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第三醫院什麼出名?
韓一鳴所在的骨科。
那位倒黴蛋在確定生命體系穩定後,就直接被轉院送往南城第三醫院,衛枝他們一路跟著過去的,眼睜睜看著窗外的風景越來越眼熟,最後車停在瞭熟悉的醫院門口。
其實她也不是很怕見到韓一鳴啦……就是上次他來接機被她趕走後,可能也覺得沒面子吧,他基本沒再跟她講過話。
這種情況下,毫無準備地再見面不排除會有尷尬的可能。
……但是沒關系,已經當面道歉過瞭,剩下的無視就好瞭,假裝不認識或者沒看見。
拍拍胸口做好心裡建設,衛枝面色如常地跳下車,站穩,正邁開從容步伐準備往醫院裡走,衛衣帽子被男人從後面一把拉住。
“突然記不起來瞭,你那個鄰居傢哥哥,哪個醫院的來著?”
男人不急不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她回過頭,隻見原本跟在他後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跟瞭上來,這會兒稍稍彎下腰,湊到她身邊。
薄唇就在她耳邊,她一轉頭,耳垂蹭到瞭他的唇瓣。
衛枝“唔”瞭聲,臉微微紅抬起手揉瞭揉耳垂……而男人問這話的同時,衛枝餘光就不小心瞥見不遠處,韓一鳴正站在急診科門口跟大概是急診科大夫的人說話,金絲邊眼鏡和白大褂,身材高大,很有氣場。
說的什麼,隔得太遠也聽不清楚。
衛枝:“……”
還真是白天不講人,晚上不言鬼。
衛枝沉默瞭幾秒,單崇就敏銳地捕捉到瞭。
於是微微一抬眼,視線從她臉上轉走,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不遠處的韓醫生——那人側身背對著他們,存在感很強,往那一站,人來人往的都會忍不住回頭看一眼。
想想他真實的人格,單崇不得不承認,這人很有衣冠禽獸的味道。
簡單地“哦”瞭聲,男人手插兜,直起腰,看著有些懶散地站在那。
衛枝回頭望著他,眨巴瞭下眼。
單崇:“嗯?”
從鼻腔深處發出來的單音節,代表疑問。
衛枝:“……”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必要,但是我就友善且不帶任何私人感情的強調一下,120不是我打的,救護車也不是我開的,我甚至是跟著你過來的——”
衛枝吞咽瞭一口唾液。
“總之這事兒跟我沒關系啊。”
男人聞言,沒說話,就似笑非笑地掃瞭她一眼。
此時此刻,他身上還穿著在雪場時穿的衛衣,隻是出雪場時在車上把速幹衣脫瞭扔車上瞭,所以這會兒他戴著口罩,就和戴著護臉是一個效果……
往那一站,師父的威嚴就來瞭。
衛枝被他這一眼看得就想立正。
面色微微緊繃,正琢磨要是這人腦子不對勁真的發脾氣應該怎麼辦,這時候,便聽見男人用漫不經心地語氣說:“緊張什麼,我又不是你,醋壇子。”
哦,警報解除。
衛枝松瞭口氣,瞪瞭他一眼。
單崇笑瞭笑,牽著她的手往人群最熱鬧的那個方向走——
不遠處的一個觀察室裡,被裡三層外三層去圍著的那個老哥就是今日倒黴蛋,此時他還躺在急癥科等著轉移,中間要檢查身體各項數值還要拍個片,隻是這會兒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瞭,在床上喊疼……
摔那麼重,哪能不疼?
衛枝伸頭進去看瞭一眼,就把頭縮瞭回去,她是真的很討厭來醫院的,無論是自己來看病或者是探望生病的人——
雖然長大之後總是被周圍的人拿出來笑話她是個成年瞭還怕醫生的人,她覺得這並沒有什麼不對,這年頭人閑著還能有什麼好事兒來找醫院找醫生嗎?
哦。
懷孕不算。
衛枝不願意再繼續湊近,沒再看病房裡面也沒好意思就這麼直接走開,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此時,單崇牽著她正要一腳踏入病房,卻突然腳下一頓,回退瞭半步,看著站在門邊的小姑娘,沉默瞭下。
他松開她的手。
然後用輕飄飄的語氣對她說:“你別進來瞭,旁邊坐著去。”
衛枝望著他:“可以嗎?”
單崇回答:“有什麼不行?”
於是大約五分鐘後,衛枝便坐在急診科外面的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像個小學生似的坐得筆直,盯著地面上一塊開裂的瓷磚,發呆。
面前人來人往,大把抬著擔架送進來的人或者初步面診後被送出去往不同科室的人。
“小枝?”
低沉的男音在頭頂響起,小姑娘渙散的雙瞳逐漸有瞭對焦,視線從地板上的裂縫收回,入眼的是男人腳上的軟底鞋,再往上是白色大褂。
她抬起頭,就看見韓一鳴手裡捏著一沓報告單和x光影片站在她的面前。
衛枝反應慢瞭半拍,遲鈍地“啊”瞭一聲。
“你怎麼在這?”韓一鳴的聲音聽上去和過去沒有太大區別,至少人前是溫和沉穩的,“有認識的人過來瞭?”
衛枝下意識就回頭看瞭看病房裡面。
韓一鳴想瞭下,剛才是聽說有個滑雪場摔瞭送過來,摔的還挺嚴重,他還沒來得及看病人情況,就稍微和急診的人瞭解瞭下情況拿瞭報道單,正準備去看呢,就在門口看見她瞭。
他突然想起,衛枝的男朋友也是幹這個的吧?
他挑瞭挑眉,那微妙的感覺來瞭。
抖瞭抖手裡的報道單,剛想說你男朋友這摔的挺嚴重,還沒來得及開口,裡面一個身穿白色衛衣的修長身影轉出來,往門口一立,眉眼淡然:“怎麼瞭?”
他嗓音清冷。
渾身自帶一種冷傲的感覺。
上一次也沒怎麼留意對方的長相,這會兒他一出現韓一鳴卻也認出來瞭,都戴著口罩呢,卻還是在短暫的對視中有瞭那麼點電光火石的味道。
單崇就是看見韓醫生拿瞭報道單不進來,擱外面站著有點兒奇怪,再一挪挪視線就看見他女朋友坐在椅子前一臉狀況外地望著人傢……
醫院走廊上人來人往的。
他就出來瞭。
抬起手將被頭盔壓的有點兒凌亂的短發撥弄瞭下,男人的語氣還算客氣,他又問瞭一遍:“怎麼瞭,裡面摔的嚴重?”
韓醫生發出緩緩的一聲聲音,意味不明。
單崇漆黑的瞳眸轉到他臉上,盯著看瞭幾秒,不帶多少笑意地嗤笑瞭聲——
又看瞭看衛枝。
笑聲中又多少帶瞭點真誠。
“怎麼回事,”他懶聲啞道,“所以裡面躺著的又不是我。”
女朋友一副被嚇死瞭的樣子。
女朋友的……前任未婚夫,一副失望透瞭的樣子。
多少還真有點幽默。
韓一鳴沒說什麼,低下頭對衛枝溫柔地說瞭聲“等等哥哥”,帶著化驗單轉身進去瞭……他走瞭衛枝也沒多大反應,隻是坐在椅子上,雙腿無意識地翹瞭翹,目光下意識跟著面前移動的白大褂走。
但也沒看幾秒。
眼前就立瞭個門板。
臉上多瞭兩根手指,捏著她的下巴,強行把她的臉轉回來。
“人都走瞭,”男人平靜地說,“還看。”
衛枝被他勾著下巴抬起臉,茫然地對視上男人漆黑的瞳眸,沒來得及發聲,感覺下巴上的手指頭勾瞭勾,撓瞭下她的下顎凹進去的那一小塊……
她被癢得瞇起眼。
這會兒終於回過神來瞭,張開雙臂抱住他的腰,臉埋進他懷裡,乖糯糯地說:“剛才是誰說自己和我不一樣,不隨便吃醋的?”
小姑娘身上香軟撲鼻,蓋過瞭醫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單崇“嗯”瞭聲,輕笑著指尖插入她的發絲,摩挲片刻,淡道:“誰說的?”
衛枝在他懷裡仰著頭看他。
在她亮晶晶的雙眸註視中,他倒是一點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抬手拍瞭拍她的額頭:“別擱這帶著瞭,你先回去,背刺下午上課的,老煙那沒人看著打完針都叫不到護士。”
衛枝“哦”瞭聲,自己打瞭個車回去瞭。
兩醫院雖然在兩個城市,但是因為都在邊緣,離的也不遠。
……
等韓一鳴忙完一切繞回科室門口,原本坐著個小姑娘的位置上已經空空如也。
他站在那個地方沉默瞭片刻,想瞭想,轉身去問急診科室裡的小護士,有沒有看見剛才坐在外面的穿毛衣的小姑娘,護士一臉懵逼,說不清楚。
一轉頭,就看見方才還空無一人的急診科室門前,立瞭個人,這會兒他姿態放松地站在那,雙手插兜,沉默地看著他找人。
是單崇。
韓一鳴稍一猶豫,來到瞭單崇身邊,問:“她呢?”
被提問的人頓瞭頓,幾秒後,顯得有些懶散地從鼻腔深處發出沉悶的聲音,睫毛輕顫。
回頭看看還在病床上哼唧的倒黴蛋,過瞭一會兒視線才從那個倒黴蛋身上挪開,不急不慢地掃瞭身穿白大褂的男人一眼,淡道:“我讓她回去廣州瞭。”
“廣州?我聽那個小護士說你們從廣州融創文旅那邊附近的醫院過來的是吧?倆醫院來回一個多小時。”韓一鳴說,“她來這都沒站穩,你又把她折騰回去瞭?”
望著韓一鳴,單崇沒多少笑意地笑瞭笑,說:“嗯。”
韓一鳴:“……”
沒想到他答應的那麼爽快,前者露出個困惑的神情。
這時候,就聽見男人用嘆息的聲音緩緩道:“沒辦法,我這個人比較小氣。”
他說著頓瞭下。
收瞭笑。
“一秒都不想看見你們倆站在一起。”
……
廣州。
衛枝推開老煙病房房門的時候,剛剛是晚餐時間,他正躺床上看手機,手背上吊著個吊針,看上去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也就是醫院床位不緊張,否則估計早就被趕走瞭。
衛枝走過去把手裡拎著的包放在他的床尾,他感覺到有東西就把視線從手機上挪走,看瞭她一眼,衛枝抽出病床下的陪床凳子坐下。
老煙收回目光。
“你怎麼過來瞭?”他盯著手機,假裝不在意地問,“崇哥呢?沒來?”
“上午那人送來第三醫院瞭,我那個鄰居是這兒骨科的,他看著礙眼把我趕過來瞭。”衛枝一口氣交代清楚,停頓瞭下,問,“失望不?”
老煙:“失望什麼?”
衛枝雙手手肘壓在病床邊,眨巴瞭下眼:“不是薑南風叫我來的。”
老煙捏著手機的手僵硬瞭下,看她一臉天真地說最討人嫌的話,心想也不知道崇哥清楚不他挑三揀四最後撿瞭隻魔鬼回傢。
他剛開始還想裝一下。
這會兒被揭穿瞭索性就不裝瞭,翻瞭個身,盯著衛枝:“她真的什麼都沒跟你說?”
“沒喲,”她微微瞇起眼,“我不是很清楚,你們已經分手瞭嗎?”
她真的很會挑揀關鍵字,那麼多詞不會用,就非要用那最觸目驚心的兩個字,老煙想瞭想,說“還沒”,猶豫瞭下,又咬著後槽牙補充“應該”兩個字。
衛枝捂著臉,眼睛笑彎瞭,要不是病房禁止大聲喧嘩,她可能已經大笑出聲。
大約又過瞭一個時。
單崇拎著食物進病房就看見背對著門坐著的小姑娘滿身都寫著愉悅,他一邊問“又怎麼瞭”一邊往病房裡走。
老煙看向師父:“你把她帶過來氣我的嗎?”
“跟我沒關系。”
單崇低頭看瞭眼滿臉幸災樂禍的小姑娘,用毫無威嚴的聲音象征性地斥責她別笑瞭,然後挨著她坐下來。
衛枝放下手:“師父被你嚇得連顆大白兔奶糖都不敢隨便給別人。”
單崇被她提醒瞭,從口袋裡摸出一顆糖剝瞭,一邊吃糖一邊看老煙臉色,精神看著還是不錯,就是臉有點發白,不排除是被他小師妹氣的。
“我根本沒想那麼多,”老煙沮喪地低下頭,“誰知道她當時就在那,她要是不知道也不會怎麼樣啊,那衣服我也就是借給那誰穿一下,還讓她別弄臟弄壞瞭……”
他說著,越說越煩,蹙眉。
衛枝拿起手機:“算瞭,我讓薑南風和你說清楚,別這麼不上不下地吊著。”
老煙:“別啊。”
衛枝挑眉看他。
老煙盯著頭頂的吊瓶:“你現在讓她跟我說清楚,那除瞭分手還能有什麼好說的……過幾天吧?”
就像是要執行死刑的犯人,雖然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但是就是不想動彈,能拖一秒是一秒吧。
衛枝也不清楚老煙到底怎麼想的,聽他們的意思之前他好像很少和姐姐型的女生在一起,都是小姑娘,會和他發脾氣甚至要他照顧的。
到瞭薑南風這,反過來,她對他就不一樣瞭,要多好有多好,什麼事兒都縱著他,就連背刺都以為她是真的特別喜歡老煙……沒想到她走的時候,頭也不回。
衛枝收起手機。
就在這時,老煙的手機還真亮瞭,他等瞭一早上的人終於給他回瞭個消息,就簡簡單單四個字:沒事就行。
甚至不是“沒事就好”,而是更冰冷的,換成“沒死就行”也沒什麼毛病的搭配。
老煙一瞬間臉色很難看,以前喝醉瞭或者稍微胃疼就有噓寒問暖,甚至清早就給他送吃的送藥……現在可好瞭,他都進醫院躺瞭一晚上瞭,就換來她冷冰冰的四個字。
老煙也是萬花叢中過,這會兒感覺臉被人扔瞭在地上踩,也來瞭點兒怨氣——
【老煙:我睜開眼就給你回消息,等你一早上,你就給我來這四個字?】
好歹這次對方手機在手上,沒讓他再等一個下午。
【薑汁:在上班,小朋友。】
這叫法又給老煙叫的偃旗息鼓。
然後下一秒又被她弄得火冒三丈。
【薑汁:而且我就隨便禮貌性問問,你等我回你幹什麼?】
老煙抬瞭抬頭看瞭眼窗戶的方向,窗戶關著的,不然他就想把手機扔下去瞭……或者自己跳下去也行。
【老煙:你就高興看我這麼巴巴等著你是不?】
【老煙:行。】
【老煙:給你當舔狗,你看我一眼就行。】
【薑汁:拉倒吧,你見過哪條舔狗沖人搖尾巴得不到回應張口就咬人的?】
衛枝聽他手機不停震動,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就知道薑南風回他信息瞭,那氣氛壓抑得她有點兒緊張回頭看瞭眼單崇,後者低著頭在看自己短視頻平臺的評論留言。
根本頭都懶得抬。
衛枝無語地把頭轉向老煙:“你也別生氣,薑南風就是這樣的,喜歡你時候就是對你千萬般好,不喜歡你的時候就冷言冷語翻臉不認人的——”
話還沒落,就聽見旁邊男人嗤笑一聲,她回頭,看他正好笑地望著她。
身後,老煙面色鐵青:“謝謝,您可真會安慰人。”
衛枝:“……”
老煙低下頭打字。
【老煙:咱們就不能好好說到說到這事?】
【老煙:你別著急刪我。】
【老煙:我就跟那女的是朋友,認識挺久瞭,一個平花俱樂部的,她是專門給我們拍視頻剪輯的……跟她能有什麼個情況?那天我拆快遞她在旁邊,說冷,想要衣服,那我怎麼拒絕她?又不是把衣服送給她瞭,就一件衣服,我都沒想那麼多,怎麼就給你氣成這樣?】
他噼裡啪啦打瞭一堆字,對面過瞭一會兒,就回他三個字:沒氣啊。
她倒是沒氣,老煙差點兒被她氣死。
直接拿起手機發語音——
“你要是打字慢就用說話的!”
衛枝沒看到他們聊天記錄都猜到發生瞭什麼,差點樂出聲來。
薑南風那邊大概沉默瞭三分鐘吧,再打字,發來個語音,就短短的兩秒,老煙點開聽瞭,公放的,於是整個病房都聽見平靜的女聲在病房上方飄蕩:“分手吧。”
這回除瞭衛枝和單崇,連隔壁七十歲都老頭都望過來瞭,
“哦喲,年輕人!”老頭笑瞇瞇地說,“女朋友生氣啦?你幹瞭什麼事啊,是喝太多酒瞭嗎?”
一個病房裡住著的都一個科室,老煙這病房基本都是喝多瞭橫著躺進來的老酒鬼……大傢惺惺相惜,把“尊老愛幼”“互相關愛”風格發揚光大。
而老煙臉色真就比鬼還難看。
沒搭理老頭,低著頭眼睜睜看著手機他嫌棄打字慢的人開始小作文——
【薑南風:雖然咱倆咱一起的時候也不是那麼認真的開始,好像有點稀裡糊塗的,但是我這個人遵循的原則就是玩歸玩鬧歸鬧,開始一段關系後至少關系續存期間不會養著別的魚,你就不一樣瞭,隨時準備下一段關系無縫……(以下省略三百字)】
【薑南風:這樣看來我們確實沒有那麼合適,不合適在哪呢,不合適在你以前敷衍你那些小女朋友那套對我不適用,開心瞭就買點小禮物,教她上上課練會兒活,不開心瞭就放一邊,等想起來再帶著目的性討好……(以下省略四百字)】
【薑南風:現在想想還不如當朋友的時候開心吧,至少那時候沒有心理負擔……(以下省略三百字)】
【薑南風:還是分手吧,我這個人雖然沒有什麼很大的雷點但是確實精神潔癖,不計較你過去怎麼樣但是很難不計較你現在怎麼想……(以下省略二百字)】
【薑南風:我放過你,你天生就不是能安定下來的人,你也不想安定。】
……
她發瞭起碼六條。
加起來夠高三學生交三次作文的。
老煙剛開始還認真看,結果越看越不對,後面說的一大堆怎麼好像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
直接把手機屏幕轉給衛枝看,問:“她用八隻手打字?”
衛枝看瞭眼,百度瞭下分手文案,遞給老煙:“樂觀點,好歹結合實際情況,改瞭幾個關鍵字。”
老煙扔瞭手機。
衛枝拿著他的手機看瞭一會兒,說:“她也沒說錯,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還下意識地站在池塘邊撒網養魚,是想幹什麼,就算不是想一腳踏兩船那也是隨時奔赴下一場盛宴——”
老煙重重翻瞭個身:“我沒有!”
以前可能有。
但是和薑南風在一起這段時間,還真沒。
衛枝把手機遞回去給他,平和地說:“你口中認識瞭很多年、一個俱樂部的朋友,甚至都不知道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就這你還狡辯?”
老煙:“我談個戀愛還昭告天下?”
衛枝:“薑南風暗示過你不?讓你別養魚。”
老煙:“……”
沒暗示。
明示過。
他難受得很。
打開短視頻平臺,看瞭眼自己的作品界面,講實話,單崇發過衛枝的視頻,其實他也沒少發薑南風的——
就他們一塊兒跳平花拍的視頻,或者日常她上課學活兒的時候的,零零碎碎加起來也有三四個……
但是他發的小姐姐,海瞭去瞭。
根本沒人當真。
甚至他發那段雙人平花視頻,下面有個人留言——
【哪來的小姐姐,啊啊啊啊介紹一下我續十節課?】
他回復——
【滾,我的:)】
就這樣,也沒人覺得哪兒不對,大傢默認他就是亂說的,開玩笑而已。
一時間,老煙抑鬱瞭。
把自己過往點贊最多的視頻通通取消瞭頂置,把這一條他和薑南風的視頻頂置瞭,然後再把評論區那個他回復的評論也一起頂置。
個人狀態,各種贊助和教學約課微信的後面又加瞭句:已婚(面臨喪偶),不閑聊,勿撩。
衛枝:“……”
衛枝看著老煙搗鼓他的短視頻平臺,幾分鐘後她刷新瞭下,發現他的私人頁面大更新。
衛枝:“喪偶?”
老煙扔瞭手機,翻瞭個身蓋上被子:“她說我這舔狗做的不合格,搖著尾巴得不到回應就要咬人——”
他停頓瞭下,換瞭個諷刺的語氣:“那我哪敢違背她說的話!”
盯著背對著背對著自己的人,衛枝現在是真的感覺到他十九歲瞭。
回頭看瞭眼單崇,像是掉進手機裡瞭似的頭都沒抬,在椅子下面踢瞭腳他,意思是你管管你徒弟啊。
誰知道男人那邊看著手機,被她提瞭下沒反應,過瞭幾秒才抬起頭,頓瞭下,慢吞吞道:“什麼?”
衛枝想瞭想,點開瞭老煙頂置的視頻,視頻配字“愛徒:)”,然後是他和薑南風各種動作一至跳平花的……
衛枝問:“老煙拍這個視頻你看到瞭嗎?就他頂置那個。”
單崇打開看瞭眼,“哦”瞭聲,說:“看到瞭。”
衛枝:“我也想拍。”
“行啊,”男人往後靠瞭靠,靠在病床邊,“你想飛大跳臺還是u型槽?實在不行坡面障礙我也勉強一會點。fs還是bs360°或者540°?1080°的話我估計得過兩年。”
衛枝:“……”
衛枝:“單崇,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瞭?”
“不是,”他否定的很快,“我猶豫瞭嗎,我都答應你瞭,你自己支棱不起來還賴我?”
衛枝氣急敗壞,又在凳子底下踢瞭他一腳,轉過身,劃拉劃拉老煙的手機,想瞭下,又問:“老煙這算官宣瞭嗎?”
單崇又看瞭眼他的頁面,簡介頂置的地方:“算。”
衛枝:“這種勇敢精神不值得你學習一下?”
單崇:“我頁面就沒放約課微信,而且……”
他慢吞吞地掃瞭她一眼,“我又沒喪偶。”
說完,餘光瞥見微信那邊df雪具贊助商又開始叭叭,他低頭點開看瞭眼,是對面把這次會參與活動的人員名單發給他瞭,讓他看看都有什麼人,準備準備采訪可能會問到的問題。
單崇心想這有什麼好準備的,他們問什麼他答就行瞭。
所以他都沒急著點開看,就回瞭個收到瞭。
……
今兒可算是一陣雞飛狗跳。
昨晚送老煙進醫院沒來就弄得很晚,今天起得又早,下午單崇回公寓洗瞭個澡躺下眼睛就睜不開瞭。
拿手機和衛枝閑聊瞭幾句,她催他趕緊睡。
男人打瞭個呵欠應瞭聲,拿著手機亂看培養睡意,看著看著就順手點開瞭上午贊助商發來的那個活動人員名單……隨便掃瞭眼,其他媒體還行吧,幹嘛的都有,基本都是體育類相關的。
就那些幾個寫小說的或者滑漫畫的,一看他們的作品題材,全是什麼花滑速滑——
跟他雞毛關系啊?
他截瞭個圖。
【崇:大哥,你覺得我能讓研究花滑和速滑的那些人采風采什麼東西?】
【df雪具:……】
【df雪具: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沒辦法誰讓這倆運動在國內比較火熱嘛!滑雪這兩年才起來的!】
【df雪具:你可以教他們,那什麼,進雪場、溜冰場戴頭盔,初學者煩請教練?】
【崇:……】
【df雪具:「圖」你康康,還是有個單板滑雪的啊!你眼神兒是不是不行!】
對方發瞭個截圖來。
截圖是一大堆各種漫畫、小說、廣播劇等名單裡,夾著一個作品,那個作品被他畫瞭個紅圈圈圈起來。
單崇微微瞇起眼看瞭眼這個紅圈圈裡的東西——
作品名:《雪國的這一天》
作者:嘰智的阿宅
……哦。
行吧。
單崇順手回瞭對方個“ok”的圖片手勢,剛想問上哪找這個阿宅的漫畫啊,突然就覺得這作者名字有點耳熟,他好像在哪見過……
想瞭半天,他想起來,這好像是背刺在看得漫畫吧?
什麼什麼修真,古風的。
天天擱床上追,看得高興瞭還硬要他看,說裡面有個配角和他長得很像,那個配角後來還死瞭?
哦,沒死透。
後來還穿越瞭。
呃。
想到這,單崇在床上翻瞭個身,給背刺掛瞭個電話,問他平時在看得那個漫畫軟件叫什麼來著。
背刺這會兒在雪場上課呢,聞言都蒙瞭:“太陽還沒落山呢,您這就——不好吧?”
“工作。”男人懶洋洋地說。
背刺“哦”瞭聲:“您工作范圍還挺廣啊?”
“嗯吶,”單崇都懶得理他,“缺錢嘛。”
背刺那邊學生都下去瞭,這會兒正站在半坡上面回頭望他呢,他也來不及問單崇到都市想幹嘛,掛瞭電話直接就給他發瞭個下載app的鏈接。
這邊單崇拿到連接後研究瞭下,怎麼說呢,他第一次在非appstore的地方下一個軟件……那下載app的方式一看就不是從蘋果官方正規渠道,先下個軟件,再開個授權,再在軟件裡再下個軟件——
擱那俄羅斯套娃似的,充滿瞭做賊的不正規味。
總算弄好瞭app點進去看瞭眼,在頁面跳出來的時候男人就挑起眉……
沒什麼。
就發現這還真是上次不小心瞟到的女朋友在看的《健身房日記》的老傢,那粉色配色,就很眼熟。
而且,《健身房日記》還擱首頁排行榜飄著呢,看著還挺火爆。
他動瞭動手指,內心十分平靜地想要去點搜索欄直接搜那個阿宅,這時候突然目光一瞥,就看見軟件首頁頂置大推薦——
【金字塔尖的嘰崽揚風啟航,連載火熱進行中!《異界修真的十八種姿勢》,這位修真人,你做到瞭幾種姿勢呢?】
單崇:“……”
這糟糕的廣告詞。
服瞭。
單崇這人有個優點就是認人快,記性好,一瞬間就認出來廣告條上的畫的人物的畫風,就是他想找的那個漫畫以及作者,就點進去看瞭。
漫畫確實挺火熱的,下面評論都十幾萬瞭,一眼看下去全部都是——
男主沖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給我脫!
霧草最近好甜哦!!!
舔舔,想看舔舔!
嗚嗚嗚嗚嗚可惜男二不在,人傢傢想看3p嘛!
單崇:“……”
這是單崇今天第二次被震住。
並且老父親上身,準備晚點睡醒瞭就去把女朋友手機裡的該軟件卸載。
直接忽略瞭該漫畫,他在頁面找瞭半天才找到作者的專欄會客室,點進去,往下拉,在她那一大堆短篇、長篇列表裡,總算找到瞭他要找的那個漫畫。
《雪國的這一天》。
本漫畫最上面就寫瞭“本漫內容過於純潔,編輯通知今日挪坑到姐妹軟件,追更的大寶貝們記得跟著去哦”。
單崇盯著“內容過於純潔”幾個字,心想作者我謝謝你。
略過封面再往下拉,評論區依然比較亂七八糟——
粉絲1:競技題材好哇,所以男主和男二和女主什麼時候滾床單?
粉絲2:競技題材妙哇,所以男主和男二和女主天天就飛跳臺訓練不滾床單?
粉絲3:瀉藥,圈內人,利益相關,匿瞭。我覺得男女主暫時滾不瞭床單,男主摔斷過腰,就不太行。
男人哼笑一聲,心想單板滑雪大跳臺?作者還真懂點的啊。
正琢磨呢,突然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
他停頓瞭下,緩緩瞇起眼,手指一劃,劃回瞭封面界面。
於是就看見剛才那個被他直接無視的漫畫封面——
白的安全盔,衛衣,黃色burton新款滑雪板,畫面中間,擁有絕美英俊漫畫臉的男人一隻手撐著下巴,懶洋洋地垂著眼,蹲在白雪皚皚的公園地形道具高處。
單崇識人能力是真的比較強的。
所以,並不能指望他認不出每天照鏡子的時候,都能在鏡子裡看見的那張臉。
“……”
男人放下手機。
此時他的睡意已經不剩多少瞭。
翻身坐起來,摸瞭下床頭,找到瞭背刺扔那的煙,抽出來一根點瞭,調在唇邊——
他也是很久沒抽煙瞭。
隻是這會兒實在是需要,壓壓驚。
叼著煙屁股,男人雙眼無聚焦地盯著空無一人的房間,發瞭一會兒呆……
星火點點中,煙草在唇邊因他牙尖用力微翹,白霧繚繞。
良久,獨坐在床邊的男人抬手摘瞭煙,果斷熄滅,在“滋”一聲銷魂的煙滅聲中,他突然發出荒謬的一聲哼笑。
唇角彎起一個弧度。
衛枝,你讀者喊我們滾床單。
作者有話要說:改、改個bug
昨天睡得早,這章現碼的,先看,我改改錯別字再修修昂。
今天再發300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