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早就知道卻一直沒機會認識的人,是認識之後期待熟悉熟悉之後期待更近一步欲望無休無止無法克制的人,是每天每天稍微回頭就能看到可揣著一個巨大無比的秘密無論如何都不敢告訴他的人。
他優秀如太陽,而自己隻是耀眼光芒下才能被看到的微塵。
宋叢是祁琪的秘密。
隻敢放在心裡,小心翼翼讓自己變得更漂亮更優秀奢望有朝一日站到他身邊會被說一句“你們真配啊”,這樣羞澀而執著的秘密。
她僵硬地搖搖頭,“不用瞭。”
“嘿,”宋叢叫人,“拿過來吧,你跟我客氣幹嘛。”
“真的不用。”祁琪用餘光掃視超市貨架,要買的東西在最裡面。
宋叢拿著面包牛奶從隊伍裡出來,他直接站到她面前問,“所以是買什麼?”
“這……這裡沒有。”祁琪轉身就往外走。
校服一角被拽住,扭頭正對上他含笑的目光。宋叢頗為無奈,“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世界在那一刻變得極盡溫柔。
十月早秋,上午十一點,超市貨架前,不遠處有人聊著運動會,收銀臺有一下一下掃碼聲。穿校服的翩翩少年指尖停留在衣擺,眼神真切摯誠,語氣裡有種懶洋洋的執拗,他說: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若這是句告白該有多好。
宋叢放開手,打趣道,“祁琪,你現在有點呆。”
不能被當成呆瓜。祁琪一狠心鉆進裡側貨架,隨手抓起一包衛生巾塞到他懷裡,“好瞭,走吧。”
粉色包裝,上面的卡通小人眼睛很大。
宋叢這下完全懂瞭。臉有點燒,他背過身顯示出見多識廣的樣子,“嗯,走吧。”
吊瓶中液體還剩少一半時,景棲遲大汗淋漓跑來醫務室。歡爾正躺得舒舒服服快要睡著,被動靜吵醒不由有點沒好氣,她坐起來,“不能把風火輪卸瞭好好走路。”
景棲遲罕見地沒還嘴,轉而問道,“你怎麼樣?”
“體委,我這算不算工傷?”歡爾見他態度尚可心情好瞭點。
“傷的重嗎?”
“不輕。”
“那咱還是回傢吧。想治哪兒治哪兒。”
歡爾一下笑出來。
項目基本比完,還剩最後一項趣味度最高的教師接力賽。景棲遲上手將進液速度調快,單手虛握住輸液管以提升溫度,“難受嗎?快點輸完還能趕上看老徐跑步。”
“徐老師要上場?”
“嗯。”景棲遲說著脫掉校服,抬起她另一隻胳膊順著袖子塞進去,“老徐第一棒。”
“我不冷。”歡爾撇嘴。
“穿好。”男生整理著衣服,“你這剛落汗,風一吹不感冒才怪。”
說話間采購二人組歸來。祁琪拆瞭面包包裝袋遞到歡爾跟前,瞧著吊瓶見底問道,“醫務老師呢?”
歡爾一邊吞一邊答,“去操場巡視瞭,說一會回來。”
“那我趕緊去找她,這都快輸完瞭。”祁琪剛抬腳被景棲遲一把拉回來,他十分認真問她,“你覺得就這針,我們仨誰不會拔?”
傢屬院的孩子從小玩醫生病人遊戲,別說拔針,危急時刻就算紮也能頂上。
至於效果,不好說。
祁琪疑惑地瞧他一眼,“你行麼?”
“這個,應該都行。”宋叢笑,取出牛奶紮好吸管,歡爾順勢接過,一通暢飲。
他趁機將衛生巾塞進她校服口袋。
吃飽喝足,歡爾心急,抬手將紮針的手背遞到離自己最近的景棲遲面前,“趕緊走,快趕不上瞭。”
小景同學十分嫻熟的右手拔掉針頭左手按住註射孔,緊接著歡爾把自己手換過去,“行瞭我按吧。”
宋叢看看時間,“這瓶有點快啊。”
祁琪被這一串熟練迅速的操作驚得目瞪口呆,她雙手伸出大拇指,“明日之星,祖國棟梁。”
教師接力賽按學科分組,平日或嚴謹細致或和藹淡定的老師們在賽道上一律六親不認當仁不讓,反差萌讓全校學生都樂瘋瞭。最有趣的當屬體育老師明目張膽讓賽,這些運動健將們甚至會倒著跑兩步故意等其他老師追上來,這一天是這所重點中學裡他們為數不多的高光時刻。
至於老徐,趕鴨子上架,就跑那麼一小段累得坐地上半晌起不來。
結果公佈,五班用集體力量獲得第一個第一名。
陳歡爾跟著小火一把,她的憑空出現更像是一種信號——這裡藏龍臥虎。
太高興瞭,高興得要飛起來。
她看著景棲遲捧起獎狀被大傢圍在中央,最終還是沒有走上前說那聲謝謝。這場運動會以及它所帶來的榮譽當然會被遺忘,可在那之前,是他將原來的陳歡爾找瞭回來,連同她丟失已久的自信、極力克制的沖勁和許久不曾有過的歸屬感。陳歡爾是大傢的意外,而這些是屬於陳歡爾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