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有狐一族的瞭解並不多,對大僧侶這個職務更不甚瞭瞭,難道作為有狐一族的大僧侶是那麼開心的事麼?他成天笑瞇瞇的,無所事事,不是耍耍嘴皮子,就是摸摸姑娘的小手,有那麼快樂?
她做人的時間並不長,可短短十七年也足夠讓她瞭解人心的深不可測。他笑瞇瞇地與你說話時,心裡想著怎樣的念頭?無賴地對你做些登徒子的舉止,占占小便宜時,他腦子裡又在想什麼?
或許她並沒有資格這樣想,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隻要做瞭凡人,就像戴瞭許多面具,不單臉上有,心裡也要戴上面具,因為心是世上最柔軟也最堅硬的物事。
譚音的目光順著大僧侶的頭發一直往下落,最後定在他左手的黑絲手套上。
她想瞭很多很多法子,或者惡毒,或者殘酷,最後卻隻微不可聞地嘆瞭一口氣。
有幾個小侍女見她面生,便湊過來與她說話,問她:“姐姐,你也是來看棠華大人的嗎?”
棠華?譚音想瞭一會兒,才想起這名字昨天好像聽過,是那個穿白衣的仙人嗎?她朝松木亭望過去,果然棠華在裡面自斟自飲,自得其樂,他身後一左一右站著兩個絕色的侍女,一清麗,一嬌艷,將周圍所有的女孩子都比瞭下去。
譚音笑瞭笑:“我是陪大僧侶殿下出門散心,剛好路過這裡罷瞭。”
“大僧侶殿下?”小侍女們立即對她露出崇拜又憐憫的表情,多可憐的姐姐,長得怪好看的,看上去也很溫柔的樣子,怎麼就做瞭他的侍女?真是一朵鮮花插在那什麼上。
大僧侶跟侍女們在亭子外大說大笑,嬉笑聲不絕,本來打算忙裡偷閑找個沒人的地方解解酒饞的棠華終於被吵得放下瞭酒杯。
他怎麼就這麼倒黴,剛好遇上大僧侶回方外山呢?這潑賴回來,他就別想有清心的日子過。
“婉秋,蘭萱,我們還是換個地方吧。”棠華長嘆一聲,決定落荒而逃。
三人剛出松木亭,就見大僧侶兩眼放光飄瞭上來,棠華隻覺頭皮都硬瞭,索性抱著胳膊給他讓路,果然下一刻他便撲到婉秋面前,粘著不放,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婉秋姐姐,你可有偷偷想我?”
那個名叫婉秋的侍女居然不生氣,笑吟吟地給他行禮:“大僧侶殿下,您又換瞭張面具戴?昨天差點沒認出您。”
面具?譚音下意識地朝他臉上看一眼,原來他臉上竟戴瞭面具?世上真有這等惟妙惟肖的面具?她之前竟半點沒看出來。
大僧侶樂得恨不得搖尾巴,連譚音都覺著他臉上好像刻著“淫_魔”“色_鬼”四個字。他摸著臉皮,眼睛都笑開花:“如果是婉秋姐姐想看,我就把面具摘下來,讓你看個夠。”
棠華鼻子裡發出不屑的哼聲,又來瞭!當年婉秋小丫頭剛被送進來,大僧侶就用這套花言巧語逗她玩,都過瞭三四年,他居然還來這套。
婉秋果然不上當,笑道:“您這假臉揭瞭下面還是一層假臉罷?您臉上成天掛那麼多臉皮,可真夠厚的。”
大僧侶仿佛沒聽出她在罵人,他摸摸自己的面皮,再揪上一揪,嘆道:“咦,好像是挺厚的。”
棠華實在看不下去,冷道:“你有空在這裡胡鬧,不如去找丁戌長老,昨日你領瞭侍女便該過去登記瞭!”
大僧侶懶洋洋地笑道:“好煩,好遠,我才不去。”
棠華有種想要爆粗口的沖動,一肚子想要賞花飲酒的閑情雅致都被弄得烏煙瘴氣,他冷笑一聲:“丁戌長老早上還要我帶話,叫你查查昨天霜華塔怪風吹落風鈴的事,看是妖魔作祟還是戰鬼挑釁,查不出來活剝你的狐貍皮!”
大僧侶一聽這話懶得骨頭都沒瞭,恨不得癱地上:“你記得剝皮的時候一定叫婉秋姐姐親自動手。”
棠華氣得渾身發抖,他素日裡是個最愛惜形象的,這會兒連清雅高潔的仙人形象也顧不得,揪著他的領子朝池塘裡一摔,緊跟著拂袖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本文暫時一日一更,更新時間應該在下午3點後。好久沒來晉江瞭,一切都還是老樣子啊~多瞭個清緩存的操作,不曉得有啥用?
☆、4
第三章
大僧侶在池塘裡哈哈大笑,把水撲得到處亂濺,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丟人。岸上那些侍女們卻都慌瞭,想要把他拉上來,他卻玩得開心,誰靠近潑誰水,人人都給他潑得如同落湯雞。
幾個新來的小侍女沒見過這陣仗,嚇得花容失色,忽而想起大僧侶有個侍女還在一旁,急忙去找譚音,其中一個都快駭哭瞭,拽著譚音的袖子哽咽:“姐姐你看……你看這怎麼辦?!要是叫其他仙人看到瞭,我們會不會被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