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當即保證,“明天就把沙袋掛起來,我們盯著她練。”
奶奶跟上補充,“不用明天,放下電話就掛。”
歡爾捶胸頓足,誰說人老瞭糊塗,這精明勁怕是詐騙電話都得禮讓三分。
之後一周父親沒有再打過電話。舉世矚目的奧運會即將開幕,許是在長安街上,許是在鳥巢外,又或許在那座她根本沒去過幾次的繁華都市不知名一角,陳歡爾不知在哪裡,可她無比確信,在千千萬萬駐守的武警官兵中,一定有一張剛毅嚴謹的面孔屬於自己的父親。
9,最貴的夏天3
景棲遲來電時陳歡爾正在隔壁院子看老年撲克局。他語氣頗為不滿,“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都還給老師瞭你?”
歡爾看得正嗨,聽得他鬱悶更加高興,“大哥您哪位。”
景棲遲氣得翻白眼,將開著免提的電話甩給身邊的宋叢,“你跟她說,我怕我罵人。”
“歡爾,”宋叢笑著叫人,“什麼時候回來?”
“能不回去麼。”陳歡爾仰天長嘯,“我呆得……太爽瞭!”
宋叢笑一陣,“看你消息都不怎麼回我以為你還沒過來勁兒。四水是不是特好玩?”
他們有個 QQ 三人群,主要用於溝通誰值日需要早出門,大人夜班去誰傢吃飯,以及做不出來的習題由宋叢發佈標準答案。回老傢後歡爾頗為抗拒社交,面對夥伴的問候也是隔幾日才回句“還活著,勿念”,久而久之群沉寂下來,景棲遲和宋叢給足讓她緩和的時間。
“好玩。”歡爾答,見爺爺要出錯牌匆忙止住,“打這個,他沒對子瞭。”
景棲遲聽得話音大叫,“陳歡爾你又禍禍蒼生呢。”
“滾蛋。”女生回一句。
電話那頭的爽朗點燃宋叢心中一直隱藏的迫切,他靠近話筒,“歡爾,我……我們去四水找你吧?”停滯半秒帶出疑問詞,“行嗎?”
“你們要來?”陳歡爾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城裡朋友竟願來傢鄉小地方,當下放棄觀賞後半程牌局,連跑帶顛往傢裡趕,“等著,我查下公共汽車班次。”
“不用,我知道。”天河通往四水的班次表,宋叢早已爛熟於心。
歡爾喜出望外,“你們想哪天來?我去車站接你們。”
“別,你發個地址,我倆能……”宋叢剛說一半被景棲遲奪過電話,“陳歡爾你跟祁琪也說一下唄,她最近都沒消息,要去可以大傢一起。”
“琪來不瞭。”歡爾故意賣關子,“反正你們開學就知道瞭。”
她的好友出分後就去割瞭雙眼皮,曾發來一張眼泡紅腫滲著血絲的圖片。陳歡爾下巴差點驚到地上,情不自禁發出感嘆,“你真時尚!”時尚是她能想出的唯一形容,而聽到價格後,感嘆變為“你真有錢”。祁琪拍胸脯保證肯定好看,代價除瞭挨兩刀就是修復期不便見人。
任景棲遲死纏爛打追問,陳歡爾始終三緘其口。驚喜是需要締造氛圍的,她決意為此添磚加瓦。
宋叢對此全無好奇。本意試探問一句,未想歡爾立即答應,此刻的他在思考另外問題。視線落到日歷上,忽而計上心頭,“你傢住得下我倆嗎?明天可以一起看開幕式。”
想見她,想知道她好不好,想確認她是否真將擇校一事放下。越快越好。
奧運晚上八點開幕,借住一晚順理成章。
“明天?”歡爾有些驚訝。
“嗯,就明天。”宋叢不願再等,言語肯定。
歡爾猜許是宋傢爸媽又趕上同時夜班,而夥伴太需要與人分享這一裡程碑式重要事件的喜悅,一時東道主姿態上身,“沒問題。我傢大門常打開,四水歡迎你。”
“就這麼定瞭。”宋叢淡淡回答,心卻早已朝那未知小城飛奔而去。
隔日下午五點,兩名男生抵達四水。
宋叢一下車便開始找公交車站,他提前查過,三號公交坐上七站地再走五百米即可到歡爾傢,路不算繞。
景棲遲則毫無準備,從小如此,跟在宋叢身後風吹不著雨淋不到。初入陌生地帶,他好奇打量四周,隨即註意到車站對面的中學,“看,估計是陳歡爾之前的學校。”
正值暑期,學校鐵門緊閉,門衛亭裡的大爺昏昏欲睡。
明明是第一次見,宋叢卻莫名親切。他仔仔細細將學校看進眼裡,不覺嘀咕一句,“她都怎麼上學。”
“肯定騎車啊。”景棲遲哼笑,“就她那車技,沒個三五年練不出來。”
一副動態畫面在宋叢腦海裡鋪開——穿校服的少女靈活穿梭於車水馬龍的街道,偶爾與夥伴談天笑語吟吟,偶爾又因快遲到滿面焦慮,風揚起她的發絲,這下全世界都看到瞭,她有那樣一張明媚而自信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