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蘇小魚走進陳蘇雷的公寓之後第一眼看到的是被擱在門側的行李箱。

屋子裡很暖和,明顯主人走的時候暖氣都沒有關過,想來他一定是下瞭飛機後到這裡擱下行李就去餐廳瞭,來去匆匆得很。

蘇雷已經走進客廳裡,隨手把車匙丟在茶幾上,又問,“小魚,看什麼?”

她,走過去的時候他又提要求,理所當然的語氣,“我餓瞭,叫東西吃吧。”

餓瞭……蘇小魚默。剛才是誰在餐廳裡說自己不想吃東西,掉頭就要走的?現在又說餓瞭,小孩子一樣。

“想吃什麼?中式還是西式?”心裡想的不敢說出來,蘇小魚很乖地問瞭一聲。

他已經走進浴室,水聲中回頭看瞭她一眼,說,“都可以,你看吧。”

蘇小魚正抱著外賣單盤在沙發上做認真思考狀,聞言傷腦筋,“那我叫瞭你不要挑啊,等下又不愛吃。”

她這樣苦著臉說話,細巧眉毛皺皺的,更顯得可愛,這兩周他都過得莫名的心煩意亂,這時卻突然想笑,然後就真的笑出聲來瞭,答的時候嘴角都是彎著的。

“放心吧,白飯我都吃下去。”

水已經放滿瞭,浴室裡熱氣蒸騰。巴黎到上海,十幾小時的飛行,回到公寓之後又直接去瞭餐廳,終於可以放松下來就更覺得疲倦。客廳裡有細碎的聲音傳過來,浴室門的隔音很好,聽不真切,但知道是她在那裡,就忍不住想微笑。

隻是笑意浮起的同時又想嘆息,原來就該是這樣的,在一起,看到這個人,快樂,隻是這樣的感覺可以持續多久?他可以持續多久?她又可以持續多久?

那些細碎的小聲音還在繼續,他合著眼睛安靜地聽著,回想她盤在沙發一角的樣子,小貓一樣。這偌大的空間,她小小的身子隻占瞭些微角落,但他卻覺得四下都被某些無形的東西所填滿,很奇妙的感覺。

再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竟是蘇小魚,就坐在浴缸邊緣,低頭看著他,看到他睜開眼嚇瞭一跳,接著就紅瞭臉。

全身懶懶的不想動,他慢慢微笑,嘴醬起來,“小魚,其實我隨時都歡迎你的非禮,不必這樣心急。”

蘇小魚大窘,說話的時候小聲叫,“不是的,你洗好久,叫都不應,我才……蘇雷,你剛才在水裡睡著瞭,多危險。”

他知道,水都涼瞭,不知道自己睡瞭多久,不能再躺下去瞭,嘩的一聲,他直接立起來跨出浴缸,蘇小魚猝不及防,捂眼睛都來不及。

“你,你等一下起來。”

他正拿浴巾,聞言彎下身看她,又笑,“真的這樣心急?雖然我比較喜歡在,不過水裡也OK的。”

說不過他,蘇小魚落荒而逃。

廳裡有食物的香氣,走出浴室看到她已經進瞭廚房,聽到聲音回頭看他,臉上還有些在。

“蘇雷,來吃面,鱈魚面。”

“你做的?”他一邊擦頭發一邊在餐桌邊坐下,客廳裡很暖,她苗條的背影落在料理臺前那一圈暈黃燈光中,忙忙碌碌的樣子。

“冰箱裡有鱈魚嘛,吃太多外賣不好。”她把碗端過來。

很簡單的一碗面,鱈魚雪白細嫩,湯水鮮美,蘇小魚也有,與他面對面一人一碗,她吃東西一向很香,剛才在馬來餐廳又根本沒吃什麼,所以坐下就開動,第一口就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

每次看到她吃東西的樣子都覺得享受,不急著動筷子,他先問她,“好吃嗎?”

蘇小魚從碗裡抬起頭看他,“先生,這碗面是我煮的,就算要問這句話也該是我問吧?”

“對不起,一定是好吃的。”他又笑瞭,從善如流地答瞭一句,眼梢彎起,笑意如水,流動間燦然有光。

那樣的突如其來的爍爍艷光,蘇小魚實在抵擋不住,掩住眼睛,“拜托,不要笑瞭,這樣我會很想非禮你。”

耳邊有笑聲,然後唇上燙瞭,是他傾身過來,撥開她的手指,捧住她的臉,深長的一個吻。

他剛剛從浴室出來,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吻她的時候擦過她的皮膚,微涼的刺激,更讓她覺得軟弱。

落在的時候蘇小魚聽到自己的聲,臥室裡沒有開燈,她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看他,隻有朦朧的一團影。

身體叫囂著迎合他,她是喜歡與他做愛的,她的第一個男人,她唯一的男人,這世上她最熟悉的身體,她閉著眼睛都能夠清楚地想象出他勻長的身體,光潔的皮膚,還有右手肘彎處有一條的舊傷痕,每次摸到都覺得有點心疼。

她喜歡在黑暗裡聽他氣息急促的聲音,喜歡他雙手插在她的頭發裡,吻她的時候捧住她的臉,好像想把她和整個世界都隔開來,喜歡他結束以後也不離開自己的身體,安靜地埋首在她的臉側,呼吸落在她的皮膚上,永遠都繚繞不去的感覺。

惟有,才能讓兩個人合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的時候再如何短暫都值得珍惜,她過去二十多年從未想過這些,但現在卻開始迷戀這種感覺,明知不可能永遠,卻每一次都在結束之後伸出雙手去抱他的身體,以為這樣就能夠多留住一點時間。

這樣想著,她的擁抱他的雙手就用瞭一些力氣,而他沉默地伏在她身上,比以往任何一次的時間都久,久到她再次誤以為他是睡著瞭。

想開口喚他,但身上一涼,是他終於支起身來,離開她,站起來清理,又低頭吻瞭一下她的額頭。

失去瞭可擁抱的實體,雙手變得空落落的,不想他看出自己現在的情緒,蘇小魚翻瞭一個身,把臉埋進瞭松軟的枕頭裡。

清理完畢之後他又掀開被子躺回,蘇小魚看床頭櫃上的液晶鐘,撐瞭撐身子想起床,“蘇雷,太晚瞭,我叫車回傢吧。”

他剛剛躺下,伸出手把她撈回自己懷裡,說話的時候聲音微啞,“不急,躺一下,我送你。”

好吧,躺一下,真的很累,她也需要恢復恢復,蘇小魚點頭。

他安靜地抱瞭她一會,然後在黑暗中慢慢哼起歌來。是法語,他的聲音沙啞溫柔,落在耳裡像是厚厚絲絨擦過,隻覺得溫暖。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瞭,但自己不諳法語,他又哼得模糊,所以一直都沒有聽懂。

不懂就不懂吧,被窩舒適,男人的溫暖懷抱,還有耳邊略帶沙啞的聲音,一切都好像帶著催眠的味道,她困瞭,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雖然想好瞭躺一下就要回傢,但漸漸眼皮沉重,不知不覺就合上瞭。

電話鈴響的時候她已經埋頭在蘇雷的肩窩裡睡著瞭,他也睡得好,呼吸均勻,兩個人都累瞭,他奔波瞭一整天,而她剛剛經過那樣一番激烈的糾纏,想好瞭隻躺一會,但放松下來就迷糊瞭過去,都不知道自己睡瞭多久。

她和他的手機鈴聲是一樣的,是她女孩子氣,總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瞭,能有這樣小小的一個相同之處也是甜蜜的,之前他洗澡的時候她在房裡撥過電話回傢跟爸爸媽媽說自己要加班,然後隨手把手機擱在床頭櫃上瞭,就跟他的並排,現在這樣一響,都分不清是誰的鈴聲。

不過黑暗裡手機屏幕閃亮,她睜眼一看就知道是自己的電話,猛然驚醒,蘇小魚爬起來去接,他已經睡得深瞭,這時迷迷糊糊地被吵醒,伸手就去摸床頭櫃上的那個手機,眼睛都沒睜開。

在一起時間長瞭就會發現外表再完美的人都會有些小毛病,陳蘇雷平時說話處事滴水不漏,就連睡眠時間都控制得很好,雖然短暫但質量很脯俗稱的深度睡矛隻是如果在他睡得迷糊的時候被打擾,那他的表現真會是非常狀況外,她之前領教過數次,現在一看就知道不妙,手忙腳亂地橫過他的身子去搶自己的手機,趴在他身上還小聲解釋,“是我的電話,我的……”

來不及瞭,他剛剛把電話放到耳爆睡意朦朧地喂瞭一聲,聲音都是啞的。

她心裡哀叫,再搶過手機已經來不及瞭,話筒那頭聲音清晰,是自己的媽媽,滿懷詫異地追問,“喂,喂?你是誰啊?我女兒呢?”

《魚在金融海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