭那裡,甚至當李建國合同期滿回國之時他都沒有回來,而是留在當地武裝擔任狙擊手,後來因為人事變動,徐玉凱帶著一幫兄弟離開軍隊,偷渡到香港討生活,但因為王文君得罪瞭當地黑幫,而不得不潛回國內再圖發展。
“劉哥,我們是投奔你來的。”王文君說,雖然高中畢業沒兩年,但是飽經戰火磨練的他卻顯出一種比同齡人穩重沉著的氣勢,坐在椅子上,腰桿挺得畢直,既有軍人的英武,又有殺手的凌厲。
劉子光掃視一周,辦公室裡坐著四個人,除瞭王文君之外,都是退伍兵出身,又幹過雇傭軍的職業軍人,說白瞭,這些人除瞭打仗之外一無所長,但是此時自己不正是需要這種人才麼,真是正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啊。
“好說,走,喝酒去!”劉子光大手一揮,帶著大傢前去飯店接風洗塵。
與此同時,南泰縣長周文剛回到傢裡,正準備脫下外衣洗菜做飯,好好補償一下妻兒呢,忽然手機響瞭,拿起瞭一聽,是縣建設局老洪的聲音:“周縣長,您現在有時間嗎,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想向您單獨匯報。”
周文心中一動,不緊不慢的說道:“好吧,半小時後和平飯店見。”
打來電話的是建設局計財科的洪輝,也就是劉曉靜單位同事王大姐的丈夫,作為江北市區人,他在講究出身關系的縣建設局裡地位很尷尬,連個副科級都沒混上,也是三十來歲的人瞭,好不容易搭上周文這條線,哪能不盡心盡力的辦事。
一個月前,洪輝就在縣裡向周文進行瞭單獨的思想工作匯報,說瞭一些建設局裡的內幕,並且整理瞭一份詳實的文字資料,建設局這些年來的賬目來往,重大項目、人際關系都收錄在內,周文拿到這份資料的時候不禁感嘆,真是人不可貌相,洪輝看起來老實巴交的,其實心裡相當有數啊。
“老洪,你的工作成績很突出,綜合能力也很強,組織上一定會註意到的。”當時周文是這樣說的。
對於洪輝來說,這個回答無異於天籟之音,年輕而又強勢的縣長給予瞭自己充分的肯定,說明自己以後敲上瞭周記的徽標,成為縣長的嫡系人馬瞭。
趁著周縣長回市裡探親,洪輝也乘長途客車趕回瞭市裡,畢竟縣城就那麼點大地方,萬一和縣長接觸的時候被有心人看到就不好瞭,還是市裡比較安全,剛到傢裡,老洪連飯都沒來得吃就給周縣長打瞭電話,約定瞭見面地點,迅速趕瞭過去,在和平飯店二樓要瞭個小包間,先點瞭一壺碧螺春慢慢的等著。
走廊裡傳出一陣喧嘩,洪輝心裡惦記著周縣長,趕緊出門觀看,原來是一幫混社會的勾肩搭背,說說笑笑的從面前走過,走進瞭走廊另一側的大包間,洪輝剛要回身,就看到周縣長的身影。
“周縣長。”洪輝招呼一聲,趕緊上前握手,周文和他握瞭握手說:“在市裡就別喊縣長瞭,叫我小周就行。”
洪輝說:“那怎麼能行,咱倆年紀差不多,我就喊你老周吧。”
周文一笑,心說你可比我大多瞭,但並未說什麼,點頭道:“行,我就稱呼你老洪。”
兩人哈哈一笑,都感到有些地下黨接頭的味道,進瞭包廂,叫來服務員點菜,周文當仁不讓,點瞭四五個菜,兩瓶啤酒,吩咐服務員沒事不用進來招呼,關上房門之後,洪輝就拿出小本子,開始匯報工作。
“縣水電站工程招標程序嚴重違規,幾傢競標的都是餘局長找來的托兒,他們把價格抬得很高,最後得標的就隻有餘局長的表弟瞭,整個過程都是暗箱操作,國傢資金流失起碼二百萬以上……”
“證據確鑿麼?”周文目光炯炯的問道。
洪輝笑瞭:“周縣長,證據都是現成的,隻要想查就有,他們做事根本不避諱的,南泰的潛規則就是這樣,誰要是偷偷摸摸辦事,反而被人傢笑話。”
周文哪能不明白這些所謂的潛規則,他隻是想證實,自己沒有看錯人。
“老洪,你要做好準備啊,可能過一段時間,組織上要給你加擔子。”周文笑著說。
洪輝激動起來,趕忙表態:“周縣長,我一定緊密團結在組織周圍。”
忽然周文的手機響瞭,他接瞭之後說道:“哦,行,有時間,你到和平飯店203來吧。”
洪輝一聽,趕緊說:“周縣長你還有工作,那我先走。”
周文說:“不是工作上的事情,是縣公安局的小孫,正好你倆見個面,小孫這個同志還是不錯的。”
洪輝聽瞭這話便淡定瞭,又點瞭兩個菜,兩瓶啤酒,坐等孫繼海的到來。
公安局的孫繼海雖然是南泰本地人,但也和洪輝一樣,身上打著周文的標簽,去年群體事件中,孫繼海表現突出,已經被周文提拔為公安局副局長,身邊也圍攏瞭一些自己人,可以說現在周文對公安局起碼掌握瞭一小半。
不到十分鐘,孫繼海匆匆趕來,穿著便裝,手裡提著小皮包,看到洪輝在場,他愣瞭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主動伸手問好:“洪科長你好。”
兩手親切握手,熱情的不得瞭,周文說:“現在不是工作時間,咱們不聊工作,喝酒。”
三人坐下推杯換盞喝瞭幾杯酒,洪輝再次起身告辭:“周縣長,孫局,我真的走瞭,老婆催瞭。”
“你啊你,沒看出來還是個妻管嚴。”周文打趣道,心裡卻暗贊洪輝識趣,知道自己和孫繼海有工作要談,讓他倆見個面隻是為瞭識別敵我,便於以後開展工作,見過瞭面自然就該走瞭。
洪輝走後,孫繼海拿出一張寫滿字的紙說:“周縣長,你讓我調查的事情有眉目瞭,財政局的老關,多次私自挪用資金給自己的老婆孩子炒股,造成巨額虧空,他還多次前往澳門賭博,每次數額都相當巨大。”
周文拍案而起:“讓碩鼠掌管財政,這還瞭得,怪不得南泰縣一直摘不掉貧困縣的帽子,小孫,你看這個事應該怎麼處理才能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孫繼海知道周縣長並不是征求自己的意見,而是做出一種尊重自己的態度,他想瞭想說:“我覺得還是請市紀委介入比較好,市裡直接插手,阻力會小一些。”
周文說:“我也是這個意見。”
孫副局長呵呵地笑瞭,端起酒杯說:“周縣長,我敬你。”
南泰縣人人都知道,孫繼海是周縣長的鐵桿,其實剛開始的時候,孫繼海也不想和周文拉上什麼關系,一個有職無權的縣長助理加旅遊局長而已,還不是南泰本地人,掄起資源來還沒有孫繼海多呢,不管怎麼說小孫的父親也是南泰檢察院的退休檢察長,傢裡眾多親戚都在政法口工作,按照傢裡的規劃,孫繼海從省公安專科學校畢業之後,現在縣公安局法制科上幾年班,然後下派出所鍛煉鍛煉,退休前當上縣公安局副局長不是問題。
但是那次群體事件徹底打亂瞭傢裡按部就班的計劃,命運將孫繼海和周文連在瞭一切,隨著周文的步步高升,孫繼海的仕途也發生瞭改變,先是法制科科長,然後是縣局副局長,雖然隻是位居最末的副手,但對於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幹警來說,已經是一步登天瞭。
孫繼海打心眼裡感激周文,認定周縣長是自己的福星,別看縣裡一幫人總想著針對周縣長,可是人傢省裡市裡都有強援,背後又有徐書記撐腰,擺平朱副縣長這一幫人隻是時間問題而已,隻要跟定瞭周文,以後自己的前途可不僅僅是一個縣局局長而已。
兩人幹瞭一杯,又談瞭些工作上的事情,周文覺得有些內急,出去上洗手間,孫繼海看看喝的差不多瞭,把服務員叫過來,遞上五百塊錢說:“先把賬結瞭。”
服務員說:“剛才已經有人結過賬瞭。”
孫繼海明白瞭,肯定是建設局的洪輝在樓下先把賬結瞭。
周文在洗手間的尿池子前盡情的釋放著壓力,忽然旁邊有人碰碰他:“周文,這麼巧。”
周文一愣,除瞭傢裡人和上級領導,敢直呼他名字的人可不多瞭,扭頭一看,原來是老同學劉子光。
“是你啊,老同學。”周文抖瞭抖,提起褲子笑道,這麼多初中同學裡,也就是自己和劉子光混的最好瞭,也隻有他們倆能說上話,畢竟是一個層級的人,共同話語也多些,雖說卓力也是老同學,但他做偏門生意的,身為縣長的周文以為還是盡量少接觸一些比較好。
回到包間裡,不大工夫劉子光就端著酒杯過來瞭,非要和周文幹一個,孫繼海急忙站起來護主,說:“周縣長喝高瞭,我陪你喝。”
周文卻推開他說:“這是我老同學,人大代表,傑出青年企業傢,劉子光。”
孫繼海做久仰狀:“哦,劉總,那更得敬一個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