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民風開放,女子可以自由上街,但是有些羞澀的閨秀,戴著面紗出行也不算稀奇。
車馬行的人盯著這個縱使面紗也掩不住的尤物,“姑娘,現在去城郊,我們就趕上宵禁瞭。”
卻看女子緩慢褪下瞭手上的金鐲子,幽幽說道:“有勞大哥瞭。”
車馬行盯著這個足金的鐲子,眼睛亮瞭一亮,猶豫道:“那好吧。”
酉時,正是即將宵禁的時候,百姓怕被抓到都趕著回傢,因為千牛衛戌時準時巡城。
過瞭亥時還能在街上出現的,要麼是身上有聖旨禦令,要麼就是禁軍。
車馬行挑瞭一匹最快的馬,囑咐馬車夫一定要在宵禁之前回來。
城郊人跡罕至,那馬車夫不忍心提醒瞭一句:“姑娘,馬上太陽就落山瞭,這地方平時禁軍又不巡邏,你一個人還是小心為好。”
那蒙面女子轉身,如水的眸子有些波動:“多謝,我會的。”
馬車夫搖搖頭,揚起鞭子回瞭城。
女子顫抖站瞭一會,一把扯下臉上的面巾,正是林菁菁。
那信上隻說約她在此處見面,可是這裡四處冷森森,根本除瞭她沒有旁人。
她定瞭定神,開始朝著樹林裡走。剛才馬車夫忠告的話,又怎麼能進得瞭林菁菁的耳朵。
“范公子,如果是你,就出來見我。”林菁菁聽到聲音驟然回頭,臉色都白瞭白。
但是她雖然出身風塵,卻命不由己,這一生自認未做過任何虧心事。
這樹林若真有鬼,她也不怕。
她繼續往裡走,這樹林潮濕,林菁菁看到瞭一排鞋印。她眼睛驟然亮起來,忽然提起裙子,沿著鞋印飛奔。
“范公…范郎,你在裡面嗎,我來見你瞭。”林菁菁又驚又喜地看見前方樹蔭下有個人。
那人慢慢就轉過身,一頭亂發下面就是白慘慘的臉。林菁菁腳步一下頓住。
直到她跟那人相視半晌,那人幽幽道:“菁兒,是你嗎?”
林菁菁震瞭一下,不敢置信望著那人。
那人卻更加激動地說:“菁兒,我以為此生再也見不著你。”
聽見這話,林菁菁不由潸然落淚。
那樹下的人影直直朝林菁菁撲過去,林菁菁像是呆瞭一般,盯著那人如腳底生瞭根。
眼見兩人到瞭跟前,男人撥開瞭臉上的亂發,露出清俊的容顏。
這熟悉的樣子…林菁菁忽然張開手,抱住瞭眼前的男人。
“范郎,我多麼希望跟著你去瞭…”等林菁菁抹瞭淚,不由問,“你為何要約我在這荒郊僻壤裡見面?”
聽見問話,抱著她的男人驚疑說道:“菁兒,不是你約我見面的嗎?”
否則他整日在翠雲樓徘徊,又有誰願意理睬他。
林菁菁咯噔一下,已經有不好的預感,“我是接到瞭范郎你的書信,才會到此。”
“什麼?!”
二人互相看著對方,都是一臉驚駭。
此時這樹林靜謐無聲,活像鬼影來臨的將夜。
林菁菁忽地推瞭一把男人,“你快走!”
就在這時候,一聲冷笑從林中響起瞭,“怕是你們誰都走不掉。”
林菁菁驚駭莫名看著四周,原本已經太陽落山,昏暗的叢林,忽然亮起許多火把。
一個白衣華服的男人,搖著扇子,冷笑看著二人。
柳品灼咬牙切齒盯著對面那張熟悉的臉:“姓范的,你居然還真的命大活著。”
范文君下意識把林菁菁擋在身前,不敢置信盯著柳品灼:“柳公子,你…”
“真是一對苦命鴛鴦,不過別怕,本公子一向成人之美,今天這月色不錯,就一同送你們二人去西方極樂世界,繼續恩愛。”柳品灼咬著牙冷笑說道。
這時林菁菁臉色慘白盯著柳品灼:“原來是你,你就是那個偷范郎文章的人?”
柳品灼冷下瞭臉,自古紅顏禍水,早知道還有這樣的禍害,根本早該殺瞭這女人,卻偏偏讓她逃瞭。
“范文君,本公子願意提攜你這個鄉巴佬,是你這鄉巴佬幾輩子的福氣,還敢在本公子的面前端架子,就不要怪本公子無情無義瞭。”
范文君的聲音都開始發著抖:“所以你就派人殺我,柳公子,殺人是賠命的罪,萬沒想到你居然敢草菅人命!”
林菁菁忽然說道,“你們這些玩弄人命的權貴子弟,真以為沒有王法嗎?”
柳品灼早就開始口不擇言:“你一個下等人,居然還妄想本公子給你賠命?王法不是給你們這些下等人的。”
更不可能容忍,他看不起的下等人,居然能寫出比他們這些權貴子弟還要優秀的文章出來。
“殺瞭,不留活口。”柳品灼那張白凈的面上猙獰如鬼。費盡心思找這麼一個地方,把這兩個蠢人騙來,等殺瞭之後屍體埋入密林,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他身邊的殺手,一個個持刀,沖向瞭林菁菁二人。
說時遲那時快,那殺手的刀沒等砍下去,旁邊忽然一隻刀伸出來擋住瞭。
這生死一瞬,林菁菁臉色都白瞭。
就看突然出現的,是兩個衙役,裴談慢慢從一棵樹後走出來。
方才完全沒發現有人,柳品灼睚眥欲裂,盯著裴談:“是你這瘟神,你又來壞本公子的好事!?”
裴談盯著他沒做聲。他看向林菁菁,林菁菁目光瑟縮瞭一下。
“本官一路跟著林姑娘來到此處,想不到,倒是發現瞭柳公子和柳傢的交易。”
柳品灼的右手抖得厲害,他萬萬沒想到會讓裴談撞見。現在知情人不止是多瞭這對男女,更是多瞭大理寺。
他心中在緊急盤算,怎麼辦…
裴談眸色幽瞭一下:“柳公子,本官奉勸你不要一錯再錯。”
柳品灼驟然把眼神對準瞭裴談。
裴談就站在林菁菁的前面,顯然是要護住她和范文君。
柳品灼看著對面的五個人,其中一個是朝廷命官,可是那又怎麼樣呢,若說到對抗的話,五個人遠遠不是二十幾個殺手的對手。
柳品灼忽然露出一個猙獰的笑。
“你們愣著幹什麼,沒聽本公子說嗎,讓你們把人拿下…”
周圍那些殺手面色震驚,立刻盯著柳品灼,唯恐理解錯瞭。
倒是裴談,盯著柳品灼那張面孔,眸色沉瞭沉,半晌說道:“柳公子,難道你想殺朝廷命官嗎?”
柳品灼狂笑,盯著裴談說道:“誰看見本公子殺人瞭?裴寺卿隻帶瞭兩個手下來抓捕逃脫犯人,卻被犯人拼死反抗,五個人同歸於盡在此。和本公子有什麼關系?”
裴談的眸色幽沉。
真是沒想到,一個人為瞭名和利,真能瘋狂至此。
“上啊!你們還等什麼!”柳品灼臉上抽搐瞪著身邊殺手。
裴談這時低著頭,像是放棄瞭抵抗,但是當殺手逐漸靠近的時候,他忽然說道:“柳公子,想必柳仆射也為你感到痛心。”
柳品灼冷哼。
就見裴談抬頭,面上淡淡不驚:“那就別怪本官沒有給柳公子你機會瞭。”
話音落,柳品灼還在愣神,周圍的樹林中,冒出瞭許多弓箭手,像是鬼魅一樣無聲無息,無數弓箭對準那些殺手,隻要輕輕一動,立刻就能讓他們腸穿肚爛。
就看一個人影,慢慢地從樹叢裡,走瞭出來。
“是誰!還有誰在那裡!?”柳品灼臉色扭曲,幾乎瘋瞭。實際上,也許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不然誰會做出他做的那些事。
這幽密的樹林,適合殺人棄屍,幹偷摸的勾當。柳品灼為此得意,以為過瞭今晚,所作所為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可惜,能藏污納垢的地方,當然也更適合藏人。
裴談慢慢對那人影,躬身一揖禮,“下官拜見韋相。”
聽見裴談的稱呼,柳品灼徹底僵木瞭。
火把照在那人身上,面上,韋玄貞神色淡淡像幽井,他盯著柳品灼,如同盯著什麼死物一樣:“柳公子啊,…你真是讓本相失望。”
那麼多的暗示聽不懂,隻有如此的蠢人才會走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