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姑娘早嚇得丟瞭花躲進人群不敢出聲,譚音起身拍瞭拍塵土,向對面行瞭個禮,開口問道:“還請問二位大人,不知仙人何時能來?”
那兩個白衣人態度甚是倨傲:“你們姑且等著,急什麼?”
“好兇……”姑娘們低聲抱怨,“拽得鼻孔朝天……”
誰知那兩人耳力特別好,竟聽到這兩句抱怨,登時怒瞭:“剛才是誰說的?出來!”
姑娘們噤若寒蟬,誰也不動一下,那兩白衣人竟不依不饒,其中一人更是朝這裡走來,像是要繞過池塘來抓人。
譚音彎腰拾起掉落腳邊的那朵白蓮,放在鼻前輕輕一嗅,這風和日麗的洞天境地突然平地裡刮起一陣狂風,池塘裡的蓮花被颶風吹得東倒西歪,姑娘們有的被吹掉瞭發簪,有的被迷瞭眼,個個驚叫起來。
狂風呼嘯,飛沙走石,七層小塔上的風鈴叮叮當當響個不停,忽然當啷兩聲,竟被風吹落兩串,不偏不倚,剛好砸在守門的白衣人頭上,頓時將他們砸得頭破血流,大聲呼痛。姑娘們想不到突生這種變故,不由都呆瞭。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忽聽頭頂傳來一陣極悅耳極動聽的啼鳴聲,緊接著細碎的金光崩落,狂風霎時停瞭,譚音抬起頭,便見半空懸著一隻巨大的極樂鳥,翎毛似白雪,尾部數根金色尾羽拖瞭很長,搖曳晃動,氣勢非凡。
鳥背上倚瞭一個皂衣男子,領口與袖邊都繡瞭密密麻麻的金色花紋,十分華貴。他好奇地低頭看著下方,半晌,笑瞇瞇地開口:“發生瞭什麼事嗎?”聲音很溫柔,語調卻顯得略輕浮。
“仙人啊!”終於有人反應過來,低呼一聲,下一刻所有人都跪在瞭地上,叩首於地,齊聲道:“拜見仙人。”
衣衫飄動,皂衣男子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雙手合十,也行瞭個禮:“諸位姐姐不必多禮,請起。”
……姐、姐姐?
姑娘們出瞭一頭汗,大膽的便偷偷抬頭打量他。他長長的黑發隨意挽著,服飾雖然華貴,可穿在他身上偏偏顯得特別隨性。傳說仙人們都是絕色人物,再不濟也應當容貌端麗,可這位仙人長得……咳咳,真是讓人過目就忘,好像旁邊那兩個守塔的下人長得都比他有特色些,很有幾個對仙人懷著至高憧憬的姑娘們在心底偷偷失望起來。
譚音在一旁默默打量他,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最後目光落在他左手上,這種盛夏烈日,他左手居然戴著一隻黑絲手套。
她盯著他的左手看,看瞭很久很久,忽然,她也雙手合十,向他行禮,低聲道:“莫非您是大僧侶殿下?”
大僧侶隻覺她聲音清淡而略帶沙啞,與尋常姑娘的嬌嫩婉轉大為不同,不由轉頭看瞭看她,見她手裡執著一朵白蓮,一時竟分不清是手白些,還是花更白。這姑娘雖然不是什麼國色天香的美人,卻斯斯文文,讓人覺得很舒服。
他素來愛與美女親近,當下不由笑道:“殿下兩個字可以省瞭。花是你摘的?不錯不錯,這花很是配得上你。”
諸人見他容貌尋常,說話更是輕浮的很,誰也不願相信他就是有狐一族裡地位高貴的大僧侶。
有狐一族的僧侶與凡世僧人並不相同,舉凡族中各類慶典儀式,都由僧侶主持,族內除瞭長老,便是僧侶們身份最為高貴,而所謂的大僧侶,並不是他的名字,這三個字不過代表瞭他的身份,是有狐一族僧侶中地位最高的。
一想到傳說中的大僧侶是這樣,姑娘們隱隱有種掩面狂奔的沖動。
譚音對他的稱贊微微一笑,沒有說話。那兩個守塔的白衣人顧不得滿頭血,也立即雙手合十行禮:“見過大僧侶。”
這話一說,等於落實瞭他的身份,姑娘們一陣躁動。
大僧侶愕然看著他倆血流披面的狼狽樣,皺眉笑道:“這滿臉血是怎麼回事?”
守塔人垂首道:“回大僧侶的話,小人臉上的血,乃是方才一陣怪風吹落瞭塔上的風鈴,小人們閃躲不及的緣故。”
大僧侶還在笑:“怪風?不是夢話吧?”
守塔人將掉落的風鈴捧給他,大僧侶見風鈴尾部銅圈的斷口十分奇特,不由用手摸瞭摸,觸手光滑,分明是被利器切斷的。他微一沉吟,將風鈴放入懷中,並不追究,反倒回頭看瞭看院中那十幾個年輕女孩子,問道:“這許多姐姐在子方院是做什麼?”
“回大僧侶的話,她們是棠華公子從沅城選出的好人傢的妙齡女兒,前幾日放出幾批年滿二十二的侍女雜役,棠華公子見人手緊張,便先選瞭一批新人進來。”
大僧侶一面笑,一面打量姑娘們,個個都是芙蓉面楊柳身,裡面甚至不乏有幾個容光絕艷的,甚是賞心悅目。看著看著,他目光又轉回譚音身上,她還執著那朵白蓮,白皙的手指在花瓣上輕輕撫摸,那場景,自然也很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