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段飛鵬冷冷地笑著,手中的匕首上下翻飛,在鄭朝陽身上劃出很多道口子。正當鄭朝陽和齊拉拉危在旦夕時,郝平川趕到瞭。看到郝平川是練傢子,段飛鵬急忙隱遁而走。

鄭朝山在大街上快速走著,宗向方遠遠地緩慢地跟著。突然,他發現前面鄭朝山的身影不見瞭,立刻站在原地不動,謹慎地四處觀察。

鄭朝山已經悄悄繞到宗向方身後的胡同,和宗向方近在咫尺,手握一把匕首,就在準備下手時,他透過路燈看清瞭宗向方的臉,然後慢慢地收回刀,悄悄轉身離開瞭。

得知鄭朝陽受重傷被送到醫院來瞭,鄭朝山頭一暈,險些摔倒:“怎麼回事?”

三兒解釋道:“我們去禦香園出勤,遇到特務瞭。唉,就為瞭一個小東西,這叫怎麼話兒說的。”

鄭朝山急匆匆往手術室跑,嘴裡嘟囔著:“為什麼他會在那裡?為什麼?為什麼……”

他推開手術室的門沖瞭進去,一個醫生正在給病床上的齊拉拉檢查傷情,鄭朝陽呆呆地坐在另一張床上。

鄭朝山臉色蒼白,手微微顫抖著:“傷哪兒瞭?說話啊,你別嚇唬我啊!”

鄭朝陽身上的棉衣被劃瞭很多道子,棉絮露在外面。鄭朝山幫他脫下棉衣,發現裡面的襯衣也被劃瞭很多口子。鄭朝山頭上冷汗直冒,迅速把鄭朝陽的襯衫也脫瞭下來。鄭朝陽則始終像是夢遊一樣,眼光呆滯。

鄭朝山看著鄭朝陽身上的傷口,松瞭一口氣——隻有兩處很淺的傷口有血滲出。

鄭朝山長出一口氣:“你差點兒嚇死我。”

鄭朝陽突然蹦起來,幾下穿上衣服,沖瞭出去,鄭朝山一把沒攔住。

鄭朝陽從屋裡沖瞭出去,郝平川吃瞭一驚:“怎麼回事?!”他隨後跟瞭上去。

鄭朝山從屋裡出來,告訴守在外面的白玲:“裡面的小同志運氣好,最致命的一刀紮在這個硬牛皮套上,看來這個證件對他很珍貴,找這麼厚的頭層皮做套子。”

白玲焦急地問道:“那鄭組長呢?”

鄭朝山安慰道:“雖然衣服劃破瞭,可裡面沒事,兇手沒想要他的命,是存心戲弄。”

白玲愕然道:“就像貓捉老鼠?”

鄭朝山笑問道:“可誰是老鼠,誰是貓呢?”說完,他走瞭。

白玲看著手裡的硬牛皮套,皮套裡面的工作證已經被紮透,齊拉拉真是死裡逃生。白玲走進病房,看到齊拉拉已經沉沉睡去,便把工作證輕輕放到他的枕邊。走到院子裡,她想起剛才鄭朝山說的話,想起躺在病床上的齊拉拉,想起剛才坐在那裡身上基本沒有傷口的鄭朝陽,頓時眉頭緊鎖。

鄭朝山走著走著感到頭暈目眩,急忙扶住墻。就在這時,一隻手扶住瞭他,原來是秦招娣:“我聽說你弟弟受傷瞭,過來看看。”

秦招娣扶著鄭朝山去辦公室休息,兩人聊著鄭朝陽和齊拉拉的傷勢。

後勤處的老秦推著一車醫療器材過來,看到秦招娣攙扶鄭朝山,他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鄭朝陽在堆滿瞭舊文件的檔案室內翻看著。

檔案員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鄭組長,這些檔案都是過去的舊檔案,還沒來得及整理,亂得很。”

鄭朝陽沒說話,繼續翻閱。郝平川和白玲也幫著找,終於在一堆文件裡找到瞭段飛鵬的檔案。鄭朝陽指瞭指檔案裡的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一隻胳膊上有飛鷹文身:“我記得這個文身。段飛鵬,縱橫北方五省的飛賊,抗戰期間因盜竊日軍司令官的住所而出名,被北平、天津、綏遠、山西、河北等很多地方列為通緝要犯。”

郝平川瞭然瞭:“怪不得身手那麼好,江洋大盜啊。”

鄭朝陽卻不認同:“他使的可不是江湖功夫,他是受過特別訓練的殺手。”

郝平川和白玲對視瞭一下。

小東西呆呆地坐在白玲辦公室的沙發上,對面坐著鄭朝陽和白玲。她十分緊張,眼睛忍不住地東張西望。鄭朝陽和白玲一起安撫她,並且告訴她齊拉拉沒事,受的隻是皮外傷,小東西的情緒才穩定下來。白玲這才問她:“段飛鵬幹嗎要殺你?”

小東西答道:“齊大哥叫我看著楊副官,他要是來瞭,就叫我想辦法看他和誰見面,最好是能聽聽他們都說瞭什麼。昨天晚上,楊副官來瞭,他管屋裡的那個人叫鳳凰……”

鄭朝陽瞬間驚呆瞭。

小東西難過地說:“可我沒太看清……”

白玲根據小東西的大致描述,在紙上畫瞭鳳凰的畫像給小東西看。小東西點頭:“差不多。大姐,您畫得真像。”

鄭朝陽把畫像釘在屋裡的黑板上。畫像上的人長發,胡子濃密,戴著金邊眼鏡,鼻子高而挺直,大眼睛,濃眉,尤其是左邊臉頰上的一道疤痕十分明顯。

鄭朝陽看著黑板上的畫像,用粉筆在下面寫瞭“鳳凰”兩個字,回身看到郝平川站在身後,於是說:“桃園行動組,代號鳳凰的人應該……是他們的組長。”

郝平川不屑地說:“桃園三兄弟的‘劉備’,就這副尊容?”

鄭朝陽輕輕敲擊著畫像的眼睛:“外貌是人最好的偽裝。這張臉上,隻有這雙眼睛是真的。”

鄭朝陽來到羅勇的辦公室。羅勇詢問他傷勢怎麼樣瞭。

“我就沒受傷。”

“嗯,聽說瞭。人傢囂張得很啊,根本就沒把你放在眼裡。以後你要加強訓練,尤其是體能、格鬥、射擊。你一個公安局的老刑警被個蟊賊打成這樣子,我都替你害臊。”

“段飛鵬可不是蟊賊啊,我的領導!”

“我知道。”

羅勇從抽屜裡拿出卷宗,說:“這是原來城工部的調查材料。這個段飛鵬和兩年前咱們在北平的地下電臺被保密局破獲,還有北平解放前夕和談代表、前北平市市長何先生遇刺案都有直接的關系。這是一夥兒喪心病狂的匪徒,現在又在咱們眼皮底下勾搭上保警總隊瞭。這是在明目張膽地來翻咱們的眼皮子。”

“北平市警察局內部分南、北兩派。南派是抗戰勝利後國民政府派到北平警察局的警察,北派是日偽時期留下的警察。兩派警察矛盾很多,積怨甚深。南派多為高層警官和軍統特務,北派多是基層警察。想要叛亂的是保警總隊上層的部分軍官,但大多數中下層軍官還在搖擺。我們要利用他們的矛盾分化瓦解他們。”

羅勇點頭:“分化瓦解的工作一定要做。但敵人既然有瞭行動,說明他們已經開始在計劃瞭。而我們還不知道他們的計劃,這很被動,必須改變這種局面。我剛才已經請示瞭首長,必要的時候可以主動出擊,敲山震虎。得叫他們知道,他們不過是我們嘴邊的一道菜,吃或不吃或怎麼吃,完全在我們。”

鄭朝陽說:“我當警察的時候和保警總隊的人有過交往,認識些人,看來該找他們聊聊瞭。”

“對!基層的工作要加強。我們不是有很多留用警察嗎?他們和保警總隊的人勾拉盤帶的,還能沒點關系?通過他們傳我們的話:真心合作,既往不咎;頑抗到底,死路一條。”

一個不大的四合院裡,其中一個屋裡陳設簡單但很整潔,墻上掛著一套保警總隊的制服,保警總隊中隊長老孟赤裸上身趴在炕上,鄭朝陽在給他做火灸,把一個燃燒的佈袋不斷地往他腰部砸:“這麼烈性的藥你都沒啥反應,你這個腰都快成冰桶瞭。說實話,我走瞭你是不是就沒治過?”

兩人聊著舊事,做著火灸,老孟的腰慢慢舒服多瞭,他坐瞭起來說:“知道你鄭朝陽也不是吃虧的主兒。說吧,什麼事?”

“那就談談隊裡的事吧。”

白玲也沒閑著,她走進一傢綢緞莊,有個女人迎出來和她說瞭幾句話,回身沖裡面喊話。一個穿著保警總隊上尉制服的人出來瞭,兩人握過手,來人把白玲讓進瞭裡屋。

女人示意店鋪的夥計關上店門,掛上瞭“歇業”的牌子。

齊拉拉慢慢走進瞭公安局,正好碰到宗向方要去抓“糧耗子”,齊拉拉自告奮勇一起去。

恒記糧店門外,齊拉拉和宗向方在路邊吃鹵煮。齊拉拉的眼睛時不時地往門口看。宗向方指點他,不能這麼看,會露相,他示意齊拉拉看另一邊剃頭挑子上掛著的一面小鏡子,小鏡子正對著糧店。齊拉拉心服口服,趁機請教:“宗哥,你說怎麼才能知道,這屋子裡有沒有暗室?”

“簡單,如果是地下室,甭管多嚴實的頂蓋都會有縫隙,有縫隙就有風,用打火機晃一晃都能發現。要是夾壁墻,因為在屋裡多加瞭一堵墻的重量,地板會微微傾斜,找個彈球一試就成。”

齊拉拉從兜裡拿出一個墨綠色的彈球:“用這個嗎?”

宗向方拿起彈球一看:“和田玉的彈球。”

齊拉拉得意地說:“傳傢寶。”

宗向方把彈球在桌子上輕輕一彈。

恒記糧店的向經理從大門裡走出來,到門口的煙攤兒買煙,之後點燃一支,拄著文明棍來到街上。宗向方和齊拉拉在後面跟著,向經理察覺到被跟蹤,宗向方絲毫不回避。等向經理走遠瞭,齊拉拉低聲問道:“宗哥,都被發現瞭,還跟嗎?”

“不用瞭。我就是要叫他知道我們盯上他瞭。”

齊拉拉嬉皮笑臉:“我可是聽說瞭,您是跟蹤的高手,傳授幾招唄。”

“其實跟蹤就是叫對方徹底忽視你的存在,就是要把你變成不是你。跟蹤不是用眼睛,是用這兒。”說著,他指指自己的胸口,“真傳一句話,假傳萬卷書。慢慢學吧。”

遠遠地冼怡的聲音傳過來:“都和你說瞭,別跟著我,再跟我喊巡警啦。”

齊拉拉看到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攔著冼怡不讓走,冼怡左躲右閃就是擺脫不瞭。

他一步躥瞭上去:“嗨嗨嗨嗨,晴天碧日、朗朗乾坤,你個死癟子竟然當街欺凌婦女……”

白玲從一個房間裡走出來,小心帶好門,在走廊裡遇到鄭朝陽。

鄭朝陽輕松問道:“小東西安排好瞭?”

“暫時隻能先叫她住在局裡,等事情結束瞭,再看看送她去哪兒。”

“也好。這小東西是很重要的人證,留在這裡安全些。沒事的時候你多陪陪她,看還能不能想起點別的線索。”

“多門幫我聯系瞭保警總隊的一個中尉文書,沒想到他竟然是代理總隊長的小跟班。他透露說,代理總隊長和楊懷恩曾經談論過平西一個叫‘翠宮院’的地方。”

鄭朝陽在腦袋裡搜尋瞭一遍,好像沒聽過這個地方:“翠宮院,我怎麼沒聽說過?”

白玲說:“我問過不少留用警,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你還記得保定那次嗎?”

“你說這個翠宮院其實隻是一個代號,並不是真的地名?”

“平西地勢復雜,是個打遊擊的好地方,必須弄清楚翠宮院在哪兒。”

外面傳來吵鬧的聲音。

鄭朝陽叫來三兒,問道:“怎麼回事,這麼吵?”

三兒解釋道:“齊拉拉和宗巡官從大街上帶回倆人,女的是冼登奎的女兒冼怡,男的不認識,狂得狠,正罵大街呢。妹妹的,不看看咱這兒是啥地界。組長你別管,看我怎麼去收拾他。”

三兒捋胳膊挽袖子出去瞭。

鄭朝陽也走出門,嘆口氣道:“又是這個冼大小姐,唉!”

在鄭朝陽的辦公室裡,冼怡正抹著眼淚。

鄭朝陽沒好氣地說:“好啦,別哭啦。我這兒正煩著呢。”

冼怡很識相地不哭瞭,鄭朝陽倒覺得有點尷尬。

他氣哼哼地說:“北平現在是兵多、匪多、特務多、奸商多、流氓多、銀圓販子多,多如牛毛。我們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好幾天都沒正經睡過覺瞭。你還來搞這些。”

冼怡也生氣地說:“我的事在你是小事,在我就是大事,終身大事。你就看著我嫁給這個什麼‘好不啦’啊?你看他那個樣子,跟抹瞭奶油的火柴棍兒似的,哪點配得上我啊?”

“這個誰……到底是誰?”

“他叫陳比幹,是天津金盛銀行的襄理,陳果夫的遠方親戚。你走那天,我爸爸被萬鬼子給抓瞭,我沒辦法隻好去求他。是他自己說要和我結婚,我可沒答應他啊。”

鄭朝陽一愣,有些自責:“那、那你說的什麼?”

“我就說,隻要把人救出來,這個事呢,好商量。是好商量,可沒答應就嫁給他啊。現在他死王八咬人不撒嘴瞭。”

“就憑你爸的勢力,他能把你怎麼樣?”

冼怡更生氣瞭:“我爸爸同意這門婚事。”

鄭朝陽吃瞭一驚:“那你得去和你爸說這件事。這算是傢務事,我不好插手……”

冼怡看著鄭朝陽,眼中委屈含淚:“朝陽大哥,你就願意看著我嫁給他嗎……”

鄭朝陽很尷尬,躲避著冼怡的眼神。冼怡請鄭朝陽出面說服她爸放棄這門親事,鄭朝陽沒辦法,隻能答應幫忙,但不是自己去,而是讓白玲去。冼怡一臉委曲。

白玲到瞭冼登奎傢,冼登奎爽快地同意不幹涉女兒的婚事。白玲告辭,她出門時留意到客廳裡的一幅畫。

冼登奎讓女兒送送白玲。冼怡送白玲出來,心情大好。白玲問冼怡怎麼她父親管她叫“八萬”,冼怡臊得臉通紅:“我娘生我的時候,我爹正在打麻將,單調八萬胡瞭個滿貫,於是就給我起瞭這麼個混賬小名。我和他說多少次瞭不許叫。”

兩人越聊越親近,白玲問起冼怡傢客廳掛的那幅山水畫,上面有什麼碧霞啊,翠宮啊的字樣,是不是都是佛教上的名字?

冼怡呸瞭一口,說:“才不是。那是太平道用的名字,對應天上二十八星宿,也就是太平道給二十八星宿重新起的名字。上瞭碧霞山,邁步翠宮院,一路紫丹爐,又見月桂樹,一個星宿一個層級,修滿層級就到瞭天宮瞭。到瞭天宮,就做神仙啦。”

白玲詫異地問:“你爸爸還搞這些啊?!”

“他是太平道的點傳師。唉,其實也是胡扯,他就是想用太平道做買賣,人多啊。好瞭不說這些瞭。姐,我也想和你一樣啊,哎,你告訴我,我怎麼才能和你一樣啊?要不我也去當兵吧?”

冼怡絮絮叨叨地和白玲說著,並且過去拉住白玲的手,白玲本能閃躲,但又馬上伸出手去拉住冼怡。兩人聊著笑著,漸行漸遠。

白玲來到鄭朝陽的辦公室,上來就說:“冼登奎裝蒜倒是很有一套啊。”

鄭朝陽警告說:“看著憨,其實歹毒得很,當年北平城一半的鴉片生意都是他的。可他做壞事不留賊名,還開著粥廠救濟窮人,逢年過節的給乞丐發禮品、施舍舊衣服。他號稱‘慈善傢’,一面是人,一面是鬼。”

“可惜瞭冼怡這丫頭,有這麼個爹。”

“冼怡沒出生他爸就已經是黑道人,她沒得選。人沒法兒選擇自己的出身,但能選擇自己的出路。冼怡和他爸爸不一樣。”

“你們很熟?”

鄭朝陽嘆瞭一口氣,說:“是啊,可以說我是看著她長大的。我那時候在北平警察局,給城外的八路軍偷運軍火和藥品,用的就是冼登奎的通道,以走私的名義。”

白玲很疑惑:“這麼多年,冼登奎就沒看出來?這可是個老江湖。”

“我猜想,他未必不知道。但這種江湖人善於兩面討好,誰也不得罪。他們更在意的是錢。冼怡那時候還小,轉眼都是大姑娘瞭。這次我叫你去,也是想叫你瞭解一下,以後我們和這位冼大爺打交道的機會會很多。”

白玲笑道:“這次可沒白去。我知道翠宮院是什麼東西瞭,這是太平道的一種秘密聯絡方式。”

“太平道?”

白玲點點頭:“但還不知道具體指的是什麼。”

“這我得給你找個人。多門。”

電話鈴響起,是宗向方來的電話。他偽裝成車把式,找到瞭向經理他們私囤糧食的窩點。

鄭朝陽在宗向方和代數理的帶領下進到庫房,裡面堆滿瞭糧食。鄭朝陽接過宗向方遞過來的刺刀,沖著糧食包紮瞭一下,大米流瞭出來。

鄭朝陽看瞭一眼周圍的糧食包,道:“囤積瞭不少啊,得有上萬斤吧?”

宗向方點頭道:“加上其他幾傢商號,我看起碼有十幾萬斤。”

鄭朝陽贊嘆道:“挺能整啊,向方,這麼快就找到老小子的窩點瞭。”

宗向方謙虛地說:“還不是你教的。這種左手倒騰右手哄抬物價的法子也不新鮮,就是得找到囤糧的窩點。我就用瞭個敲山震虎的法子,老小子不禁嚇。”

代數理豎起大拇指說:“老宗啊還真有一套,悄悄跟著,摸準地方瞭就去找我,都沒跟你說。為啥啊,怕錯瞭叫你臉上難堪,必定得鑿實瞭才叫你來。”

鄭朝陽拍拍二人的肩膀道:“好樣的,立功瞭。我得找魏大會長聊聊瞭。”

向經理一臉惶恐地坐在鄭朝陽的面前。

鄭朝陽拍著巴掌,譏諷道:“主意不錯啊,自己的貨自己再買回來,用這個法子提高糧價。”

向經理滿臉尷尬,硬著頭皮假笑道:“長官,我買自己的糧食也算是正常的生意交易啊,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您說是吧?”

鄭朝陽拿起一本賬冊:“你可以肥水不流外人田,可你這流肥水的糧店什麼入賬記錄都沒有?你這是糧店,還是倉庫?你名下三傢糧店來回倒騰,左手倒右手,右手再倒左手,糧價就這麼漲上去瞭。”

向經理急忙解釋道:“我是個商人……”

鄭朝陽一拍桌子喝道:“你首先是個公民!是公民就要守法!軍管會三令五申,嚴禁哄抬物價。你們呢?面粉從兩萬三一袋漲到五萬一袋,大米每斤六百七十漲到一千三。這叫什麼?這是喝人血啊。商人,我看你連人都不算!”

向經理不停地擦汗:“我交代,我交代,我交代。”

郝平川走進來,在鄭朝陽耳邊輕聲說著什麼,鄭朝陽起身走瞭出去。

魏檣坐在沙發上,看到鄭朝陽進門,他急忙站瞭起來,沖著鄭朝陽深深鞠躬:“鄭組長,我犯瞭錯誤,我來自首。”

鄭朝陽淺淺一笑說:“魏會長幹嗎這麼客氣!不急,坐下慢慢說。”

魏檣卡著椅子邊坐下,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鄭組長,我管理無方,商會出瞭蠹蟲,哄抬物價,囤積糧食,攪亂市場。這些黑心商人,真是什麼錢都賺啊。北平剛剛解放,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他們這麼做不是給政府添亂嗎?該死,真是該死!!”

鄭朝陽假裝迷惑地說:“您這麼說我倒是糊塗瞭。蠹蟲,什麼樣的蠹蟲?”

魏檣拿出一本冊子:“我都調查清楚瞭,這些奸商利用隱形糧店倒賣糧食哄抬物價,故意制造糧荒,然後借機發財。這是名單,有面粉廠,也有糧店。一定要狠狠地教訓他們。”

鄭朝陽接過花名冊,笑瞭笑:“魏會長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很高興。以後少不瞭要麻煩魏會長。”

魏檣趕緊答道:“好,好,好。一定盡力,一定盡力。這些奸商,一定要狠狠打擊!”

鄭朝陽送魏檣出門。魏檣一路上點頭哈腰,出瞭大門。

郝平川走過來,鄭朝陽把花名冊遞給他:“這老小子,見風使舵溜得倒是快。”

郝平川罵道:“這是看咱們抓瞭向經理,橫豎瞞不住瞭,索性就充好人,也不看看他自己的屁股幹不幹凈!”

“當然不幹凈,不過這個人現在還有用。去把這個花名冊給向經理看看,告訴他,是魏會長拿來的。”

郝平川笑道:“你啊,這樣一來,向經理要恨死魏檣啦。”

“那就叫他多交代一些。”

宗向方在下班路上,被段飛鵬截道,帶到瞭金城咖啡館。

鄭朝山坐在金城咖啡館的密室裡,看著一本線裝《史記》。門開瞭,段飛鵬進來:“組長,老三來瞭。”

宗向方走進瞭密室,看到鄭朝山,他很驚訝:“怎麼是你?!”

兩人簡單聊瞭幾句,便和段飛鵬圍著圓桌坐下,遠處是金城咖啡館的經理喬杉。

鄭朝山用手指敲著桌面說:“現在是箭在弦上,不能不發瞭。”

宗向方遲疑道:“問題是不知道小東西聽到多少,又說瞭多少,沒準兒你的計劃已經泄露瞭。”

鄭朝山道:“我叫人去小東西偷聽的地方測試過,她就算是聽也聽不清楚。再說,即便他們知道瞭,大軍沒有進城,他們也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就是要利用這個時間差。一旦大軍進城,我們就給圈在籠子裡,徒喚奈何瞭。”

宗向方問道:“你就敢肯定保警總隊的人都跟你走?你弟弟這段時間派人在保警總隊裡四處活動,誰知道有多少人已經倒向他瞭。”

段飛鵬不屑道:“能拉多少是多少。老弟,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辦大事就得冒險。”

宗向方反駁道:“冒險不是送死!我們現在完全處在劣勢。”

鄭朝山盯著宗向方的眼睛,說:“你太悲觀瞭。我們的牌還沒打完。”

段飛鵬戲謔道:“充其量是麻桿打狼兩頭害怕。看誰手快,一把掐住脖子。”

宗向方有些猶豫:“這能行嗎?要不要請示下南京?”

鄭朝山回道:“已經請示過瞭。南京的意思,要我們破釜沉舟,給共產黨迎頭一擊。保警總隊的幾個隊長已經接到瞭通知,明天到公安局大禮堂召開午餐會。我想開會是假,借機扣押是真。我們正好可以將計就計,帶兵攻擊公安局,把他們的首腦一網打盡。”

鄭朝山看瞭一眼宗向方,隨後打開一個盒子,裡面是十根金條:“這次行動隻能成功,不能失敗。”

鄭朝山拿出一半金條堆在宗向方的面前,另外一半推給段飛鵬:“當初你可是宣過誓效忠黨國的……”

宗向方頭疼得好像要裂開一樣,但下一秒,他拿起一根金條。在燈光下,金條格外耀眼,他的眼睛隨即瞇成一條線。

鄭朝山露出微笑,拿出一張白玲的照片放到桌子上:“聽聽我的計劃……綁架、爆炸、突襲,三箭齊發,叫共產黨找不到目標,摸不清動向。我們就能順利出城,和楊鳳剛的別動隊會合,然後拉到綏遠去打遊擊。這是黨國賦予我們的使命,我們要用行動來告訴南邊,我們還在戰鬥。”

宗向方問道:“好吧,什麼時候行動?”

“今晚。”

宗向方吃驚地問:“今晚?這麼急?”

“不是我們急,是共產黨急。他們要動手瞭,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行動。”

宗向方看看表:“都這個點兒瞭,應該下班瞭吧?”

鄭朝山賊笑道:“這個點兒正是他們幹活的時候。”

宗向方領命走瞭出去。

段飛鵬問:“你就不怕他……喚醒消息發出這麼久……”

“此人滿腹心機又搖擺不定。到底靠不靠得住,看他這次吧。”

羅勇的辦公室裡,鄭朝陽正在請示:“市委所在地原來是德國領事館,地下室堆瞭不少奶粉、罐頭、壓縮餅幹什麼的。我想請保警總隊的人吃頓飯,這些好東西正好用上。”

羅勇有些擔憂:“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你有把握?”

“中下層軍官的情況我摸得差不多瞭,有把握。隻要咱們動作快,控制瞭總隊長和幾個中隊長,剩下的就好辦瞭。”

“現在的代理總隊長汪孝城,你瞭解嗎?”

鄭朝陽答道:“這個人沒什麼背景,是個老好人。前一陣子剛剛被提升為副總隊長。總隊長跑瞭,他被推上來臨時代理總隊長。不過,他在隊裡的威望很高。”

羅勇拿出鋼筆在一個小本上寫瞭一個電話號碼:“這是咱們在保警總隊的一個內線的電話。是時候和他聯系瞭。”

鄭朝陽很驚訝:“這個內線潛伏有多久瞭?”

“抗戰勝利不久組織上就安排他打進瞭保警總隊。是個老地下。”

鄭朝陽雙眼冒光,嘖嘖道:“首長,您藏得夠深的啊。保警總隊一直在您的掌控中。”

羅勇笑瞭:“治標還得治本。明天中午,大禮堂和保警總隊,同時行動。”

鄭朝陽和郝平川在辦公室研究地圖。

鄭朝陽說:“多門找瞭太平道的人,查出翠宮院就是平西的青雲觀,早就荒廢瞭。你看,這裡地形比較復雜,青雲觀在高地上,能看出很遠。後面是山溝,如果感覺不對,就可以撤到山溝進山。”

郝平川在地圖上比畫著:“那我可以預先在這裡和這裡設伏,從兩翼包抄他們。在這裡,擺上兩挺機槍,把他們往這個區域裡趕。這裡是夾縫,到這裡,他們就和進瞭封箱的耗子一樣沒地方跑瞭。”

“我帶人穿上保警總隊的制服,帶上楊懷恩,從正面上山,然後進行攻擊。”

郝平川很興奮:“我們師長老說,關門打狗,甕中捉鱉。”

下班時,宗向方確認白玲要出發回傢,馬上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來到窗前,拿出手電筒沖著外面打莫爾斯密碼:“已出發,一人警衛。”

段飛鵬在不遠處用望遠鏡看著宗向方的窗口,看到密碼,他臉上露出微笑。

隨後宗向方敲開瞭鄭朝陽的房門,說不放心白玲一個人回傢,要去送送她。郝平川不屑地看看宗向方,提出自己去送,完事後再回局裡。鄭朝陽同意瞭,叫宗向方也回傢休息,宗向方說還得等會兒,給上面的材料還沒寫完呢。

白玲走在胡同裡。郝平川跟上來,兩個人說說笑笑。段飛鵬看到郝平川急忙閃身。

經理喬杉疑惑道:“怎麼瞭?”

段飛鵬小聲說:“不是一般警衛。這點子紮手。”

“要不還是撤吧。這兒離警衛營才幾百米。”

段飛鵬猶豫一下,在喬杉的耳邊低語瞭幾句。

白玲和郝平川走到瞭胡同深處,邊走邊聊。段飛鵬迎面走過來,和郝平川擦肩而過的時候特意露出臉來。郝平川一看是段飛鵬,當即大喊追擊。段飛鵬翻身與郝平川格鬥幾下之後迅速逃走。

看著郝平川遠去,白玲突然發現自己身後出現瞭一個人影,急忙掏出手槍轉身,但被後面的大個子一把抓住。撕扯中白玲扣動瞭扳機,子彈向天射出。白玲撕裂瞭大個子的口袋,一張小字條掉瞭出來。喬杉悄悄出現在白玲身後,一掌打昏瞭她。大個子把白玲扛在肩頭,迅速消失在胡同深處。

郝平川追擊段飛鵬時,聽到槍聲就反應過來白玲出事瞭,他馬上轉身往回跑,卻隻看到白玲的挎包扔在地上。郝平川大怒。

鄭朝陽帶著警員跑來,宗向方也在其中。

郝平川拿著白玲的挎包,後悔地喊道:“段飛鵬!白玲!我上當瞭!唉——!”

鄭朝陽吩咐下去:“以此地為中心,方圓五裡設卡。他們帶著人跑不遠,很可能就近隱藏。十裡處設第二道關卡,盤查所有的車輛,包括汽車、黃包車、騾馬車。”

郝平川道:“我們的人手不夠。”

“從其他幾個分局調人過來,盡力而為吧。”

郝平川一跺腳:“我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白玲救回來。”

郝平川走瞭。鄭朝陽開始檢查現場,手電光照亮的地方,能看見很多雜亂無章的腳印。宗向方趁人不註意還故意踢亂瞭一些,假裝嘆息說:“咱們的戰士把現場全破壞瞭。”

鄭朝陽拿著手電筒四處查看,發現一張字條已經被踩進土裡,隻露出一角。他取出隨身帶的工具包,用鑷子把字條夾瞭起來,放進一個紙袋中。宗向方看見這一幕,微微皺眉。

鄭朝陽把紙袋裡的字條拿出來放到桌子上,原來是一張便宜坊的鴨票子,算是烤鴨店的禮品券,用鴨票子可以換烤鴨。但已經過期瞭。

這時桌子上的電話響瞭。

鄭朝陽拿起電話聽著,眉頭緊鎖:“沒想到,他們的動作倒挺快。好的,我明白瞭。咱們照原計劃進行,你也要註意安全。”

天亮瞭。

郝平川一身疲憊地走進鄭朝陽的辦公室,倒在沙發裡:“北平的胡同啊,和蜘蛛網一樣。”

“胡同就是北平的血管。沒瞭胡同,還叫北平嗎?”

“白玲會不會有危險?”

鄭朝陽安慰他道:“暫時不會,他們留著白玲還有用。”

“幹嗎?要贖金?錢沒有,子彈有的是!手榴彈一籮筐。”

“白玲有沒有危險,關鍵在於咱們怎麼做瞭。”

鄭朝陽俯在郝平川的耳邊輕聲說著,郝平川一驚:“這情報你是從哪兒得來的?”

“這你不用管。你隻管照我說的做。”

“他們是想要四處開花,天下大亂。”

鄭朝陽笑道:“管他幾路來,我隻一路去。”

電話響起,他笑道:“看到沒有,來瞭。”

鄭朝陽接起電話:“老孟啊。哦,是。你說要加強軍火庫的守衛,應該的。是,我同意。你帶保警總隊的人去吧,記住瞭,要精銳。嗯,好。”

鄭朝陽放下電話。

郝平川激動地站起來說:“白玲的事情,就交給你瞭。當公安還是你在行。”

郝平川剛出去,多門進來瞭,說:“組長,您找我?”

多門認出字條是便宜坊的鴨票子,是店慶促銷打折時候送的,不過已經過期好些日子瞭。鄭朝陽分析過期的鴨票子揣在身上,應該是準備訛人用,於是他決定去趟便宜坊。

鄭朝陽一身便裝,戴著大墨鏡,那樣子儼然就是個街頭混混兒。多門跟在他身後。兩人進瞭便宜坊,叫出掌櫃,掏出過期鴨票子,經過一番試探打聽,果然找到瞭這個吃生肉的人。這人是天橋撂跤馬五爺的大徒弟何敬奎,大傢都叫他奎子。鄭朝陽暗自激動。

多門知道奎子在哪兒,帶鄭朝陽來到一個破舊的獨門獨院。

多門有些不放心地說:“奎子爹娘早沒瞭,沒兄弟姐妹,也沒媳婦,光棍兒一條,在天橋摔黑跤。留神,這小子橫練鐵佈衫,手黑著呢。”

鄭朝陽點點頭要上去,被多門拉住。多門告誡道:“得快,這是馬五爺的地頭兒。”

旁邊胡同口出來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走著。鄭朝陽看著老太太覺得有些奇怪,這時奎子從門裡出來,轉身鎖上瞭門。

多門和鄭朝陽假裝遛彎兒,迎著奎子走上去。多門嘴裡叼著旱煙袋,睡眼蒙矓。奎子見是多門,一驚之下站住腳。

多門懶散地和奎子拉瞭幾句傢常,隨後告辭,和奎子擦身而過的瞬間,他取下嘴裡的煙袋掉轉煙桿沖著奎子的腰眼就是一下,銅煙嘴狠狠戳在奎子腰間的穴位上。奎子疼得差點兒摔倒在地。鄭朝陽轉身一個擒拿手要銬住奎子,但奎子武藝高強,遭瞭暗算仍然反應極快,一個背摔把鄭朝陽扔瞭出去。

奎子大喊:“公安抓人啦!”

很快,周圍的院子裡沖出十幾個剃著青色頭皮、練傢子裝扮的混混兒,領頭的是青皮。

青皮張口就說:“怎麼,打橫炮飛到馬五爺地頭兒上瞭,作死是吧?”

奎子趁機溜走。鄭朝陽要追,但被混混兒攔住。

他掏出手槍對準混混兒:“讓開!公安局的。”

青皮咂咂嘴:“喲,警察啊,還帶著響器呢。小爺就喜歡大炮仗,來,給爺崩一個,沖這兒來。”

青皮指著自己的腦門喊道:“開槍啊!”

多門一把薅住青皮,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同時示意鄭朝陽快走。

鄭朝陽順著奎子溜走的方向追瞭下去。幾個混混兒圍住多門,幾番周旋過後,多門制住瞭他們。

奎子腳步踉蹌地跑著,鄭朝陽在後面不遠處追著。

奎子不時地回頭看看。猛回頭,他發現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走過來。奎子扶著墻喘息,老太太從奎子身邊經過時,從衣襟下抽出一個平底鍋,掄圓瞭照著他的後腦就是一下。一聲悶響,奎子直起腰看著老太太,滿臉的困惑。

老太太掄圓瞭照著奎子的腦袋又是一下:“死癟子,還挺扛揍啊。”

奎子摔倒在地。鄭朝陽跑過來,奇怪地看著老太太。老太太摘下頭套,原來是齊拉拉。

鄭朝陽驚訝地看著他:“誰教你的啊?”

老孟帶著一隊保警總隊的人來到軍火庫,對門前站著的解放軍道:“我們奉命來加強軍火庫的守衛。”

解放軍打開大門,軍火庫的鐵門緩緩開啟,老孟帶著人進到軍火庫內。大門又緩緩關閉。

鄭朝陽、齊拉拉和多門躲在不遠處的胡同裡。鄭朝陽已經換上瞭奎子的衣服,頭上戴著禮帽。他問齊拉拉:“叫他們增援瞭嗎?”

“給分局打電話瞭,應該很快就到瞭吧。”

鄭朝陽看著表,指針已經指到瞭十點:“來不及瞭,必須馬上行動。”

鄭朝陽回頭看看多門和齊拉拉,說:“我打頭陣。”

多門道:“這不行吧?奎子說院子裡有四個人,四支沖鋒槍。不是一般人啊。”

鄭朝陽看到多門的腿在不停地打戰,對他說:“你留下等援兵。我走前邊,纏住四個人。齊拉拉,你想辦法去救白組長。”

齊拉拉悲壯地點點頭。鄭朝陽手裡拎著一籠包子往大門口走,到瞭大門口,用暗號敲門。

與此同時,齊拉拉快步向後院跑瞭過去。多門眼看著齊拉拉的背影,一不留神踢翻瞭旁邊的一個木桶,裡面都是白灰。多門蹲下身來抓白灰。

大門開瞭,一個打手抱怨著快餓死瞭,要先吃兩個包子。

鄭朝陽進瞭院,看院子裡沒人,他掀開食盒的蓋子,包子的熱氣使得打手微微閉上眼,鄭朝陽迅速抽出一條皮繩猛地勒在他的脖子上。打手掙紮但無濟於事,很快咽氣。

鄭朝陽拿起打手的沖鋒槍,悄悄向裡面摸去。

軍火庫裡,老孟指揮著手下的人安放雷管和炸藥,還時不時地看看手表。

在保警總隊裡,副官楊懷恩也在看表。他身邊的人在檢查武器裝備,代理總隊長則一臉不知所措地坐在椅子上。

鄭朝陽打倒瞭兩個人,在偷襲第三個人的時候被發現,雙方展開槍戰。

後院裡,齊拉拉順著墻根溜瞭下來。看守鎖上門到前面去增援,齊拉拉趁機熟練地捅開鎖開門進去。屋裡空無一人,但接著齊拉拉的腦袋上就重重地挨瞭一下。他摔倒在地,抬頭看到白玲手裡拿著一個門閂。

齊拉拉急忙小聲道:“白姐,是我啊。”

白玲忙問:“都來瞭?”

“就我和鄭組長。”

白玲大驚,忙說:“快去幫忙,他們不是一般的劫匪。”

前院裡,鄭朝陽和兩個打手在周旋,兩個打手果然不一般,鄭朝陽對付這兩個人捉襟見肘。多門、齊拉拉和白玲先後趕到,經過一番廝打,幾個人終於把打手們制伏。

幾個人都狼狽不堪。鄭朝陽喘息著說:“這幾個人不簡單。”

白玲說:“豈止是不簡單,他們都是保密局的特務。我在裡面聽他們說等軍火庫炸瞭,保警總隊的人就襲擊公安局。”

鄭朝陽安慰道:“沒事,我都安排好瞭。”

白玲驚訝地問:“安排好瞭?”

炸藥已經安置完畢。老孟看著手表,舉起手揮下,幾個人迅速定好瞭定時器。他帶人打開大門撤離,發現門口已經站瞭一排解放軍,當先站著的是郝平川。

老孟的副手打算反抗,發現老孟的槍口已經頂住瞭他的腦袋。副手驚訝地看著老孟:“老孟?你幹嗎?”

“抱歉,我是共產黨員。”

白玲對鄭朝陽說:“軍火庫裡邊解決瞭。那外面呢?”

鄭朝陽疑惑地問:“外面?”

“我聽他們說派瞭兩個爆破組,一個在裡邊,一個在外面。”

鄭朝陽一躍而起,沖瞭出去。門口停著一輛自行車,他騎上就跑,出門的時候遇到當地派出所的所長眼鏡幹部,鄭朝陽大喊:“馬上通知所有人,往軍火庫集合,快!”

鄭朝陽騎車一路飛馳。齊拉拉追瞭出去:“等等我,我也去啊。”

齊拉拉飛奔著,很快就氣喘籲籲,迎面“好不啦”騎著車慢悠悠地過來,齊拉拉沖上去一把將好不啦拽瞭下來:“對不住。少廢話。”

好不啦摔倒在地,看著齊拉拉的背影,他氣急敗壞,操著一口山西話罵道:“驢日的幹甚呢麼!”好不啦其實是山西人,平日裝洋范硬說上海話。

齊拉拉把車騎得飛快。

就在鄭朝陽與齊拉拉趕往軍火庫的時候,一雙穿著佈鞋的腳,悄悄走到軍火庫墻外,此人掀開地上的一塊苫佈,苫佈下露出一節導火索。

《光榮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