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片混戰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瞭。從叢林的另一頭,又冒出瞭許多身材魁梧的士兵們,就在我揣測他們究竟屬於哪一方時,卻隻見他們大喊著沖到已經混戰成一片的人群中,竟是對著那些人就砍。
看來,這第三方既不是奇琴伊察和烏斯馬爾的人,也不是伊莫茲的人,那麼……
情況似乎變得越來越詭異瞭……
簡直就是三方大混戰……
不過,如果這些人到底是什麼人,我無意中看到瞭他們臉上相同的圖騰,不覺心中一凜,難道——這才是真正的瑪雅潘人?
我忽然意識到大事不妙,如果他們是瑪雅潘人,那麼我的小命就懸瞭……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剛想回頭牽馬,忽聽背後傳來一聲大吼,我心裡一沉,完蛋,還是晚瞭一步,正遲疑間,一股凌厲的殺氣已經向我襲來,我迅速的低頭躲避,身子一歪,摔倒在瞭地上,抬頭看去,那士兵正準備第二次攻擊,我隨手在地上亂摸著,無意中摸到一塊石頭,想也不想就朝他砸去,隻聽梆的一聲,居然正中他腦門,沒想到這麼準!我的心裡剛小小雀躍瞭一下,看到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又立刻被沉重打擊瞭。
那士兵隻是抹瞭一把額上的血,虎視眈眈的望著我,高舉起手中的刀朝我砍來,我已經用最快的速度躲過他的一擊,但臉上還是被劃瞭一下,我心驚膽戰的伸手去摸自己的右臉,剛觸碰到那黏黏的液體,我的大腦仿佛停止瞭轉動,
思來想去的隻有那一句話,我破相瞭……我破相瞭……
不過,現在沒有更多的時間讓我思考這個問題,我深深吸瞭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一些,忽然留意到這個士兵正站在馬的身前,我瞅瞭瞅身邊的馬屁股,眼前豁然一亮,我再次深呼吸,用盡所有力氣,揚手在馬屁股上狠狠打瞭下去,隻聽馬兒一聲嘶鳴,前蹄一揚,正好將那個士兵踢倒在地,他手裡的刀也正好不偏不倚的飛到瞭我的面前。
我迅速的撿起瞭那把刀,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想砍過去,就在快要砍到他的時候,我的理智又一下子清醒瞭,我到底在做什麼?持刀的手僵在瞭半空中,就在我猶豫的一瞬間,一聲慘叫從那個士兵的口中發出,飛濺的鮮血在我的面前交織成一片朦朧的血霧……
隔過那層迷迷蒙蒙的血霧,我隱隱看到瞭一位蒙面男子猶如天神一般從天而降,他手中的長矛正插在那個士兵的心臟處,雖然他蒙著面,但那雙妖魅的黑眸,卻是怎樣都隱藏不瞭的……
“想等著讓他殺死你嗎。”他的語氣裡也帶著一絲淡淡的嘲諷。
“伊……伊……”我張瞭張嘴,卻發不出更多的聲音。
“你受傷瞭?”他凝望著我的臉,瞳孔莫名的一縮。
我遲疑瞭一下,搖瞭搖頭,“是他的血。”不知為什麼,並不想告訴他更多的事情。
他似乎松瞭一口氣,沉聲道,“在這裡待著別動,今天發生的一切你什麼也不知道,明白嗎?”他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在他目光的逼視下,我不得不點瞭點頭。
他飛快的抽出那支長矛,一個轉身,也殺瞭入瞭那片混亂的戰陣中,也不知過瞭多久,伊茲莫的人漸漸占瞭上風,瑪雅潘和王子們的手下一個一個被殺死,直到最後,竟然隻剩下瞭——兩位王子。
“大人,接下來該怎麼辦?”
伊茲莫的眼中閃過瞭一絲冷酷的笑意,緩緩走向瞭烏斯馬爾的王子,彎下腰來看著他。
那王子居然還能保持著幾分鎮靜,“你到底是什麼人?我是烏斯馬爾的王子,如果你敢殺瞭我,我父王必定會給我報仇!”
伊茲莫什麼話也不說,隻是冷冷盯著他,那王子的鎮靜顯然很快被擊破,驚慌之餘,他伸手胡亂一抓,將伊茲莫的頭罩連同面巾一同扯瞭下來……
一瞬間,那如瀑的茶色長發如流水一般傾瀉而下,在陽光下閃動著點點金光……
“茶色頭發?難,難道你是奇琴伊察的大祭司……”王子的臉色一片蒼白。
伊茲莫似乎對這個意外並不驚訝,他微微一笑,“不錯,尊敬的王子陛下,我是特地來迎接您的。”
“迎接?”王子不解的問道。
“迎接您到——”伊茲莫的黑眸被一層邪惡所籠罩,“——地獄。”話音剛落,他手裡的刀已經準確的紮入瞭王子的心臟。
我的身子一震,一股寒氣從心底冒起,這個男人,實在比我想像的還要可怕。
“至於報仇,”他站起身來,若無其事的重新圍上瞭頭罩和面巾,“就讓你的父親去找瑪雅潘吧。”
“大人,但是他怎麼辦?”有人指瞭指在一旁仍然昏迷不醒的巴加爾王子,伊茲莫冷冷瞥瞭他一眼,“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那也把這個廢物一並解決瞭。”
他想把巴加爾王子也殺瞭,可是如果這樣的話,豈不是什麼都沒改變?王子還是慘死在他的手裡?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不是又要重蹈覆轍?
想到這裡,我的心頭一緊,脫口道,“不要!”
伊茲莫微微一愣,”什麼?“
“我說,不要殺他。”我上前一步,盯著他的眼睛說道。
他的黑眸內飄過瞭一絲淡淡的笑意,“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我也是為瞭你著想,除瞭我和他,這裡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就算你一口咬定是瑪雅潘的人所作,女王也不一定完全相信,更何況,更何況女王也知道你對公主,,所以一定會心存疑惑,可是巴加爾王子在昏迷之前就一口認定是瑪雅潘人所作,有他作證的話,不是更容易讓女王相信?這樣你也會少瞭很多麻煩,誰也不會懷疑到你身上,還有,你也說瞭他是廢物一個,這樣的廢物,留他一條命也不會防礙到你半分。”我一口氣說完瞭想說的話。
他的眼眸內閃動著捉摸不定的神色,忽然笑瞭笑,“小隱,你就不怕我一個活口也不留下,包括——你。”
我心裡一悸,低聲道,“如果是這樣,剛才你就可以殺瞭我,也不必給我什麼紅披肩。”
他的眼神瞬間變得溫和起來,連聲音也低柔瞭幾分,“你明白就好。”他掃瞭一眼巴加爾,“你和他就暫時留在這裡吧,宮裡的衛兵們已經在路上瞭。”
宮裡的衛兵們到來的時候,巴加爾才緩緩醒瞭過來,一睜開眼睛,他渾身直發抖,口中含糊不清的喃喃說道,“瑪雅潘……快告訴母後,是瑪雅潘人……”
我同情的看瞭看他,這個孩子,不會是嚇到神經失常瞭吧。
我的心裡有些釋然,今天也算是我救瞭他的命吧,這樣的話,也許離完成任務已經不遠瞭,隻要公主能識破伊茲莫偽裝的真面目,也許一切都會好辦的多。
一定會有機會的。
被衛兵們送回伊茲莫的傢裡時,我也已經累得精疲力盡。軟軟地趴在椅子上時,聽到瞭房門被推開的聲音,一陣桂花般香甜的氣息飄進瞭屋子。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我知道,關於今天發生的一切,他一定有話要和我說。
我轉過頭,並沒有看他,而是望向瞭窗外。月亮早就升上瞭半空,銀白色的月光下幾朵紅色的花朵婉轉嬌柔,一瓣瓣厚實的花瓣似乎在偷笑。
“沒什麼想問我嗎?”他的聲音裡帶著我所熟悉的笑意。
“難道還用問嗎,大祭司,不,我想大祭司也滿足不瞭你的野心。”我側過臉,望著他,“恐怕你想要的更多吧。”
他幽幽笑著,“這是她欠我的。”
“她——欠你?”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如果不是她,我的父母根本不會那麼悲慘的死去,而我,也不會……”他沒有在說下去,如朔夜沉沉般的眼眸裡掠過瞭一抹孤獨的神色。
我靜靜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麼,我能感到此時在他體內的,隻是一個充滿寂寞的靈魂。
“今天你為什麼會出現?”我開口道,“如果被人發現,不是很危險?”
“我也是你們離開後才收到瑪雅潘會派人來襲的消息,為瞭我的計劃順利進行,我自然要加派人手。”
“奇怪,那瑪雅潘那邊有人來襲,萬一瑪雅潘人殺死瞭那些人,你們不正好將計就計嗎?反而可以利用他們達成你們的計劃才對。”我沒好氣的說道。
“你也說瞭是萬一,萬一是相反的情況呢?”他的唇角邊勾起瞭一個妖魅的笑容,“更重要的是,有你在那裡,萬一他們殺瞭你呢?”
我瞪瞭他一眼,“別又把我扯進來。”
他正準備再要說什麼的時候,目光忽然在我的臉上某一點停留,笑容迅速斂去,低聲道,“你的臉受傷瞭?”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之前被那個劃傷臉的事情,自己也是心裡一沉,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給忘瞭!
“啊,糟糕,我忘瞭!”我無意識的摸上自己的臉,脫口道,“是不是很醜?”
他的嘴角微微揚起,“醜極瞭。”
“啊?”我聽見瞭自己心碎的聲音。
“不過,你別忘瞭,我是奇琴伊察地位最崇高的大祭司,消除這點傷痕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他笑瞭笑,站起身來,出瞭門去。
雖然一直對他沒什麼好感,可是現在我覺得他的聲音簡直有如天籟。
他再進來的時候,手裡多瞭一個青色的玉石盒子,打開盒子,一股怪味撲鼻而來,我皺著眉望瞭一眼,是一盒黑乎乎的東西。
“好難聞,是什麼?”
“是能消除你傷痕的藥膏,”他瞇瞭瞇眼,“不過裡面有你最討厭的蜥蜴——”
一聽到這兩個字,我已經從椅子裡跳瞭起來,“我不要!”
他似乎早預料到瞭我的反應,輕笑出聲,“真的不要嗎?那你的傷痕可就去不掉瞭……”
蜥蜴而已嘛,又不是口服,隻是外用而已,怎麼說,都是能除去傷痕比較重要啊,管它什麼蜥蜴蜘蛛,蟑螂臭蟲,不管怎麼樣,先把我的小臉恢復瞭原樣是王道!
“好吧好吧……”我無奈的看瞭看他。
他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小隱要自己擦還是我幫你呢?”
“當然自己擦。”我忽然覺得這個句式有點熟悉。
“可是,我就是想親自幫你擦啊。”
我的嘴角一陣抽搐,果然……這種毫無意義的沒有選擇的選擇句。
唉,隨便瞭,我像英雄就義般閉上瞭雙眼,“擦吧!”
他的笑聲我當作沒有聽到,在過瞭幾秒後,臉上感到瞭一絲涼涼的感覺,帶著怪味的藥被他輕輕塗抹在我的傷痕處。
一點一點,他那修長的手指無比輕柔的在我臉上跳躍著。
“這個藥真的有用嗎?”我忍不住問道。
他沒有作聲。
“喂,要是沒有用,你可別怪我告訴大傢你這個大祭司名不副實……”
“小隱,”他忽然輕輕開口,“就算一直有傷痕,我也不在乎。”
“什麼?”我驚訝的睜開瞭眼睛。
“就算一直有傷痕,就算你是個醜八怪,我也不在乎,”他擦藥的動作停瞭下來,深黑的眼眸裡閃動著我看不懂的光澤,妖魅的眼波流轉,散發著一種邪性的美。“小隱,一直留在這裡,陪著我。”他的聲音裡也帶著一種異常的妖艷和華麗,讓人迷醉。
也隻是一剎那的失神,我立刻回過神來,搖頭,還是搖頭。
“我愛你啊,這還不夠嗎?”他輕笑著。
“我說瞭不要隨便說那個字,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愛!”我扭過頭去,為什麼他總是把這個字掛在嘴上。
話音剛落,我的臉就被他強硬的轉瞭過來,不由分說的,他的唇已經覆瞭上來,身體也隨著緊貼瞭過來,彼此的衣物摩擦在一起發出曖昧的聲音。
他在輕輕的笑,笑我根本無用的抵抗和頑固。
無法從他的親吻中逃開,我再怎麼掙紮也是無濟於事,索性,我不再掙紮。
“一直留在這裡陪我吧,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他喃喃低語,如信子般靈活的舌再次抵開我的嘴唇,隨即糾纏住我的舌強迫著隨著他一起沉淪。
我握緊瞭手指,心,不斷的往下沉……
我快要撐不住瞭……就快要……崩潰……
烏斯馬爾的王子遇害的消息立刻傳遍瞭整個城邦王國,憤怒的烏斯馬爾國王一氣之下向瑪雅潘宣瞭戰,而瑪雅潘也絲毫不甘示弱,立刻決定迎戰,兩國處於一種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氛中。
而奇琴伊察,也被卷入瞭一個微妙的關系中。究竟是幫助烏斯馬爾,還是瑪雅潘?雖然烏斯馬爾是曾經想要結盟的夥伴,但王子是死在奇琴伊察的土地上,是奇琴伊察人的保護不利,烏斯馬爾人對此也心懷怨恨。而瑪雅潘,它的實力也不可小看,在三個城邦中,它的實力是最強的。
這其中的利害關系,讓女王一籌莫展。
又是一個清晨的來臨,在古瑪雅時代溫暖的陽光中醒過來時,我的心情卻是一片灰暗。雖然那晚除瞭親吻,他沒有再做什麼出格的事。可是,萬一哪天他又獸性大發,我又該怎麼辦?再這樣下去不行,我一定要想個辦法讓公主和女王識破他的居心。可是,光憑我一傢之言,她們跟本就不會相信,怎麼辦呢?
而且,要怎樣才能再一次接近女王呢?
正在犯愁的時候,侍女捧著一件嶄新的白色衣服走瞭進來,“神使,主人讓您換上這件衣服,和他一起去舉行赫茲梅克的儀式。”
赫茲梅克?這個名字我並不陌生。在尤卡坦半島的現代瑪雅人中間仍然盛行著這種古老的儀式,當地人把它叫作赫茲梅克,就是在抱嬰兒時第一次挎著嬰兒的臀部。在女嬰三月、男嬰四月所舉行的赫茲梅克儀式,是對孩子未來人生進行彩排的象征。這一儀式的淵源相當古遠,而且在瑪雅人的人生儀典中,也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性。
能親眼看到傳說中的儀式,倒也驅散瞭不少我心中的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