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我最大的優點是懂事,沒有同齡女孩子的驕縱任性。可是你知道嗎,我多想在你面前任性一次,但我不敢去嘗試。因為我知道,在愛情裡,隻有被深愛的一方,才有資格任意妄為。}
顧恒止趕到時,隻見阮阮坐在馬路邊上,雙手抱膝,埋著頭,身體微微發抖。
“阮阮,阮阮?”顧恒止蹲在她身邊,連續叫瞭兩聲,她才怔怔地抬起頭來。
“哥哥。”
“你……”他看著她臉上擦傷的血跡,猛吸瞭一口氣,在電話裡她並沒有說什麼事,隻是哽咽的聲音令他擔憂,沒料到她竟然受傷瞭!
阮阮臉頰、手臂與腿部都受瞭傷,尤其是小腿,倒地時大概被尖銳物刺中,此時正鮮血淋漓,看起來十分恐怖。
顧恒止心裡有很多疑問,比如她怎麼會深夜突然出現在海城街頭?比如她怎麼拿別人的手機給他打電話,也不見她的隨身包包?比如她受傷後為什麼不打電話給傅西洲而是打給他?但他什麼也沒問,抱她上車:“前面就有個醫院……”
阮阮打斷他:“哥哥,我們換個醫院好不好?”
他訝異地望瞭她一眼,“為什麼?”她的腿傷很嚴重,必須立即止血消炎,以免感染。
阮阮卻不做聲,閉著眼,神色痛苦。
顧恒止也沒有再追問,加快車速,將她帶去更遠一點的醫院。
做瞭應急處理後,因為擔心感染,醫生建議留院觀察一晚,但阮阮堅決不肯住在醫院裡,顧恒止隻得將她帶回瞭傢。
因為與朋友在海城剛成立瞭分公司,顧恒止半個月前從蓮城搬到瞭海城,他又不願意與在海城的父母同住,所以臨時租瞭間公寓,之前買的新房快裝修完畢瞭,所以他租的是間短租的單身公寓,開放式的空間,隻有一張床。
他一路抱著阮阮走進屋子裡,將她放在床上,自己也順勢躺在她的身邊,喘著氣說:“你是不是胖瞭呀?”
阮阮見他那個誇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他:“哥哥,不是我胖瞭,是你不中用瞭。”
顧恒止瞪她:“死丫頭,你抱個人一口氣爬十九樓試試看!”
很悲催,他們回來的時候,電梯正好出現瞭故障。
阮阮火上澆油:“別不承認瞭,你老嘍!曾經你背著我一口氣爬到山頂,大氣都不喘一口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瞭啊,他記得那是她十四歲的生日,那時候他在北京念大學,正忙著去美國一所大學做交換留學生的事情,所以在她生日前一天給她打電話說,可能沒有辦法陪她一起過生日瞭。她在電話裡聲音很低,仿佛要哭瞭一樣,掛電話時輕輕嘟噥一句,明明說好每年都陪我過生日的呀。
掛瞭電話,他買瞭當晚最後一班航班飛回瞭蓮城,他站在阮傢門外時還差兩分鐘就到零點。她的房間正對著鐵門,燈光還亮著。他在零點的時候撥通瞭她的電話,說瞭句生日快樂,然後讓她打開窗戶。
她見到他的那一刻,在電話裡歡快地叫瞭起來,哥哥!哥哥!我愛你!後來她偷偷從傢裡溜出來,他帶她去瞭郊外的昭山,上山頂看日出。
初夏晴朗的夜空裡,有星光月色,他們在月光下爬山,她偷懶,爬瞭三分之一的路程就坐在地上喊累喊困不肯走。他無奈,隻好背著她一路上山。她也不覺得困瞭,趴在他背上哼瞭一路的歌。
他聽著她清麗柔軟的歌聲,覺得疲憊都一點點散去瞭。
那時候啊,他是她的親人,也是她唯一的朋友,無話不說,沒有秘密。
顧恒止翻瞭個身,面對著她:“說吧,發生瞭什麼事情?”
阮阮表情一僵,心裡嘆瞭口氣,哥哥還是問起來瞭呀,就知道沒有那麼容易轉移話題。
她閉上眼,輕輕說:“哥哥,我困瞭呀,我要睡覺瞭。”
顧恒止嘆息:“阮阮……”
阮阮忽又睜開眼睛,坐起來,掃視瞭一圈房間,最後指著沙發毫不客氣地說:“哥哥,隻能委屈你瞭。”
顧恒止卻將身體往床中間移瞭移,哼一聲:“我也要睡床。”
阮阮知道他因為她回避話題而生著自己的氣呢,看著他小孩子般賭氣的模樣,忍不住笑瞭:“那我把床讓給你。”
說著就起身,卻被顧恒止一把拉倒在床上,“我們以前又不是沒有同床共眠過。”
阮阮一怔。
啊,那是多久以前的陳年舊事瞭呀!似乎是十歲那年,她在大伯傢裡留宿,當晚下著很大的雨,半夜雷電轟鳴,她嚇得抱著枕頭去敲他的房門,他怎麼哄她都不肯回自己的臥室,最後她爬到他的床上躺下來,緊緊抓著被子,賴著不肯走。他見她那個模樣,又好笑又心疼,就讓她在自己身邊睡瞭一晚上。
“好啦,逗你玩兒的呢!”顧恒止起身,拍瞭拍她的頭,“好好睡吧。”
可她哪裡睡得著,一閉上眼,那個畫面便像是按瞭重播鍵般,一遍一遍地浮現在她腦海裡。
那一刻,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落荒而逃,仿佛做錯事的是她。她是他的妻子,她分明可以推門進去,將趴在他身上的女人拉起來,破口大罵或者狠狠扇她兩耳光。
風菱曾說她什麼都不懂得爭取,說好聽點是淡然,難聽點就是軟弱。她笑話她,還真是對得起你的名字呢,軟軟。
從小到大,她是真的對很多東西都無所謂,因為最想擁有的早就失去瞭,比如父母,比如親密的親情。那麼其他的,都隻是生命中的其次。
直至遇見他。
為瞭他,她變得勇敢、堅強,努力去爭取。
她得到瞭與他在一起的機會,卻沒有得到他的心。
所以,在看見那樣的畫面時,她甚至不敢上前質問、責罵,除瞭逃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怎樣承受。
她想起他曾玩笑般地說過,她比同齡女孩子淡然、懂事、不驕縱任性。她那時候還當作是一句誇贊,而此刻,她心裡卻無比難受,其實在真愛你的人面前,哪裡需要時刻懂事。在真愛你的人面前,就算任性胡鬧,也會被包容。
十二,你知道嗎?我多想在你面前任性一次,但我不敢去嘗試。因為我知道,在愛情裡,隻有被深愛的一方,才有資格任意妄為。
這個夜晚,還有一個人跟她一樣失眠。
傅西洲翻瞭個身,再次取過手機,調出通話記錄裡的第一個號碼,撥出。可回應他的依舊是冰冷機械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無應答”,他又撥傢裡的座機號,響瞭很久,卻無人接聽。
他皺瞭皺眉,怎麼回事?
她說過,在他出差的時候,她二十四小時都不關機的,而且手機總是放在身邊。他還念叨過她,睡覺時要把手機關機,也不能放在床頭,會有輻射。她說,我不想錯過你的來電嘛!
可今晚,他打瞭無數個電話,她都沒有接。而且,手機裡也沒有她的來電記錄,要知道,他出差時,她每晚都會來一通電話的。
不會是出什麼事瞭吧?
他心裡一凜。翻身坐起,想起床,剛一動,胃部又傳來一陣絞痛,他咬牙,靠坐在床上,撥通瞭林秘書的電話。
“傅總,您怎麼還沒有休息?”那端林秘書微微驚訝,看瞭下手表,十二點多瞭。
“你過來,幫我辦理出院,開車送我回蓮城。”他說。
林秘書更驚訝瞭:“怎麼瞭?醫生說你需要住兩天院的。”
他沒有解釋,重復道:“你過來。”
林秘書跟瞭他多年,知道他說一不二的個性,在工作上他也幾乎嚴格按照他的吩咐辦事,但事關他的身體,他忍不住問:“傅總,究竟怎麼瞭?傅太太呢,她也同意你這個時候出院?”
傅西洲一怔,說:“你告訴過她我住院的事情瞭?”
林秘書說:“我讓喬小姐聯系過她。”
喬嘉樂?
他想起之前,他醒過來時,看到喬嘉樂在病房裡,微微驚訝,問她怎麼會在?她說她在海城見朋友,給他打電話想約他明天吃午飯,結果是林秘書接的,她才知道他住院的事情。
他也沒多問,讓她走。她起先不肯,說要留下來照顧他,後來見他沉著臉真生氣瞭,才離開。
沉吟片刻,傅西洲說:“她沒有來醫院,也聯系不上。”
林秘書恍然:“你是擔心傅太太?”
傅西洲沒做聲。
林秘書立即說:“傅總,您先別擔心,我馬上讓小陶去你傢看看。”
傅西洲“嗯”瞭聲,想瞭想,說:“她應該是開車過來的,我怕她心急開車……你聯系下蓮城與海城兩邊的交警隊,打聽下……”
他頓住,沒有再說下去,心裡的焦慮卻越來越濃。
掛掉電話,他躺在床上,不知是先前打著針睡夠瞭,還是因為擔憂,他怎麼都無法入眠,又撥瞭幾次阮阮的電話,依舊是無人接聽。快天亮的時候,他再撥的時候,竟然關機瞭!
阮阮在天蒙蒙亮時,終於沉沉地睡瞭過去,她做瞭一個夢,夢見自己走在一片霧蒙蒙的樹林裡,她似乎是迷路瞭,一邊左顧右盼,一邊喊著,十二,十二,你在哪裡?她在找他。她在樹林裡走瞭好遠,找瞭好久,可是怎麼都找不到他。她的手臂與小腿被灌木叢裡的荊棘刺傷,好疼好疼,最後她蹲在一棵樹下,看著自己手臂與小腿上的傷鮮血淋漓,哭瞭起來……
“阮阮,阮阮!”
她緩緩睜開眼,刺目的白光令她又瞇起眼睛,哦,天大亮瞭。
顧恒止坐在床邊,俯身望著她眼角的淚痕,微微別開眼。
到底發生瞭什麼事情,令她在睡夢中,都如此難過?
與那個男人有關吧?
一定是的!
他緩緩握拳,臉色陰沉。
“哥哥,早。”阮阮坐起身。
他轉頭,又換上瞭笑容:“懶鬼,都中午瞭,還早?”
啊,自己睡瞭這麼久?可其實她睡得並不踏實,總是在做夢,現在也覺得渾身疲倦。
她也笑著:“嗯,哥哥的床太舒服瞭嘛!”
顧恒止揉瞭揉她的亂發:“趕緊來吃午飯吧!”
他叫瞭份清淡的外賣,阮阮吃瞭幾口,就沒胃口瞭,任顧恒止怎麼瞪她,她也吃不下瞭。
阮阮打量著顧恒止的公寓,麻雀雖小,卻五臟俱全。她轉頭望著他:“哥哥,收留我幾天好不好?”
他是很想跟她在一起,但是,他挑瞭挑眉:“怎麼,你有大房子不住,要擠在我這個小公寓裡?”
阮阮說:“你的床睡起來可舒服瞭,做的夢都是美的。”
瞎扯!誰做美夢還哭的?
顧恒止說:“阮阮,你不說,我也知道,你的反常,跟他有關。”
“哥哥,不是要去醫院換藥嗎?我們走吧。”阮阮扶著桌子站起來。
他抓住她的手臂,臉色不虞:“你又逃避話題,每次都這樣!”
阮阮微微嘆氣,看著他。
讓她說什麼好呢?她並不是想隱瞞他,隻是,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難道把昨晚所見告訴他,然後他又像當初那樣跑去揍他一頓,再讓她離開他嗎?她曾對他說過,那個人,是她自己心甘情願選擇的。那麼一切的得與失,快樂與悲傷,都由她自己承受著。
若不是昨晚實在無計可施,她也不會打電話給他的。
“阮阮,你並不快樂。如果一段感情,讓人不快樂,為什麼還要堅持?”顧恒止難得的正經表情。
阮阮苦澀地笑瞭:“哥哥,這世上情感,每一段,都不容易。”她頓瞭頓,說:“叮當曾對我說過,她嗜辣,越辣越歡,明知道吃瞭會上火甚至胃痛,但依舊死性不改,因為吃的時候真的很快樂。我想,對一個人的執念大概也是如此,明知道愛他會令自己傷筋動骨,但就是戒不掉。這是癮。”
這是她第一次在顧恒止面前如此認真地剖析自己的內心,以及這段感情在她心目中的分量。
她說,對他,是執念,是癮。
“你就這麼愛他……”他低聲,覺得自己快要失控,偏過頭,不願直視她眸中執著又悲傷的光芒。
“我送你去換藥。”他轉身,去換衣服。
顧恒止在醫院裡接到傅西洲的電話,他不知道他從哪兒要到的他的手機號,電話一接通,他一點客套也沒有,直接問他:“顧先生,阮阮是不是去找你瞭?”
他微怔,然後反問:“沒有。她來海城瞭?”
“真的沒有?”傅西洲重復問道。
“沒有。”他平靜地說。
傅西洲掛掉電話,望著眼前的車,是她的吉姆尼,她來瞭醫院,又離開瞭。
發生瞭什麼事?
他轉身對等候的林秘書說:“回病房。”
林秘書松瞭口氣,連連點頭。他一大早就趕來瞭醫院,傅西洲上午打完針,就立即讓他辦出院手續,醫生勸阻,他也不聽,堅持要回蓮城。
林秘書看著他臉色蒼白,眼角青黑,大概是一夜沒有休息,又生著病,再強大的人也熬不住吧。他雖擔憂他,但也知勸阻無用,隻得開車送他回蓮城。結果在地下停車場,他發現瞭阮阮的車。
傅西洲走到三樓服務臺,問護士:“昨晚是不是有人來探312房?”
當值的護士是換過班的,她給昨晚當值的同事打電話,接通後把電話遞給瞭傅西洲。
“312房嗎?我想想……哦,記起來瞭,是個年輕的小姐,她來問我房間號的時候很急切,可是,沒一會兒,她就離開瞭,走得急匆匆的,那時候我正好去廁所,還跟她撞瞭下,我看她神色不太對勁,失魂落魄的樣子,我還問瞭一句她有沒有事,她像沒聽到一樣,走瞭……”那個護士在電話裡絮絮叨叨地說得很詳細。
失魂落魄的樣子?
她在病房裡看到瞭什麼?
傅西洲蹙著眉,忽然想到瞭什麼。
喬嘉樂……
他轉頭吩咐林秘書:“打聽一下顧恒止在海城的住址在哪裡。”
林秘書訝異:“JY俱樂部的顧總?”
顧恒止的JY俱樂部在蓮城很有名,這個俱樂部名下涵蓋瞭高爾夫球場、馬場、保齡球館、會員制餐廳、酒吧、美容會所等等,總之一句話,做的就是有錢人的生意。林秘書有時候接待客戶,就安排在JY俱樂部。聽說,JY新近在海城剛成立瞭分公司。
傅西洲點頭:“嗯。”頓瞭頓,補充瞭句,“他是我太太的堂哥。”阮阮跟他提起過,顧恒止到海城成立公司的事情。
傅西洲並不相信顧恒止的話,他摸瞭摸鼻梁,顧恒止的拳頭曾毫不留情地揮在他的臉上。而阮阮在海城並沒有朋友,唯一能找的,就是顧恒止。他確信,她還在海城,而且一定跟顧恒止在一起,因為通電話時,顧恒止的聲音裡並沒有驚訝與擔憂。
他不知道她到底看到瞭什麼,想必是令她誤會和傷心的事情,才會讓她落荒而逃。他一直覺得她懂事,能忍,以前覺得這樣的性子很好,沒有負擔。此刻卻覺得,太能忍耐,也並非一件好事。有時候親眼所見,也並不是真實的。他倒寧肯她站在自己面前,咄咄質問。
他揉瞭揉眉心,有點疲憊,身體不太舒服,又一夜未睡。知道她在海城,沒有出什麼事,總算稍稍安心。至於她的誤會,總能解釋清楚的。
他回病房補眠,等林秘書的消息。
門鈴聲把阮阮吵醒,她以為是顧恒止去而復返,打開門,愣住。
“阮阮,你果然在這裡……”傅西洲說著,輕輕舒瞭口氣。
她看著他,他的臉色微微蒼白,眼周有青黑,神色疲憊,生病令他看起來很脆弱。她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阮阮覺得自己真的很沒出息,竟然又忍不住為他心疼。轉瞬,她又想起病房裡那個畫面,心裡一痛,抬手就要關門。
傅西洲抵住門,順勢擁住她,走瞭進去。當他看見房間裡隻有一張床時,他皺瞭皺眉。
阮阮猛地甩開他的手,仿佛躲避病毒一般往後退,不小心撞在瞭餐桌上,碰觸到傷口,鉆心的疼痛令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撞到瞭?我看看。”他蹲下身,抓住她閃躲的腳,撩起她的睡褲,纏著白紗佈的傷口赫然顯露,他震驚地抬頭望她:“你受傷瞭?什麼時候……”他像是想到什麼,神色一僵,緩緩起身。
她正好別過頭,他忽然瞥見瞭她臉上的異樣,伸手,撥開她凌亂的發絲,臉頰上被頭發掩蓋住的擦傷觸目驚心。
他想起他們婚禮那晚,她也受瞭傷。不用問,這一次,肯定又是因他而傷。
“阮阮……”他手指緩緩撫上她的傷痕,卻被她躲開,她踮著腳走到門邊,打開門,冷聲說:“請你走。”
傅西洲嘆瞭口氣:“我知道你來過我的病房,我不知道你到底看到瞭什麼,但這是誤會。”
誤會?阮阮覺得好笑,自己親眼所見,是誤會?
“那晚,你看到瞭喬嘉樂在我病房裡,對吧?”
噢,那個女人叫喬嘉樂。阮阮看著他,很好,至少他沒有否認那女人的存在。
傅西洲說:“我壓根就不知道她來瞭,我也沒有通知她,那晚她正好打電話給林秘書,才知道我住院的事情。”
“我打著針,一直是昏睡的,十二點才醒過來,看到她,我也很驚訝,我直接讓她離開瞭。”
“所以,在那之前,發生瞭什麼事情,我一點也不知情。”
阮阮一怔,那時候他打著針睡著瞭,那麼,是她在吻他?可他的手明明挽在她的腰上……
傅西洲見阮阮神色松動,繼續解釋道:“還有,我當喬嘉樂是妹妹一樣,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這樣嗎?真的隻是這樣嗎?她想起那些照片,在他們結婚的當天,他卻抱著那個女人焦急地走在醫院裡。
她咬著唇,不做聲。
傅西洲想到她的腿傷,站久瞭肯定會很難受,走過去將她強勢抱起,放到沙發上,順勢將她攬在懷裡。
“你放開我!”阮阮想掙脫他的懷抱,他卻壓根不給她機會,擁抱得更緊瞭。她氣極,抬起手肘狠狠地撞他。
“啊!”痛呼聲響在耳邊,他終於松開她,彎腰倒在瞭沙發上。
阮阮看到他痛苦的模樣,才想起,他還在病中,剛剛可能不小心撞到瞭他的胃。
她心裡有點後悔自己下手太重瞭,心疼到底戰勝瞭生氣,她趕緊湊過去看他:“你要不要緊……”
未完的話,被他堵在瞭嘴唇裡。
漫長的一個吻。
他放開她,仰頭望著她,微微一笑。
阮阮立即反應過來,自己被騙瞭!她想推開他起身,卻被他箍住腰,稍一用力,她便又趴在瞭他身上,她聽到他在耳邊說:“阮阮,我答應過你,不再騙你。我這個人呢,也許並不是什麼好人,但唯有一點,我從來都是說話算話。”
阮阮身體一僵。
他的意思是,他之前所有的解釋,句句都是真話。他的聲音輕輕的,卻又句句有分量,直擊她心。
“十二,我信你。”她靠在他耳邊,輕輕地說。
我說過的,隻要你說,我就信你。
傅西洲輕輕舒瞭一口氣:“我們回傢。”
他給顧恒止打電話。
“顧先生,謝謝你照顧阮阮。”
顧恒止說:“換阮阮接電話。”
傅西洲說:“我們下午就回蓮城,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不用擔心。”
顧恒止咬牙切齒:“讓阮阮接電話。”
傅西洲說:“下次我請你吃飯。”
然後,他掛瞭電話。
阮阮問他:“哥哥說什麼瞭?”
傅西洲說:“哦,他說讓你好好養傷。”
阮阮看他臉色不太好,再次確定:“你真的可以出院瞭?”
他點點頭:“嗯,醫生說好好休息就可以瞭。”
“以後少喝點酒,不,不能再喝酒。”阮阮瞪他。“擔心死我瞭。”
“好,少喝。”
“也別吃辛辣食物。”
“好,不吃。”
“真乖!”阮阮摸摸他的臉,贊道。
他哭笑不得,抓住她的手,“走吧。”
傅西洲回醫院辦瞭出院手續,然後回蓮城。他的車讓林秘書開走,他開阮阮的吉姆尼,打開車門,看到她的包與手機都丟在副駕上。
“阮阮。”
“嗯。”
“以後有什麼事情,你直接問我,不要瞎想,好嗎?”
阮阮怔瞭怔,然後點頭。
他發動引擎,低聲說:“我找瞭你很久……”
阮阮沒聽清楚,問:“你剛剛說什麼?”
他俯身幫她系好安全帶,說:“累的話就休息一會兒,到瞭叫你。”
車子下瞭高速,阮阮看見車窗外的路牌指示,“暮雲鎮”三個字一閃而過,心念一動,轉頭對傅西洲說:“十二,我們去暮雲吧。”
多久瞭?
傅西洲坐在輪渡上,在汽笛聲中看著腳下往後倒退的水花,深秋暮色下的暮河依舊如故,距他那個清晨悄然從這裡離開,已經四年多瞭。
恍然如夢。
“十二,你當年就是從那裡掉下來的。”阮阮指著不遠處的石橋。
他看瞭看那座石橋,又側頭看瞭看她,當初的那場車禍,將他與她牽連在一起,不僅改變瞭他們的命運,還有別人的。
風母站在碼頭等他們,一見阮阮就拉著她的手說,瘦瞭瘦瞭。宛如一個久未見到女兒的母親。可她對傅西洲就沒有那麼親熱瞭,雖然帶著笑,語氣卻淡然生疏,“好久不見瞭,傅先生。”
“風阿姨,您好。叫我西洲就好。”傅西洲對當年收留照顧過她的風母既有謝意又有愧疚,畢竟是他當年不告而別。
風傢的院子依舊如當年一樣,花草蔥鬱,藍莓樹上果子正成熟,仿佛時光從未溜走過。
晚飯風母準備得很豐盛,可傅西洲還在病中,除瞭稀飯,什麼都不能吃。風母又給他特意煮瞭青菜粥。
飯後,阮阮又跑到廚房忙活瞭好一陣子,然後將一個保溫水杯拿給坐在院子裡的傅西洲。
“這是什麼?”他擰開蓋子,裊裊熱氣裡,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面而來。保溫杯裡的水呈淡黃色,水面浮著紅棗,還有一大塊米黃色的東西。
“這個啊,叫‘焦二仙’茶,對胃病特別好。”阮阮說。
“焦二仙?”他挑瞭挑眉,他怎麼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茶?
“這個‘焦二仙’是一個別稱,其實就是炒得焦黃的紅棗與小米,用開水沖泡,這個茶湯滋養心胃,也特別香甜哦,你試試看。”阮阮一臉期待。
傅西洲喝一口,果然口感很好。“不錯。”
阮阮放心瞭:“我第一次做,還有點擔心來著。”
“你的偏方?”
“呃,當然不是,我從書上看來的。喜歡嗎?我以後每天給你做哦,調養你的胃。”阮阮說。
傅西洲喂她也喝瞭一口,說:“似乎挺費時間的。”她剛剛在廚房裡折騰瞭好一陣子。
“不怕。”阮阮說。
為心愛的人洗手煮羹湯,是一種幸福啊。
阮阮抬頭望向夜空:“今晚沒有星星呢。”
“好像要下雨瞭。”他也抬頭望著漆黑的夜空。
她微笑:“但這裡的夜空還是好美。”
因為啊,你就是最亮的那顆星,隻要你靜靜地坐在我身邊,我心中已是星光閃爍。
“有點冷瞭,進去吧。”傅西洲拉起她。
第二天果然下起瞭雨,淅淅瀝瀝的雨一連下瞭好幾天。
一場秋雨一場涼,蓮城迎來瞭最寒冷的冬天。
四季中,阮阮最不喜歡冬天,她怕冷,又是濕寒體質,一到冬天,容易手腳冰涼。在阮傢的時候,屋子裡裝瞭地暖,晚上睡覺倒還舒服。後來上大學住宿舍,冬天便是最難熬的,宿舍不能用電熱毯,她也不喜歡那種燥熱感,隻得在睡前灌熱水袋,但熱水袋到半夜就慢慢變冷瞭,所以每天早上起床,她的腳心都是涼的。
但這個冬天,她覺得很溫暖。因為身邊有他。
傅西洲的體質跟她恰恰相反,阮阮抱著他睡覺,整晚的溫暖。她笑他是移動的小火爐,又說,結婚可真好,有人暖被窩。
惹得傅西洲哭笑不得。
聖誕節這天,阮阮早早下班,從農場裡帶瞭一盆新培育的剛剛開花的風信子,去找風菱。
今晚,是風菱重要的日子,是她加入雲裳服飾集團,作為設計師負責的第一場發佈會,來年的春夏新款服裝秀。
秀場就設在阮氏旗下的藍晶酒店,包瞭一個最大的宴會廳。
阮阮到的時候,發佈會快開始瞭,一眼望過去,滿室衣香鬢影,熱鬧繁華。
雖然這不是風菱的個人服裝秀,但阮阮還是為好友感到開心、驕傲。她問瞭人,抱著風信子直接去化妝間找風菱。
化妝間有點忙亂,模特們都在換衣服、補妝,助理穿梭來去,鬧哄哄的一片。
阮阮穿梭在人群中,張望著找風菱的身影。
忽然,“咣當”一聲巨響後,接著一聲驚叫從最裡面的屋子裡傳出來。鬧哄哄的化妝間裡有片刻的靜默。
“你出去!”一個女聲響起,然後,有個女孩子從屋子裡走出來,撥開人群匆匆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嘀咕:“啊啊啊,怎麼辦怎麼辦,要打起來瞭,風菱姐肯定吃虧……”
阮阮心裡一凜,快步朝那個房間走去。
推開門的瞬間,阮阮聽到“啪”的清脆一聲響。
房間裡,風菱正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衣架,剛站穩,臉頰上就生生挨瞭個巴掌。
站在她身邊的年輕女人,妝容精致,衣裳華麗,氣勢凌人,嘴角扯著一抹冷笑:“我警告過你的,別不要臉地老惦記著別人的東西。他是你這種賤人配糾纏的嗎!”
風菱捂著臉,抬眼冷冷地瞪著她。
女人見狀,抬手又要扇過去,手臂卻被人忽然截住瞭。她怒氣沖沖地偏頭:“你……”
“啪”的一聲,比她之前扇風菱的耳光更響亮。
女人瞬間目瞪口呆瞭。
風菱也呆住,“軟軟……”
阮阮仰著頭,毫不回避地迎視著這個女人,隻見她臉上表情瞬間精彩紛呈,從不信到震驚到憤怒,她顫抖著手指指著阮阮“你你你……”瞭半天,在她反應過來想打回去時,風菱一把截住瞭她的手,狠狠一甩,穿著尖跟鞋的她踉蹌著差點摔倒在地。
風菱拉著阮阮,在她的尖叫聲中,揚長而去。
酒店咖啡廳裡。
阮阮摸著風菱微腫的臉頰,無比心疼:“還疼嗎?我去拿冰塊給你敷一下。”
風菱拉住她,搖頭:“我沒事。”她看著阮阮,看瞭許久,忽然笑瞭:“軟軟,你真是太令我驚訝瞭。”
她從來都沒想過,從來不跟人爭論的阮阮竟然會打人,還那麼狠。
“解氣嗎!”
“解氣!特別解氣!”風菱猛點頭,“可是,軟軟,你都不知道前因後果,就動手,不怕打錯瞭呀,也許是我不對呢。”
阮阮哼道:“我可不管,我朋友被欺負的時候,隻有親疏,沒有對錯!”
風菱眸中忽然就湧起瞭一層淡淡的霧氣。她一向自認內心堅硬,不會說柔軟的話,也很難得為什麼動容。可阮阮這句話,令她心裡發酸發脹。
從小到大,因為性子清冷,她朋友很少很少,有的半途散場,唯有跟阮阮維持得最久,也最親密,但有友如此,一個足矣。
“叮當,你是不是有什麼麻煩?”阮阮擔憂地問。
風菱看瞭下時間,發佈會快開始瞭,她抱瞭抱阮阮:“這件事情,一言難盡,軟軟,我回頭跟你說。”她站起來,“我得去忙瞭。”
阮阮點點頭:“嗯,快去吧。我就坐在下面看你的秀哦,等你結束,為你慶祝。”
風菱走瞭幾步,阮阮又叫住她,大聲說:“叮當,加油啊!”
可發佈會剛剛開始,阮阮就接到瞭阮榮升的電話,說她表哥阮皓天從非洲回來瞭,讓她跟傅西洲回阮傢一起吃晚飯。
阮阮給風菱打電話,無人接聽,隻得發瞭條短信,先行離開瞭。
阮阮剛進門,便被忽然沖出來的一個人誇張地熊抱住,耳邊響起瞭更誇張的聲音:“Oh,My sister!好久不見!”
阮阮皺瞭皺眉,掙紮著從阮皓天的懷裡逃開,微微退後兩步:“表哥。”
她看著眼前這個大冬天裡隻穿著花襯衣、白色西褲、一頭栗色卷發上還架著一副黑超的男人,他像是剛從熱帶海灘度假回來般。
有兩年沒見瞭吧?兩年前,他被阮榮升發配到非洲一個城市去,那邊阮氏有個小酒店。舅媽陶美娟見到外公就愁眉苦臉地念叨,兒子一定受苦瞭,也不知道有沒有瘦,有沒有曬黑,能不能吃得習慣那邊的飯菜……一心想讓外公將他召喚回來,可阮榮升像鐵瞭心般,不為所動。
如今看來,他活得很好嘛,依舊白皮白臉的,不見瘦,反而胖瞭點。
阮阮正打量著阮皓天,他也正上下打量著她身邊的傅西洲。
“哈哈,這位一定是我未曾謀面的妹夫咯!久仰久仰啊!”他誇張又輕浮地笑,朝傅西洲伸出手。
阮阮既討厭又害怕他這種笑,她的身體不易察覺地微抖瞭下。
傅西洲伸手與他握瞭握,淡淡頷首:“你好。”
雖是第一次見面,對於這位,傅西洲倒是有所耳聞,傳聞裡都是阮皓天不好的風評。不務正業,花天酒地,胡作非為,一切紈絝子弟的劣根性他身上全部有。阮榮升的獨子在五年前病逝,按說阮皓天可算是阮氏唯一的繼承人,但阮榮升卻一直沒有委以重任給他,隻讓他在藍晶酒店做瞭個樓層經理,兩年前,他與酒店的一個女服務生談戀愛,那女人懷孕後被他無情地拋棄瞭,最後鬧出瞭人命,那女人從藍晶的頂樓一躍而下,一屍兩命。這件事情鬧得挺大,也連累瞭藍晶甚至整個阮氏。阮榮升一怒之下,將他放逐到非洲。
飯桌上,陶美娟笑容滿面,又是給兒子夾菜,又是添水,不停地說著,多吃點。甚至對阮阮,也有瞭幾分好臉色,閑閑地聊瞭幾句。
阮榮升心情也不錯,開瞭瓶珍藏的紅酒,三個男人頻頻舉杯。
陶美娟見老爺子心情好,便順勢說:“爸,您看,皓天這兩年也變得懂事瞭,是不是安排他進集團?”
阮榮升說:“今晚是傢宴,不談公事。”
陶美娟卻不死心,難得老爺子心情不錯,語氣和氣,機不可失,她呵呵笑說:“我不是見您最近太累瞭嘛,想著皓天終於回來瞭,可以幫您分擔一些。”
阮皓天也趁機說:“對啊,爺爺,這兩年我跟著王經理在那邊學到瞭不少。”
陶美娟說:“爸,寧副總不是過完年就退下來瞭嗎,您看……”
“啪!”阮榮升將筷子重重地擱在桌子上,瞟瞭眼陶美娟,又瞟瞭眼阮皓天,哼道:“別以為你們將消息隱瞞得死死的,我就不知道他在非洲幹瞭些什麼好事!懂事瞭?平均兩個月去警察局報到一次,這叫懂事瞭?”
陶美娟臉色一變。
阮皓天倒是神色未變,還端起酒杯喝瞭一口酒。
餐桌上一時沉默。
良久,阮榮升喝瞭口酒,臉色稍緩,恨鐵不成鋼地嘆道:“美娟,你兒子想到集團來做副總,還差得遠呢!”
陶美娟沉默瞭一會,忽然望向對面的傅西洲,說:“爸,我們阮氏在凌天不是也有股份,要不,讓皓天去凌天?也好跟西洲多學習學習啊。”
傅西洲的身形一頓,皺瞭皺眉。
阮皓天笑嘻嘻地說:“聽說妹夫做生意很厲害的,我還真想去學一下呢,妹夫,你不會不歡迎我吧?”
傅西洲還沒說話,阮榮升再次重重地放下酒杯:“想安靜吃頓飯都不成!”他冷著臉,起身離去。
陶美娟也臉色難看地走瞭。
接著阮皓天也離開瞭座位。
傅西洲偏頭問阮阮:“吃飽瞭嗎?”
阮阮點點頭。哪裡還有心情吃飯。
在阮宅又待瞭一會,打算離開時,他們去書房跟阮榮升告辭,剛走上二樓,就聽到從書房裡傳來陶美娟帶著怒意的高聲。
“爸,您是不是太偏心瞭?您別忘記,皓天才是您的孫子,他姓阮,他才是阮氏真正的繼承人!”
“啪”的一聲巨響,有什麼東西被摔碎在地上。
阮榮升吼道:“你給我出去!”
接著,陶美娟怒氣沖沖地走出來,看到門外的阮阮與傅西洲,她狠狠地瞪著他們,那眼神,仿佛看見仇敵一般,帶著濃濃怒氣與恨意。
她從阮阮身邊走過去,故意惡狠狠地撞瞭下她,差點將她撞倒。
傅西洲扶住她,“沒事吧?”
阮阮搖頭。
她等瞭一會,才走進書房,瞟瞭眼地上破裂的茶杯,輕聲說:“外公,我們要走瞭。”
阮榮升鐵青的臉色在見到她時,稍微緩和瞭點,他點點頭:“嗯,路上註意安全。”阮阮轉身時他又叫住她:“對瞭丫頭,快要過年瞭。今年除夕,到這邊來過吧。”
阮阮抬頭望瞭眼傅西洲,見他沒有反對,便點頭答應瞭。
其實阮阮更想跟傅西洲兩個人在自傢一起守歲,不管是傅傢,還是阮傢,都有她不喜歡的人。但這麼多年瞭,一直都是陪在外公身邊過年,她實在不忍心看老人失望。
元旦新年一過,農歷新年也很快就緊隨而至。雖然不在傢過年,但阮阮還是去置辦瞭很多年貨,糖果幹果等,甚至還買瞭春聯,貼在門檻上。又拉著風菱去逛商場,給風母與風聲買瞭新年禮物,也給傅傢的人與外公各買瞭禮物。最後逛到男士精品區,給傅西洲買瞭羊絨衫與新內衣,又挑瞭一對青金石鑲銀的袖扣,雖然不如白金的金貴,但那青金石顏色特別美,造型也別致。連風菱這個設計師看瞭也嘖嘖稱贊。
這是她跟他在一起過的第一個春節,她很看重,也很期待。她想跟他一起零點守歲,看焰火表演,問他討要壓歲錢,一起迎接新一歲的到來,然後拍一張合影。以後一定還會有很多個春節要一起過,她想要記錄下來,他們在一起共度的每一個年歲。
然而,在阮傢剛吃完年夜飯,他就被一通電話叫走,電話是從他母親的療養院打來的,說是他母親忽然發病。
阮阮要一起去,卻被他拒絕瞭。
“情況會有點亂,你留在這裡陪外公。”他臉上浮起擔憂,急匆匆地走瞭。
阮阮站在二樓,看著他的車離去,本來好好的心情,一下子變得黯然。她知道他母親發病意味著什麼,他也許是怕她見到她母親的可怕樣子。可他們是一傢人啊,為什麼要將她推開呢?
她以為,經過這麼久,他已經在一點點地接納她,很多個時刻,她分明感受到他的關心,他的笑容,他的溫暖,甚至他對她的小小的寵愛。她以為,自己已經一點點地靠近瞭他的心裡,然而離他的心門再近,卻終究,還有一步之遙啊。
那是十分重要的一步,那裡,他豎起瞭一面堅固的墻,她推不倒,終無法跨越。
人心,是這世上最難以揣測的東西。
那種被他推在心門之外的難過與無力感,久違地,將她擊中。
我從未到過的地方,原來是你心上。
零點的鐘聲響起時,他還是沒有回來。
窗外的焰火聲此起彼伏,阮阮站在露臺上,仰頭望著夜空中那些璀璨的星火,她久久地仰著頭,卻還是無法阻止來勢洶洶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