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室內,重簾緊閉,入耳便是粗重的喘息聲。
銷魂的呻吟和床帷輕響交織,一雙赤裸的男女糾纏難分,細汗密佈在年輕健美的軀體上,快速而有節奏的律動。隨著一陣猛烈的沖刺,繃緊的肌肉松馳下來,男子利落的翻到一邊,急促的呼吸漸漸平復。
身邊的女子面色潮紅,瞳孔微張,猶沉醉在激情的餘韻中。許久,她慵懶的支起頭,卷曲的長發不經意的垂落,媚眼欲流,風情萬種。
“今天你好像很高興。”男子半坐起來,輕浮的打量著她的臉,
“我?確實有點。”她懶懶的微笑,有種隱秘的興奮。“晚上有好戲看。”
“什麼樣的戲?”劍眉一軒,他隨口發問。
“教王……要召迦夜侍寢。”她低低的笑起來。“這還不是好戲?”
男子按住驚訝,“我隻聽說賞瞭她東西,還有這重含義?”
“那個老不死的總喜歡玩這種把戲。到底不是媚園隨意盡興的玩物,表面上總要虛飾一下,先賞東西再要人,一貫如此。”
“我以為他對迦夜那種模樣的沒興趣。”男子垂下眼掩住眸光,手沿著凹凸的曲線遊移。“能入眼的至少也該是真正的女人。”
女郎吃吃的嬌笑,對無形的恭維心領神會。“那倒是,他一向喜歡成熟的女人,不過對迦夜……”
“迦夜如何?”
“倒也未必全是色欲。”
“你是指……”
“約摸是有點猜忌。”她的手攀上麥色的胸膛,輕撫有力的胸肌。“隻怪這一年迦夜反常,像是被千冥支配,由不得他生疑。”
“所以用這種方式試探?”
“迦夜若是乖乖聽話,即是對教王忠誠無虞,屆時再給她點甜頭,千冥的影響便不足為慮。”
“若是不從?”
“還沒有人敢不從。”她的聲音冷下來,“誰敢拒絕教王的邀寵,縱然迦夜已經穩踞四使之位,激怒瞭教王照樣後果堪虞。”
“我也奇怪,迦夜和千冥何時結成瞭同盟,處處唯他馬首是瞻,莫非已經……”
女人忽然伏身大笑,笑得幾乎喘不過氣。豐滿的嬌軀一陣亂顫,誘人血脈賁張。
“笑什麼。”男人視而不見,仿若隨意的探問。
“你們男人真是……”好容易收住笑,她仰起臉,毫不掩飾的流露出譏諷。“愚蠢。”
“怎麼說。”
“個個都以為迦夜被千冥掌控,怎麼從沒有人反過來想。”
“你是說……”
“我是說你們都小看瞭迦夜。”她翻身下床,全不在意赤裸,一件件穿上衣服。“那丫頭精得像鬼,千冥早被自己的色欲所累,由她擺佈於股掌之上瞭。”
她冷哼一聲,閃過一抹說不清的意味。“看她的樣子,千冥必定討不瞭什麼好處,隻怕是連滋味都沒嘗過就被她耍瞭。”
“你未免把千冥說得太無能。”
“無能倒不至於。那傢夥野心太大,欲望太盛,總想什麼都要……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
“你怎麼知道千冥不曾得手。”心下默默認可她對某人的評價,嘴上仍是調侃。
“看她的樣子像有過男人麼,平素她根本不和人接近,十有八九還是處子。”媚眼隱約有一絲惡意的笑。“得不到手千冥才更是垂涎,男人就這麼賤。”
“這話說得可真是……”他不輕不重的在耳垂上咬瞭咬。“照你的推論,迦夜今晚會如何應對?”
“誰知道。”女郎偎進他懷裡,“當年我就當被狗咬瞭,忍過一時便好,反正教王也隻圖個新鮮。”
“若是迦夜……”
“你擔心她的影衛?”女郎一語道破,笑吟吟的斜睨。
“嗯。”他並不掩飾。
“這個麼……若是迦夜失勢,把他弄過來也就是瞭。”
“怎麼弄。”
她似看透瞭他的心思,“你不方便出面,我去說服教王把他調至手下如何,保證讓你放心。”
“你?”他忽然一笑。“何時這麼積極起來,莫不是你也動瞭心?”
“說起來那傢夥確實生得俊,且是迦夜的得力臂助,收過來可謂百利,再說……我又不像迦夜那般冷淡乏味,白白浪費瞭上品。”她坦然直承,大大方方的道出。
“你倒是坦白,吃著碗裡看著鍋裡,也不怕忙不過來。”他低聲笑斥,看似抱怨卻全無惱意。
彼此心知肚明,除瞭好色,此舉也有挾以為質的深意。不過隻要殊影無恙,紫夙這點小心思不足為慮。
唯一的問題是,迦夜……會如何應對。
天山絕壁之上,萬壑松濤陣陣翻湧,如碧雲千重。
一輪明月灑下萬縷銀光,輝映著山間燈火輝煌的奢靡夜宴。
成百上千盞精制宮燈綿延,宛如天上的塵星墜落凡間。精巧的漆案一字排開,白玉盤中羅列著諸國盛宴上都罕見的珍肴美味,葡萄美酒註入夜光常滿杯,如赤色寶石一般炫麗奪目。嬌美的少女持壺掌酒,裙擺動處,玉墜牙環相碰,琳瑯之聲不絕。
教中大小執事井然有序的按身份落坐,偌大的宴場竟無一雜語。
厚重的紅毯上,妖嬈的舞娘正隨著輕妙的樂聲極速飛旋,艷紅的舞衣大膽輕佻,裸露著雪白的纖腰。赤足金鈴,流蘇覆額,紗衣彩帶凌空飛揚,曼妙如天女降臨。
玉階之上,清矍的教王面帶微笑,尊貴優雅的俯視眾人,宛若神邸。
四使在下方依職務分列左右,身後各自的影衛垂手侍立一旁。階位分明,等級森嚴,不容逾越半步。
酒過三巡,樂至酣處,眾人的精神也略為松馳下來。畢竟是一年一度的盛宴,以教中近年聲勢之盛,足可歌舞升平縱情享樂。
千冥坐於四使上首,陰沉晦暗,不停的飲酒。一旁的紫夙倒是笑意盈盈,時不時飛個媚眼,盡管對方視若無睹也無損心情。
迦夜沒動筷子,破例倒瞭一杯酒極慢的啜飲,白生生的手扶著闊大的玉杯更顯得小,黑眸暗如幽潭。
九微坐於下首,目光時而在三人臉上打轉,心下計量,又在掃到迦夜身後之人時暗嘆。那張俊美的臉上沒有表情,垂首凝視著迦夜一舉一動,唇抿的死緊,成一條凌厲的直線。
教王倒是心緒不錯,漫散的談著風花雪月,除瞭紫夙婉笑應和,九微時有出言,其餘兩人幾乎不怎麼開口。
空談良久,最終話題兜轉至重點。
“迦夜。”
不知幾人心裡一驚。
教王噙著淡笑,隨意而詢。
“今日所賜之物怎不見你穿戴,莫非是嫌輕瞭麼。”
“回教王,迦夜怎敢。” 迦夜的手微微一抖,隨即鎮定如斯。“教王厚賜,迦夜慚不敢受。況且自知形如幼童,身量單薄,當不起如此珍物,隻怕戴瞭反有東施效顰之態。”
教王舒開長眉。“既是賜賞何必多想,下去換來我瞧瞧,可會真有你說的那般。”
迦夜靜瞭靜,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走至玉階前跪下,仰首吐出清音。
“迦夜鬥膽,自甘萬死,懇請教王收回賞賜。”
九微險些以為自己聽錯;千冥手一軟,酒杯撞得叮然一響;紫夙的笑意定在瞭臉上。其他教眾蒙然不覺宴飲依舊,唯有最高的這一方靜謐如死。
教王的臉上也沒瞭笑容,俯視著下跪的小人。
“我不曾聽清,你再說一遍。”
在這樣威迫的視線下出言簡直是種折磨。
迦夜臉白如紙,一字一字重復吐出。
“迦夜鬥膽,自甘萬死,懇請教王收回賞賜。”
連紫夙都開始佩服她的膽色。
冰冷的眸子泛著凜意,高大的身軀忽然從玉座上站起,步至階下,立在迦夜身前,不可名說的壓力如山影襲來。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迦夜匍伏階下,以額觸地,話音卻十分清晰。
“迦夜本自寒微,能有如今所得全憑教王栽培教養,萬死不能回報一二。有機會侍奉左近實是求之不得,幸運至極。怎奈命運多舛,福祿淡薄,心雖向往,此身卻不堪奉用,尚祈教王明鑒。”
王者頓瞭頓,壓力稍輕。
“此話怎講。”
“迦夜幼年跟隨師長曾習秘術,武功底子全憑秘術支撐。此術隻需體質相近,短時即可有成,然一旦初始,終身不能近男女之事,否則便是功力散盡,經脈寸裂而亡。迦夜自慚形骸,蒙教王不棄垂憐有加,不敢不據實相稟。”
清冷的語音停瞭停,又繼續道下去。
“命不足惜,能承歡左右已是托天之幸,隻是今後無法再為教王效犬馬之力,心實有憾,還望教王明見萬裡,憐憫屬下一片忠耿之心。”
空氣仿佛凝滯瞭。
“何種秘術有此功效,若敢謊言欺騙,你當知下場。”淡淡的話語蘊著無上威脅。
“摩羅昆那心法。”此言一出,有所知的盡皆色變。
摩羅昆那心法,相傳為天竺秘術。
非童女不能練就,蓋因練功之時須佐以毒物,時生幻相,隻有無情少欲之人方可挨過幻境,極易走火入魔,十有八九吐血而亡。即使練成也不能動欲心,稍有犯禁無異於自殺,是以雖然威力極大,卻鮮少有人修習。
“迦夜資質駑鈍,師長授以此術至今方有小成,絕不敢矯言欺上。若非此難逾之礙,定當親奉巾櫛。赤誠之心日月可鑒,教王若是怨怪,屬下甘服墨丸。”
這句話一出,饒是陰鷙的教王也不禁微微動容。
墨丸與赤丸相類,都是以蠱蟲伏於人體控制其行。
但墨丸並無終極解藥,唯有每隔一段時日服藥壓制,一旦服下,終身不脫。僅在最下層的奴隸身上使用,身為四使的迦夜自承願服墨丸,便是等於將性命剖白於前瞭。
“摩羅昆那心法……這麼說你仍是童女之身?”沉吟片刻,他出言質詢。
“教王若有疑慮,請以守宮砂驗看。”
微一頷首,近侍迅速捧來玉盒,以銀針挑出。
鮮紅的丹砂落在玉雪般的纖臂上,果然拭之不去,反而愈增其艷。
教王的目光終於柔下來。
“既是功法所限,此事使作罷吧,也怪本王不察。”
“多謝教王憐恤,迦夜萬死難報。”
“珠寶即已賜賞,便無收回之理,算是抵你所受的委屈。”王者點點頭,回轉玉座,等於宣告事情已瞭。“無需再辭。”
“教王厚恩,迦夜銘感五內。”
一陣山風吹過,汗透的背心冰涼,她極緩慢的抬起頭。
不遠處,緊抿的唇終於舒展,繃緊的神經一點點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