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喜歡咱師父嗎

醫院走廊安安靜靜,隻有偶爾幾個人低聲交談著走過……走廊上的燈有一盞似乎是接觸不良瞭,忽明忽暗的,倒是不太恐怖,就是讓人昏昏欲睡。

衛枝蹲在急診室外等待時,腦袋一點一點的,也不知道過瞭多久,身後的門打開瞭,護士貪瞭個頭:“傢屬可以進瞭啊。”

小姑娘揉揉眼站起來,站在門外探瞭個頭,看見裡面男人坐在床邊,正舉著那邊重新用繃帶包好的手,指尖一勾勾的,像是在研究自己殘廢瞭沒。

繃帶沒再滲血瞭,雪白雪白的摻雜瞭一點點藥粉的黃色,是很安全的顏色。

站在門外的人松瞭一口氣。

過瞭一會兒才鉆進去,醫生收拾工具的空擋,男人聽見她鬼鬼祟祟的步伐轉過頭,轉過頭來,正好和她慫慫的眼神兒對視上。

她一頓,跟踮著腳偷魚的貓被抓包似的,直起腰,“唔”瞭聲:“好瞭?還疼嗎?”

醫院裡暖氣足,這會兒他脫瞭雪服,裡面就一件套在速幹衣外面的黑色短袖t恤,t恤一點兒污臟都沒沾染上,襯著他這會兒因為失血而有些青白的皮膚,格外惹人眼漲——

“就沒疼過。”

他目光掃過來。

短暫對視,她的目光從他的眼上滑走,落在他突出的喉結上,喉結伴隨著他的呼吸小幅度滾動……

再往下落,重新落回他隨意放在腿上的手上,他的手很好看,指骨分明,此時此刻被繃帶纏繞的手掌不能隨意曲起,隻是手指優雅地彎折,搭在那兒。

好看的男人是怎麼回事呢——

就是你看到他的一雙手,體內的ghs意識隨便就覺醒瞭,腦補得可能有一丟丟的多,於是腿就軟瞭。

今晚關於《異世修真的十八種姿勢》裡男二侍衛阿墨的戲份,她可能可以多畫十張……

她強迫自己挪開眼睛。

正巧這時候,醫生開始叮囑:“這幾天不要吃海鮮,辛辣,和其他一切發物,禁止飲酒,看你

是來新疆滑雪的吧,這幾天就別滑瞭啊最好歇歇——”

衛枝臉轉過去聽得很認真——雖然其實沒什麼好認真的,從小到大生病瞭看醫生瞭開藥瞭動手術瞭完瞭基本都是這套……

但她還是聽得很認真。

直到她聽見男人說:“怎麼就歇歇瞭,我又不用手滑。”

醫生:“?”

衛枝:“……”

在醫生困惑的目光註視下,原本站在床邊仰著頭小學生似的認真望著醫生的小姑娘也緩緩轉過頭來,那雙杏狀圓眼這會兒緩緩睜大望著他,眼睛裡寫著荒謬:你為什麼要和醫生頂嘴?你是不是還有病沒看好比如腦子?

這份人身攻擊來得無聲且立體而且還很真誠。

在小徒弟和醫生雙雙的沉默攻擊下,男人往後一靠,難得顯得有點幼稚:“我就隨口一說。”

衛枝眨眨眼。

醫生在年輕的男女中間看瞭一個來回,也是習以為常,作為離雪場最近的醫院,到瞭雪季時常就有這些玩極限運動的以各種姿勢被抬進來或者自己走進來……

根據經驗總結,這些人新手期往往反而比較安分,成瞭老油條作死花樣就逐漸地多——

見過跌斷手打著繃帶石膏第二天出院第三天又回來報道的,要是跟他們計較這些,早晚得被氣死。

他也懶得和他廢話,轉向在場除瞭他本人之外,疑似唯一一個長瞭耳朵的:“傢屬要管好。”

她?

她管得住?

奧特曼也管不住小怪獸別來地球啊?

衛枝動瞭動唇,象征性的抵抗瞭下,小聲道:“我不是傢屬啊……”

醫生收好瞭東西,反正現在也閑著沒事,看小姑娘站在那臉紅的連耳朵尖都是紅通通的,笑得瞇起眼:“那你是什麼,正義路人?”

正義路人可不會一路小跑去繳費,裡面的人縫針時全程蹲在門外守著……

誰還沒年輕過,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啊。

衛枝被噎住瞭,轉頭看單崇,後者坐在那懶散散的顯然懶得搭理她,誰讓她要反駁醫生的

她見他沒反應擱那裝瞎,伸手拉扯瞭下他的衣服,意思是:你說話啊。

單崇單條腿蜷縮著坐在床上,將她的窘迫看入眼底,掀瞭掀眼皮子波瀾不驚:“剛剛叫爸爸不是叫的挺歡的麼?”

衛枝震驚:“當爸爸你很開心嗎?”

“開心,怎麼不開心?”單崇舒展一條腿,眉眼放松,轉頭看醫生,“醫生,你看我閨女能幹不,別人傢的剛會打醬油,我傢的能幫爸爸在醫院跑腿繳費瞭。”

醫生短暫笑瞭聲,雙眼寫著:你們年輕人玩的還挺花裡胡哨的哈。

衛枝看瞭醫生一眼就沒膽子再看第二眼,臊都臊死瞭,抬腳踢瞭下男人垂在床邊的腳:“你別說話瞭!”

“不是你讓我說的嗎?”

“不是你先‘傢屬‘‘傢屬’地叫著占便宜嗎!我就適當回擊!”

單崇:“我沒有啊。”

他抿瞭抿唇,用有點迷茫的眼神瞥瞭她一眼:“護士先叫的。”

委屈(裝的)jpg。

衛枝:“……”

……

從醫院出來都快晚上十點多瞭,新疆這邊落日再晚,這會兒天色也已經黑完。

單崇和衛枝去停車場拿車,發現車邊蹲著兩條野狗——

大冬天的,外面還下著雪,野狗們凍得瑟瑟發抖,其中一個蹲在車後面抽煙,另一個蹲在車前面,聽見腳步聲抬起頭,可憐兮兮喊瞭聲:“崇哥。”

不是老煙又是誰。

此時此刻他面色不好,唇角又帶著淤青,想來是剛才去找薑南風“道歉”時,一番驚天動地的作為留下的痕跡……

看著挺可憐的。

可是也很活該。

跟在男人身後,衛枝抬起手掃掉肩膀上的雪,響亮地“哼”瞭一聲,表達瞭自己的不滿,要麼怎麼總說雄性生物不當爹永遠也長不大,在她看來,老煙就是沒事找事幹的沖動典型。

她掏出鑰匙解鎖瞭車門,黑著臉率先爬上瞭駕駛座。

連單崇都不理瞭。

男人看她手腳

並用爬上駕駛座,還很有脾氣地甩上瞭車門,把車門摔的震天響,沒發火,反而是短暫地嗤笑瞭一聲,然後把目光轉向蹲在車前的另一個徒弟——

此時那雙漆黑的瞳眸裡笑意逐漸淡去,直至消失不見,他沒有當著面發火或者責備,但這樣一言不發的樣子反而更讓人懼怕。

他就這麼一瞬不瞬地盯著滿臉愧疚的老煙,在外面老煙那也是走到哪都有人問候的大佬,在師父面前這種囂張跋扈就完全收斂瞭起來——

也並不是非要和他學公園不可才這樣。

和其他很多單崇的徒弟一樣,他們聚集在他身邊隻是因為服氣這麼一個人。

單板滑雪作為比街頭滑板更冷門的運動時,他就在。

時至今日,因為冬奧會即將來臨,冬天各大雪場,夏天各大城市融創冰箱門庭若市,單板滑雪時下成為最熱門、最多人願意嘗試的運動時……他正好退役,下到基層。

從來不拿自己的退役職業運動員身份說事,短視頻平臺的簡介頁面也幹幹凈凈,就出於禮貌寫瞭幾個大品牌贊助商的標志,偶爾上傳幾個視頻……

很多人慕名而來,因為各種目的求他上課,他都拒絕瞭。

如今單板滑雪大熱,雪圈出現多少自己滑的歪歪栽栽、哈腰撅腚還要收費教人上課、專騙新手小白的奇葩,為什麼,當然是因為萌新的錢最好騙——

但他成天摳摳搜搜看似窮成狗,卻始終不願意上新手的課,賺那筆最容易賺的錢。

有人詬病他架子高,有人酸他清高,放不下曾經作為國傢隊運動員的孤傲。

無論外面的人怎麼評價過去身為運動員身份的單崇,但是近距離相處之後,作為徒弟、朋友,他們是真心對單崇這個人有敬畏與友愛之心的。

老煙沖動之下害他受傷,周圍人基本都知道瞭,背刺的私信都快被塞爆,但是也沒人在群裡多說或者指責什麼,畢竟大傢都是成年人瞭……

而且不需要別人說,老煙自己就很自責。

從局子裡錄

瞭筆錄被放出來,就麻溜來瞭醫院門口蹲點等著,等得快凍死在冰天雪地裡,他一句怨言都沒得,總算盼來瞭單崇。

“崇哥,”老煙開口,嗓音疲憊而沙啞,“抱歉,我沒想這樣的,剛才是我不對。”

是你不對,你還我前腳剛走,你後腳又去跟戴鐸幹瞭一架?

單崇打瞭繃帶、縫瞭針的手垂在身體一側,垂眼看著他,正認真想這件事該從哪說起比較合適,這時候,駕駛座的門又被人打開瞭。

小姑娘氣勢洶洶地探瞭個頭出來:“我餓瞭!你們還上不上車!不上我走瞭啊你們站在這慢慢聊!”

拿瞭車鑰匙就成瞭車的主人,掌握生殺大權。

單崇順著聲音看去,看衛枝半個身子探出來趴在車門邊緣,白色小小的一團,下巴剛好搭在門框上邊緣,正生龍活虎地瞪著他們。

想說的話都吞回瞭肚子裡,眼中波瀾平靜,“別吼,傷口都讓你吼疼瞭。”

衛枝:“……”

他把視線挪回瞭老煙身上:“吃飯瞭沒?”

就這平平常常四個字。

老煙喉結猛烈翻滾瞭下。

氣氛一下就變瞭。

衛枝看著老煙那個失魂落魄的背影,嗅到瞭空氣裡不一般的味道……踴躍吃瓜的她又“啪”地跳下車,繞回瞭車前,站在單崇旁邊先確認好強而有力的靠山,然後半個身子躲在他身後,伸頭去看老煙:“你不會哭瞭吧?”

老煙不吭聲。

衛枝伸長瞭脖子,正想呼喚不遠處已經上瞭車躲懶的大師兄來一起分析研究,這時候,衛衣帽子被人從後面拽瞭下。

男人黑得深不見底的瞳眸裡閃爍著不易察覺的縱容,無奈道:“衛枝。”

他直呼她的全名,語氣裡多少還是有一絲絲的警告。

意思是讓她別欺負她師兄。

衛枝拽著自己的帽子,另一隻手掰開他的手指從他手裡掙脫,轉身——

松開瞭帽子卻沒有立刻松開他的手,隻是用柔軟的指腹捏瞭捏男人在室外待久瞭有點兒發冷的指節

……

從剛才她就想這麼幹瞭。

在急診室,看見他的指尖微微曲折,輕輕搭在腿上的時候。

“我真的餓瞭,有什麼話不能上車說嗎?”衛枝捏著他的手指,自認為非常自然且上癮地不肯撒手,說,“你不餓?你知道你剛才流瞭多少血嗎,這會兒手都是涼的,屍體都沒你這麼涼……你自己摸摸看。”

她絮絮叨叨間,方才那一瞬間,屬於男子漢之間水淋淋、霧蒙蒙、帶著眼淚氣息的詭異氣氛瞬間沒有瞭。

單崇眉眼放松瞭些,不怎麼留戀地把手從她又軟又暖的白嫩爪子裡抽走。

寒風吹來,吹得他剛剛被她摩挲得發熱的指節體感比方才更加冰冷……男人沒搭理她,隻是望著老煙道:“有什麼事上車再說。”

……

四人上車,大半夜的好不容易找到傢還開門的燒烤店。

走進去坐下,衛枝點瞭烤魚和一堆肉烤串,還要瞭三個馕,一盆炒飯,單崇原本在和背刺閑聊,轉頭一看她在菜單上勾來勾去,沉默瞭下,問:“你是從上輩子一直餓到現在?”

衛枝不理他,把菜單遞給背刺。

背刺要瞭點啤酒,又遞給老煙,後者顯然沒什麼胃口,擺擺手把菜單直接給瞭店傢老板。

店內的燈光明亮,男子漢之間的氣氛少瞭點黑暗雪夜的膩膩歪歪,老煙坐在那沉默,小幅度地挫著被凍僵的手,單崇瞥瞭他一眼,單手在桌邊開瞭啤酒瓶蓋,倒瞭一杯推給他。

“跟薑南風道歉沒?”他問。

老煙抬起頭,唇瓣蠕動瞭下:“沒來得及。”

單崇倒瞭第二杯推給背刺,“哦,”他說,“所以我讓背刺帶著你去敲他們房間的門跟薑南風道歉,結果你是去瞭,隻不過敲開門的目的是跟戴鐸打一架?”

背刺聽瞭,本來應該很嚴肅的話題,就是忍不住笑……他笑夠瞭,還拿手機出來給衛枝看,警察帶老煙和戴鐸上警車,他擱旁邊照瞭像,這會兒跟她分享分享。

衛枝看瞭看,老煙嘴巴上掛彩,人

傢戴鐸一張臉還是清秀美麗,不由得嘆息連打架都打不過一個長得像女人的人,這傢夥到底頂什麼用——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沒跟老煙商量,打電話給薑南風,對面響瞭兩聲接瞭,開口就是:“你這半個小時挺久哈,十點瞭,我要老老實實等你回來喂我飯我可能就餓死瞭。”

衛枝:“我給你帶來精神的糧食。”

薑南風:“幹什麼?”

衛枝把電話遞給老煙,臉上的表情大概就是“現在你再不道歉下一秒酒瓶就會敲到你頭上”的霸氣,後者看看單崇,可惜男人就坐在那,一副並不想管的樣子。

……老幺就是老幺,隻要不是騎到頭上去,做什麼事師父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喉結滾動,大男生舉杯將面前那杯酒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再開口時,嗓音前所未有的低啞,他喊瞭聲“薑南風”,衛枝就見識到瞭渣男的力量——

這全名全姓叫的,不同於平日裡甜嗖嗖的“姐姐”過度甜蜜,頹廢又愧疚,帶著一絲絲水汽,《藍色生死戀》的配音可能都得甘拜下風的水平。

老煙眉頭輕蹙,那張稚氣未脫還有點兒嫩的英俊娃娃臉寫著年輕人專有的煩惱情緒,他捏著衛枝的電話,對那頭的人說:“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該在那麼多人面前鬧事,還牽扯到你——”

……

“我從來沒想過你是那種人。”

……

“是我思想有問題。”

……

“下午的時候,我打電話給你,想跟你道歉上課又爽約的事情,承認是我因為微信好友的事在賭氣,但是是戴鐸接的電話,我問你在哪,他說什麼在床上。”

……

“他胡說八道。”

……

“我太著急瞭,就很蠢,才那樣的。”

……

“對不起。”

在電話那邊安靜如雞時,老煙已經用那沙啞至極的嗓音慢吞吞把所有該說的都說完瞭,來龍去脈加道歉一個不拉——

你見過長

相可愛的男生撒嬌嗎?

說話都帶著濃濃的鼻音,啞著嗓子可憐兮兮。卻還是一個字都不洗白自己,真心實意地道歉那種。

衛枝見識到瞭,坐在桌子對面,她緩緩地瞪圓瞭本來就很圓的眼睛——

不得不說,老煙那張臉很有欺騙性,現在看上去像是暴風雨中破紙箱裡嗚咽的被遺棄的小狗,濕漉漉的,可憐巴巴。

………………………………………………………………草,以後再也不罵直男們天生不具備鑒婊雷達瞭,原來她也沒有。

哪怕明明白白知道他在婊,她沒有辦法揭穿他。

衛枝的震驚中,電話裡薑南風率先從沉默中反應過來,慢瞭半拍用聽不出什麼情緒的語氣問:“你感冒瞭?”

“沒事,”老煙說,“今晚在醫院外面等崇哥時,外面吹瞭點冷風,可能有點著涼。”

“哦,你是該跟他道歉。”

“嗯,”老煙乖乖地說,“有道歉。”

“那吃藥瞭嗎?”

“還沒。”

“回傢泡點板藍根。”

“好。”

衛枝:“……”

衛枝有被這聊天節奏洋氣到,人生第一次有點心疼自己的話費,認為它走的不安詳也不值得。

在她開口打斷他們磨嘰之前,薑南風這才畫風一轉繼續問:“戴鐸很受歡迎嗎?被傳和他有一腿會不會被潑硫酸?”

“沒長眼睛喜歡他的女的很多,但是大多數在跟他接觸後,就不喜歡他瞭。”老煙說,“把他這個討厭的人和你牽扯在一起,我真的是昏瞭頭。”

薑南風:“哦,那就沒關系……戴鐸長得不算差,被傳和他有一腿我沒什麼意見,隻要不被他粉絲攻擊就行。”

老煙:“他沒粉絲,我才有。”

老煙停頓瞭下:“姐姐,那你還上我課嗎?”

薑南風:“我考慮考慮。”

薑南風主動掛瞭電話,老煙把手機還給衛枝,並很有禮貌地跟她說“謝謝”——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peacelove,充滿瞭人間充滿善意與愛的

和諧氣息。

衛枝第一次見這種場面,未免有點驚慌失措,正看向背刺,想要問他老煙平時也這樣嗎老煙某短視頻平臺上的十來萬粉絲知道他們天天喊著“酷”“厲害”的大佬帶著鼻腔音說話的時候有能把人天靈蓋都掀起來的本事嗎?

她無力地動瞭動唇,這時候餘光看見單崇拿過新的酒杯倒瞭一杯滿的酒。

轉過頭,她望著單崇。

單崇倒完一杯酒,一抬頭就看見小姑娘的視線跟x射線似的在自己和面前那杯啤酒之間來回轉換。

沉默兩秒,他若無其事狀,將倒滿酒的杯子推給老煙。

然後叫來老板,要瞭聽可樂。

可樂和烤魚一起上來的,單崇單手拉開可樂易拉罐拉環,“啪”地一聲,倒入一個空杯子,飲料氣泡炸開裡他的聲音響起來:“你今晚要管的閑事還挺多。”

聽上去倒是沒有批評的意思。

單崇這人的說話規則很好摸清:如果不是批評,那就是他還算贊同。

衛枝夾瞭一塊魚肚子上的肉放到他的碗裡,問老板要瞭個勺,親自塞進他的左手,握住。

在男人不急不慢地用勺子也能保持奇怪的優雅將那塊白嫩嫩的、一點兒刺都沒有的魚送進口中,聽見她在旁邊嘟囔:“你們的事,才不是閑事。”

單崇放下勺子,望著她。

衛枝揉瞭揉耳尖,一捏,放開。

拿起手邊的茶杯佯裝喝茶,從茶杯邊緣上方掃瞭他一眼,貝齒磕著茶杯邊緣:“怎麼瞭?”

“沒事,”單崇隨口道,“今晚屬實辛苦我的傢屬瞭。”

“咕嚕”一聲,衛枝一口剛喝進嘴裡的茶吐回瞭杯子裡。

在背刺莫名其妙地追問“什麼傢屬你媽來新疆瞭啊”,她默默地放下杯子,推開。

給她十個膽子她也講不出那聲“不客氣”。

……

吃瞭東西,回到酒店,大概是半夜十一點多,因為之前住的房間已經被老煙和戴鐸搗鼓的亂七八糟,酒店給他們換瞭個房間。

《噓,國王在冬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