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枝回傢的時候,已經過瞭兩個小時,打開門,令人震驚的是男人還蹲在玄關那個快遞旁邊,剪刀放在他的腳邊,那塊神秘的版……
還在那。
沒拆。
聽見她開門,男人抬起頭看瞭她一眼,滿臉嚴肅地點點頭:“回來瞭啊。”
“……你別告訴我你保持這個姿勢在這蹲瞭兩個小時。”
衛枝說著,深深感覺到自己像是養瞭一隻比忠犬八公還忠犬的大型犬……
一開門就蹲在門口,用黑漆漆的目光盯著她,包含一種“這麼晚有本事你不要回來瞭”的責備氣氛。
“中途還是上瞭個廁所的。”從玄關後面墻根探出個小腦袋,那雙和媽媽如出一轍的杏狀眼眨巴著,“媽媽,我好想你,中午起床第一眼沒看見你我很失落。”
單尋月小朋友今年確實三歲,嘴巴已經成為全傢最花裡胡哨那個——
不知道是和誰學的。
今年過年估計全傢能指著她一個人表演個單口相聲。
但是衛枝吃這一套啊,聽瞭這話,心都醉瞭。
放下包,走過去,把女兒放在膝蓋上在看的ipad抽走,關掉,捧著女兒香噴噴、軟乎乎的臉蛋香瞭一口。
蹲在不遠處、眼瞅著此時此刻眼裡隻有這塊蜜汁滑雪板的冰冷滑雪機器,此時此刻歪著頭看著兩張白皙、因為血緣的神奇所以五官輪廓無限接近,那兩張可愛又充滿活力的臉……
出奇的容易讓人覺得自己搞不好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然而他也隻是停頓看瞭三秒,猶豫瞭下。
“能來把快遞拆瞭不,我看看板。”
他說。
世界安靜瞭那麼一會會。
“這麼好奇你可以先打開。”
衛枝站起來,往玄關方向走,女兒就跟在她身後,抓不住她的腰,踉踉蹌蹌牽著她的手,一聽媽媽的話,蹦躂著強調:“他不敢!他不敢嗷!”
衛枝輕笑瞭聲,拍瞭拍她的小爪子,彎下腰湊到她耳邊:“他才不怕我。”
單尋月瞪圓瞭眼,明顯不信。
“這不是怕,”單崇淡道,“是尊重,懂不。”
真的很尊重。
話語裡充滿瞭一種“你敢說個不懂試試”的氣氛。
然後在衛枝的批準下,尊重媳婦兒的男人終於得到許可,打開瞭快遞——
一塊gray的錘頭高速刻滑板,型號typerr,這板怎麼說呢……
徹底的刻滑板。
一般人想用它硬跳個平花都夠嗆那種。
在打開快遞,看到板底小樹還有小樹後面的紅色背景,單崇的雙手一瞬間離開瞭快遞盒,連繼續把它從裡面拿出來的沖動都沒有。
男人縮著手站在旁邊,一副把“失望”寫在臉上的樣子。
“什麼意思?這什麼表情?”衛枝問,“gray今年沒給你板?人傢哪對不起你瞭?知道它傢的板自從21年後有多難搶不,我都想讓代理商們通知一下島國,增產啦,這邊有個鄰國正在三億人上冰雪……”
“……”
單崇沉默三秒。
“我琢磨一打開驚喜地發現是隨便哪傢薩洛蒙或者burton或者是nitro甚至是sims公園板,然後你一臉甜蜜地告訴我你想學跳臺——”
他終於說出瞭自己的幻想。
說一半停下來。
衛枝奇怪地望著他:“繼續啊?”
單崇面無表情地回望她,數秒後,彎腰,抬手捂住瞭女兒的耳朵,用平靜的聲音說:“說不下去瞭,突然發現青春期做春夢第二天醒來也沒這會兒這麼羞恥。”
“……”
他話剛落下,就看見面前的人,先是面無表情地望著他,幾秒後,原本白皙的臉逐漸漲紅……
然後她勾瞭勾唇角,腮幫子逐漸充氣,鼓起。
“噗”瞭聲。
最後變成大笑。
男人放開瞭女兒的耳朵,有點兒不滿地掃瞭她一眼:“人傢想上我的課提前雪季兩個月來預約……”
“女人嘛,”她擺擺手,“到手的都不太珍惜。”
“……”
……
最後還是把板拿瞭出來,撕瞭膜,交給瞭單崇去裝固定器。
男人蹲在旁邊把衛枝原本的固定器從以前的板上卸下來,掰固定器的時候“咔咔”作響……要麼怎麼說,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滑雪板和固定器的聲音,對於單尋月來說,居然比ipad裡在播放的動畫片更吸引她的註意。
不一會兒她就從衛枝身邊跑開瞭,“噔噔噔”地跑到單崇身邊,挨著男人蹲下。
“爸爸,你在幹什麼?”
小屁孩托著下巴,歪著腦袋,湊很近地看男人手中的螺絲起子。
單崇掀起眼皮子掃瞭閨女一眼,順手把一顆螺絲塞她手裡,語氣和藹可親:“在被你媽奴役。”
“你別什麼都往小孩手裡塞。”衛枝抬起頭看到被單尋月捏胖爪子裡的螺絲,“一會兒她塞鼻孔裡。”
單崇挑眉。
單尋月也挑眉。
蹲在滑雪板後面排排蹲,父女倆表情那叫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沒等男人說話,小女孩先“嗷”瞭聲:“我為什麼要把zei玩意兒往鼻孔裡塞?”
衛枝:“……”
單崇:“對啊,她為什麼要?”
在父女倆充滿瞭責備的目光註視下,衛枝居然感覺到瞭一點點壓力,正拿起下一個快遞的手一頓,有點兒結結巴巴:“那,那不是防范於未然?”
“沒見過豬跑也吃過豬肉,求求你,至少過來看一眼固定器的螺絲多大一顆。”單崇收瞭目光,“換王鑫來也塞不進他鼻孔裡。”
一言不合還要埋汰自己的教練。
衛枝啞然,說真的一般固定器螺絲都在固定器踩著的那塊墊板下面,要弄它們還得把那塊板子摳開……
她還真沒怎麼註意過那玩意兒多大一顆、長什麼樣。
於是在父女倆你一言我一語的友(陰陽)好(怪氣)的對話中——
“爸爸,我媽好像覺得我智商不太高嗷,怎麼回事兒啊?”
“那你以後表現得聰明點兒……還有,你收收你那東北腔。”
“哦,那怎麼才算聰明?”
“等這雪季,一學會基礎滑行就立刻跟我進公園,三天學會飛臺子,你媽就拍馬都追不上你。”
衛枝面無表情地拆開一個快遞包裹,本壓的死死的一團紫色的毛絨物件,拆開包裝,接觸空氣的毛絨物件立刻炸裂開,她拎起來,抖瞭抖。
一件厚實的、正好是三歲左右兒童尺寸的星黛露羊羔絨連體滑雪服……
腦袋上面還有兔子耳朵,耳朵上裡面還有軟鋼絲,可以立起來凹造型。
隔空衛枝對著不遠處的閨女筆畫瞭下,挺滿意地“嗯”瞭聲。
單尋月這麼大的小孩,別人都喜歡小馬寶莉,她審美倒是無比正常,花裡胡哨的不怎麼愛,看見親媽手上的迪士尼同款雙眼放光——
立刻不要爸爸瞭。
站起來又“噔噔噔”跑到媽媽旁邊,拽著她的短裙裙擺:“這是給我的嗎!這是給我的嗎!是的!是的!媽媽,你要說是的!”
一邊說話一般蹦躂,但是手卻很老實,再喜歡、再興奮,在得到允許前她都沒有伸手去硬拽那件拎在她媽手上的東西。
直到衛枝彎下腰,拉開星黛露連體服拉鏈,笑著讓她試試看。
“媽媽,我也要去學滑雪瞭嗎!”
“嗯吶,”衛枝替她拉起拉鏈,拉扯瞭下有點兒稍長的褲腳的衣袖,“一年前你爸就想教你瞭,那時候你才剛學會走路沒多久。”
“是蠟筆小新滑的那種嗎!”
“……你還看蠟筆小新?”衛枝一邊扶著她的兔耳朵,想瞭想說,“那玩意兒不合適你看,下次別看瞭。”
“那不是小朋友看的嗎?”
“那是大朋友看的。”
“那我是滑蠟筆小新那種嗎?”
“昂,”衛枝想瞭想蠟筆小新裡面哪集說瞭滑雪啊,想來想去,一拍腦門想著瞭,又摸摸閨女圓腦袋,“和那不太一樣,那個叫雙板,你爸爸他——”
“那我就要滑雙板!”
“……”
衛枝抬起頭,同情地看瞭眼不遠處埋頭搗鼓固定器的男人,這會兒他抬起頭,死亡射線就射過來瞭。
恨不得在她們母女二人身上燒個洞。
衛枝一把把腳邊打滾的星黛露抱起來,把她放在客廳茶幾上,湊過去親親女兒香噴噴的臉蛋:“別欺負你爸瞭哦,今天的份額剛才已經被媽媽一塊刻滑板用掉瞭……”
不遠處,客廳裡蹲著的男人響亮地冷笑一聲。
“你看,”衛枝點瞭點女兒的鼻尖,“都說瞭,你爸真的不怕我,橫眉冷對的……”
“咦!”
“冬天來啦!”
衛枝笑瞇瞇地對女兒說,“他說的算的季節到瞭,打今天開始,你老實點兒,我也老實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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