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直到很晚陳蘇雷和吳師傅都沒有回來,方南也不在,所以就隻有蘇小魚和老阿姨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寬敞無比的餐廳裡吃瞭一頓晚飯。
老阿姨手藝很不錯,燒瞭一桌子江浙菜,很對蘇小魚的胃口,吃完她還幫忙收拾瞭,然後抱著筆記本坐在餐廳的大桌上與麗莎連線核對數據,一直忙到深夜。
老阿姨一個人寂寞慣瞭,自然很高興有人陪伴,洗碗的時候還興高采烈地與她聊天,接著就弄瞭小磨坐在餐桌邊弄芝麻粉核桃仁。餐廳裡有電視,老阿姨與時俱進,看的居然是臺灣大選,一邊看還一邊與蘇小魚聊起自己有個叔父解放前去瞭臺灣,幾十年沒見瞭,後來總算聯系上,原來在那裡已經又有瞭老婆孩子,哭得傢裡守瞭半輩子活寡的正房死去活來。
餐廳裡燈光暈黃,小磨沙沙,漸漸鼻端繚繞的都是芝麻與核桃的香味,老阿姨鄉音可親,蘇小魚聽著聽著竟覺得享受,幾小時都過得不知不覺。
到後來實在是晚瞭,老阿姨收拾東西的時候伸頭過來看她的屏幕,然後被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弄得一陣頭暈,問清她一直都在工作之後立刻露出詫異表情。
“怎麼?陳先生還讓你工作?”
蘇小魚理所當然地點頭,“對啊,怎麼能不工作?”
老阿姨愣瞭一會,然後笑著點頭贊同,“也對,不能都靠著男人不是?”
老阿姨回房之後蘇小魚又一個人在餐廳裡待瞭許久,合上電腦前還在想她最後的那句話,手又伸到口袋裡,那張薄薄的卡片還在,很乖很安靜地貼在角落裡,她最後嘆瞭口氣,抽回手起身抱著電腦往樓上走。
這世上還有人接受一個男人之後比她更糾結的嗎?她真想知道。
客房舒適,她沖澡之後鉆進被窩,看瞭一眼床頭櫃上的小鐘,居然已經是半夜瞭,不知道男人們還會不會回來,她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打電話去問,一眼看過之後蘇小魚直接伸手關燈,合上眼睛睡覺。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還以為自己睡不好,沒想到一合眼就沒瞭知覺,睡得連夢都沒有。
睡前吃瞭太多芝麻核桃仁,蘇小魚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渴,口幹舌燥,睜開眼臥室裡仍是一點光都沒有,漆黑一片。
她起身下床,還沒走出一步突然凝住,為瞭黑暗中的人影驚恐得渾身僵硬。
想尖叫,但下一秒自己的聲音又自動消失瞭,那人就坐在床邊的沙發上,也不說話,很安靜地看著她,黑暗中熟悉的剪影,是陳蘇雷。
“蘇雷?”懷疑自己在做夢,蘇小魚聲音裡都是不確定。
“恩。”他應瞭一聲,“不睡瞭?”
他語氣自然,好像半夜坐在她床前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而她哭笑不得,索性坐在床上與他說話,“蘇雷,現在是幾點?”
他沒答,隱約聞到酒味,她倒也不害怕,又問瞭一句,“你醉瞭?”
“沒有,問題解決瞭,孫大文高興得很。”
蘇雷說話簡單,又老是答非所問,不過蘇小魚在他身邊時間長瞭,理解能力自然非比尋常,立刻明白一定是協議簽得順利,孫大文有瞭救命錢,樂得拖著大傢連喝帶慶祝去瞭。
“這麼快?沒問題嗎?”她想起前兩天自己所見的可怕景象,蘇小魚忍不住又多問瞭一句。
他好像笑瞭一下,慢慢地解釋,“拖瞭幾年的最新通信基建標準下個月開始被準許逐步替換現有的舊式系統,眾合的那項配件專利正好屬於備選的采購件之一,鑒於國外配件的價格和不穩定性,他們中標的機會基本上是百分之百,小魚,你覺得如何?”
蘇小魚倒吸一口氣,黑暗裡兩眼睜得老大,“孫先生知道嗎?”
“下周吧,不過就算知道又如何?他原本連這一周都過不去,如果破產,這項專利也說不定會落到誰的手裡。”他回答得很慢,句句清楚,但蘇小魚想他一定是有些醉瞭,他平時說話總是讓人頗費思量,哪有這樣直白。
正這麼想著,他忽然又笑瞭,說,“小魚,我們為什麼要聊這些?”
她怎麼知道……但他又說話,聲音溫柔,微微的啞。
他說,“回來的路上我想起你瞭,小魚,來,我抱抱你。”
7
他坐在床前的沙發上說話,說“小魚,來,我抱抱你。”聲音沙啞,仿佛是一個咒語。
而她竟然受蠱惑,情不自禁地走瞭過去,他還是坐著的,伸長手臂,摟她在懷裡,臉頰相貼,很溫柔的手勢,像抱一個孩子。
她不說話,身體很安靜地貼在他的胸口,心臟感覺奇突,麻,癢,想哭,又哭不出來,隻是覺得自己滿瞭,所有知道或者不知道的地方,突然就滿瞭。
這世上還有人接受一個男人之後比她更糾結的嗎?她真想知道。
但是,世上還有人接受一個男人之後比她更快樂的嗎?她更想知道。
一切發生的很自然,水到渠成,男人溫暖的身體,他的強硬和她的軟弱,天衣無縫。
預料之中的疼痛襲來,她咬著嘴唇悶哼,而他在黑暗中靜止瞭一會,低頭長久地看她,最後終於又吻下來,她隱約聽到嘆息,但耳邊隻有自己的氣息籲籲,總覺得是幻覺。
之後他摟著她在黑暗裡講話,隻是講話,漫無目的,跟她講他小時候的事情,他出生的地方,在法國留學時宿舍樓下的鴿子,還有上海西區的那個公寓,清晨總是有鳥叫聲,不知築巢在墻外哪個角落。
蘇小魚剛剛經歷瞭自己一生中最大的轉變之一,原本還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但他懷抱溫暖,聲音溫和,她隻是這樣安靜地聽著,漸漸就放松瞭下來。
累慘瞭,後來她就慢慢迷糊起來,應聲越來越輕,最後便沒有瞭。模糊隻覺得他把她的身體翻過去,讓她背貼著自己,又親她的耳根,並不是帶著情欲的感覺,暖暖的麻癢。
耳裡隱約聽到男人很低的聲音,好像在哼歌,但她累得慘,很快就沒瞭知覺,醒來的時候頭枕著他的手臂,背貼著他的胸膛,肩膀縮在他的臂彎裡,後頸裡有他的呼吸,身體完全落在他的懷抱裡,嬰兒的姿勢。
睡著的時候就是這樣,醒來還是這樣,還很早,晨光稀薄,她隱約還有些疼,不過並不難受,隻是醒來就仿佛又能聽見自己的□□聲,害羞起來,她再次閉緊眼睛。
他也醒瞭,手臂一動。
不知道說些什麼好,蘇小魚駝鳥地裝睡。
自己枕著的手臂被很輕地抽走,然後是落在頭發上的輕觸,是他來掠她的劉海,很溫柔的手勢。
他下床穿衣,細微的唏嗦聲,聽得出是特意放輕瞭動作,後來一切都安靜瞭,卻遲遲聽不到門鎖開合的聲音,蘇小魚等瞭許久,終於忍不住,眼睛睜開一條縫,偷偷地看。
隻一眼就讓她滿臉通紅,眼前就是陳蘇雷,仍是坐在床前的沙發上,姿態悠閑,雙手交疊,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到她睜眼,晨光中微微一笑。
“不睡瞭?”
再也裝不下去瞭,蘇小魚紅著臉點頭,“蘇雷,你還在……”
他微笑答她,“等你,一起早餐?”
“早餐?”幾點啊……其他人也起得跟貓頭鷹一樣早?蘇小魚看鐘,一臉迷茫。
出門才知道是她想太多,宅子裡靜悄悄的,蘇雷拉著她直接上車,哪裡有管其他人的意思。
他腿上的傷好多瞭,但蘇小魚仍是自覺地坐到駕駛座上,這裡不是上海,又不知道去哪裡,她轉上大道之後就迷茫瞭,側臉問他,“蘇雷,怎麼開?我們去哪裡?”
南方的清晨,道路清冷,晨霧朦朧,他在她身邊一笑,瞳仁漆黑,一閃而過的琉璃光,答得簡單,聲音也低,“就這樣,一直開。”
啊?這豈不是要開到海裡去?蘇小魚額角黑線。
真傻,後來她再回想起來,這樣的一句話是多麼奢侈,她一生也不過隻聽到這一次而已。
當然不可能開到海裡去,車最後停在海邊,仍是早,海天盡處藍灰一片,風裡有咸味。
餐廳就在海邊,很小的屋棚,像是簡陋民居,走進去才發現熱鬧,裡面人滿為患,熱氣騰騰。
吃的是魚片粥,主人傢的漁船就停在海邊,膚色黝黑的孩子在沙灘上跳躍嬉戲,魚是從海裡剛撈上來的,切得飛薄,一片片融在粥裡,入口鮮香甜美。
蘇小魚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清晨開車數十公裡,就為瞭到海邊喝一碗粥,屋棚簡陋,桌子磨得發白,椅子搖搖欲墜,但所有人甘之如飴,吃得一臉滿足,全不在意周圍環境。
蘇小魚最愛美食,一勺下去眼睛就瞇起來瞭,再抬眼就看到蘇雷,他沒有在吃,隻是看她,眼梢微微地彎著,笑意流露。
~~~~~~~~~~~~~~~~~~~~~~~~~~~~~~~~
海:累殘瞭。。。。
旁白:每次都這麼說,我想掀桌子
海:跟你沒啥說的,起開,我找我親閨女去
小魚:誰是你親閨女。。。。。
PS:下次更新是周一哦,更新隻在這裡和論壇(旁白,說過幾回瞭?海:這不還有人才知道嘛。。。。。)嗚嗚,上海還在下雨,這天氣到底咋瞭,惱啊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