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瞭都過去瞭。”宋媽安慰,“天中也不見得差,特長生進去練好瞭還有機會,就算不成多少算留條退路。”
“是。”陳媽接話,“棲遲不是那種心裡沒數的孩子。你們得相信他。”
本應用來背書做題的時間卻毫不猶豫被分給足球場,景棲遲不是和主任對著幹,他是和自己對著幹。在受限的身體條件下做到最好,如果這個最好也達不到職業標準,那時再放棄。
這是一道暫未公佈答案的主觀題。
“歡爾,”景媽喚人,“你跟宋叢可得把他給阿姨盯好瞭。嘿喲,仨孩子就我傢這個不省心。”
歡爾垂眸,“我都不一定考得上天中。”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陳媽瞄著女兒笑,“哪有一開始就往後縮的。”
“就是,”宋媽拍拍她肩膀,“咱們小歡爾大風大浪都過來瞭,考試肯定穩過。”
急促敲門聲響起,歡爾拍拍掌心面粉,“我去開門。”
“還是閨女好。”景媽看著兒子大咧咧進門,球衣短褲一片臟兮兮暗自嘆氣,“麗娜我可真羨慕你,又懂事還能陪著說話,這可是加絨小棉襖啊。”
陳媽小聲逗她,“你倆再來一個,搞不好開罐有喜。”
“哼,陳年老罐頭,不生銹就不錯瞭。”
話音剛落宋叢探進餐廳,“景姨,今天有罐頭吃?”
三位母親愣愣交換過眼神,皆閉嘴沉默。宋媽大力把兒子推出去,“吃什麼罐頭,去跟歡爾看看作業。”
“我明明聽見……”
“你聽錯瞭。”
“什麼啊。”宋叢丈二和尚,“吃個罐頭還藏著掖著……”
黑板上倒計時一天一變,數字越來越小。夏天來臨時陳爸空降傢屬院,學過軍事理論的人最喜玩突襲,陳媽和歡爾皆嚇一跳,兩人一致決定由到訪者請客下館子壓驚。
陳爸將隨部隊開赴首都執行奧運安保任務,言語裡飽含歉意,“考試爸人雖不在,心與你同在。”
與國之大事相比,陳歡爾的中考不足掛齒。為此她絲毫不覺遺憾,反倒滿心驕傲。放眼全中國,有幾個人老爸能去國傢心臟為奧運會貢獻力量?
想想就興奮,恨不得把這事寫進作文裡。題目都取好瞭,《我爸不一樣》。
嗯?好像哪裡不對。
見女兒傻樂,陳媽端起酒杯,“先醒醒,來,給你爸踐行。”
“老爸工作順利爭取上電視!”歡爾與父母碰杯,“幹杯!”
陳爸一高興幹脆滿杯幹掉,手舞足蹈比劃著同女兒分享經驗,“考試最重要就是仔細,啪啪考題一念,下筆猶如神,對吧。”
“一共考過幾回試還猶如神,”陳媽嗤之以鼻,拉攏陣營般靠近歡爾,“你爸就會紙上談兵。什麼都不用想,放松,盡人事而後聽天命。”
“對,還是聽你媽的。你媽考得多。”陳爸僅一回合就敗下陣來。
歡爾雙手托腮一直傻笑。父親回傢好像能把全世界的歡笑都帶回來,隻是這樣的日子太少瞭。小時候不懂,每次離開前都問下次什麼時候回來,答案對她太殘忍,等待漫長到望不見頭;而問題對父親太殘忍,他會因永遠無法滿足期待而深感虧欠。
後來她就不問瞭。那是懂事之後做出的沉默表態:我理解,所以不用抱歉。
我們無法選擇傢庭和父母,但可以選擇成為怎樣的子女。
“我最近有點迷茫。”歡爾放下筷子,決意將心事告訴父母。可若說就必然提到四水,好像怪罪爸媽沒把她生在好地方似的,思來想去竟開始卡殼。
陳媽猜測,“因為天中?”自歡爾去找宋叢補習她便猜到瞭,女兒好強,她不願再去施加壓力所以一直閉口不談。
歡爾看看父母,半低下頭,“我把天中當目標,可大傢隻把它當成一所好高中。他們都知道以後要做什麼,早就知道,那才叫目標,我卻連想都沒想過。同學都開玩笑說我小地方來的,我就覺得……哎,我真是小地方來的。”
陳爸趕緊安慰,“同學之間那都說著玩的。再說小地方怎麼瞭,我跟你媽都是四水出來的呀。你看我們部隊,全國各地哪裡人都有,大傢還不是……”
話說一半收到妻子眼神信號,後半句直接咽進肚裡。
“歡爾,”陳媽摸摸女兒腦袋,“生在哪裡,城市也好農村也好,那隻是一個地點,不是人的標簽。你可能因為小時候接觸不到更多更先進的東西感覺比別人差,但你相信媽媽,這都是一時的,是可以通過努力改變的。”
陳媽停頓一刻,繼續說道,“現在不知道做什麼媽媽覺得是好事,這意味著你已經開始去思考去探索這個問題瞭。你有充足的時間可以想,一步一步走,一點一點來,龜兔賽跑不記得瞭?烏龜是怎麼跑贏兔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