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景棲遲追上前,抬腳把對方車撐勾上去,扭頭朝歡爾喊,“等宋叢一起啊,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媽能手術瞭我。”
餘音還在,人已不見蹤影。
“好。”歡爾自言自語回一聲。大考臨近,畢業班晚自習延長至八點。比起自己,說實話她更怕“小白臉”宋叢有個三長兩短。
天色半暗,教學樓陸續有晚歸學生出來。歡爾靠上車棚一角立桿,將耳機塞進耳朵,按鈕輪番按過去顯示屏仍不見動靜。老式隨身聽,電池愈發不禁用。
她便任由耳機塞著,以示不願被打擾的隔絕態度。
又等上一會,車棚走近兩名說笑的女生。歡爾本沒有在意,直至意識到她們口中的談論對象。
“你肯定見過。個不高,短頭發,土裡土氣的。”
“我知道,就三班那個鄉下來的嘛。她追宋叢?別逗瞭。”
“天天黏著好嗎?上下學一起,有時候連吃飯都往宋叢身邊湊,超級有手段。”
“誰告訴你的?”
“還用告訴,年級都傳遍瞭。”
“得瞭吧,我可不信宋叢能看上她。”
“就是說嘛,也不照照鏡子,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哈哈哈,說好聽叫自不量力,實際就是沒臉沒皮。”
一字一句,陣陣譏笑,站在兩米外的陳歡爾聽得清清楚楚。
見她們準備離開,歡爾別過臉去。
忽而一聲悶響,最外邊的自行車被大力踹倒在地。多米諾效應啟動,整排自行車紛紛倒地。
正說話的兩名女生呆住,陳歡爾與她們同時定位到肇事者——正走向這邊的景棲遲。
“嘴別那麼臟。”景棲遲站到她們面前,聲音冷冷的,“知道什麼就瞎造謠,腦子進水瞭?”
“神經病啊你!幾班的?”一名女生破口大罵,剛要上前被另外一名及時拽住,兩人小聲耳語。
歡爾離一段距離聽不清她們講什麼,可顯然景棲遲聽到瞭,他揚揚下巴,“嗯,就是我。我也天天跟他們一起走,怎麼著,有意見?”
“關你什麼事兒啊?想逞英雄別處逞去。”兩名女生繞過他欲去推車。
“說陳歡爾不行,聽見沒有!”景棲遲急瞭,抄起手中的足球狠狠砸過去。女生們背對他,這下被響動嚇得尖叫一聲,球精準擦過兩人衣角落地滾遠。
剛出來的學生們堵在教學樓門口圍觀,誰也不敢上前。
“再他媽瞎說我不管你男的女的。”景棲遲指著兩人,目光如炬。
歡爾猛地緩過神,怕事情鬧大想要上前阻攔。然而剛邁出一步,她看到景棲遲朝自己方向抬瞭抬手。
他知道她的位置,並且發來一道暗語:別動。
她隻得站在原地,眼見兩名女生默不作聲迅速離開。待人走遠,堵在教學樓門口的學生們紛紛出動,有的小跑直奔校門口,有的經過事發地推上車半秒不停,也有膽大者偷摸打量景棲遲一番又裝作沒看到快步走開。
猶如一場夏季暴雨,車棚很快恢復安靜。
歡爾嘆氣,默默撿回足球,而後盯著景棲遲慢慢走到跟前。她徑直拽過他肩上的包把球塞進去,拉鏈拉好又輕輕拍拍,小聲說句“謝謝”。
其實有很多很多話,可一時半會想不出如何表達。
曾經優秀的,開朗的,全票當選班長的陳歡爾,有一日竟會被陌生人形容得如此不堪。
又或者,這裡的人看她就是這副德性。自己不知道而已。
“不許哭啊。”景棲遲將單肩包轉到身後,天色暗到他不確定問題的答案,為確認伸手掐掐她臉頰。
軟乎乎的,沒哭。
話還是說早瞭,剛確認完,一大滴淚砸到手背上。
景棲遲嘆氣,“你跟她們較什麼勁。”
他越說陳歡爾越委屈。正因為沒較勁,屁都沒放一個就被說成這樣她才委屈。
景棲遲把她耳機拽下來,“上午就被我聽沒電瞭,還裝。你慫不慫,別人說你你罵回去啊,實在不行上手,打不過叫人,遇事就會往後縮弄得自己可憐巴巴。”
“我怕打傷她們。”歡爾說得是實話。有一刻,短暫一刻她拳頭是握死的,考慮的也確實是萬一打傷人該如何收場。
可這在景棲遲聽來純屬死鴨子上架,他蹭掉她眼淚,“行瞭別哭瞭。做朋友嘛,難免遇到被誤傷的情況。以前我跟人踢球有摩擦,事後一幫人來傢屬院堵我結果把宋叢給打瞭。宋叢在急診裡邊縫針,我媽在外邊差點給我開顱。”景棲遲見她盯著自己,餘光瞄瞄樓口說道,“真事,他現在耳朵後邊還有一道。我意思是,你別因為這點嚼舌根的話以後對宋叢……”
“知道。”陳歡爾抹抹臉,她懂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