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荒唐。
景棲遲隻覺得荒唐。
隔天下午課後,歡爾直接找來計算機院教學樓。景棲遲當時正與邱陽看一個數據庫優化案例,兩人各守一臺電腦,早就約定好誰後解出來誰請客。接完電話他直接飛奔下樓,全然顧不得上一秒還盤旋在腦子裡的算法公式。
歡爾隻身前來,穿一條過膝碎花連衣裙,上面搭件毛茸茸的白色開衫毛衣,長發盤在頭頂,臉上畫瞭淡妝。先對他笑笑,然後問,“你在忙?”
“還好。”景棲遲看著她,有點陌生,有點挪不開視線。
陳歡爾早就不是臉沒洗幹凈就敢往門外跑趕著與他們上學的傻姑娘瞭。她站在他面前,亭亭玉立,楚楚動人,她變成一道風景線惹得路過的男生們都要多看兩眼。第一次,景棲遲深刻地意識到她在變化。
“要不要一起吃飯?”歡爾歪歪頭,“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第一次, 他發覺自己正在嫉妒。
景棲遲承認曾對祁琪有好感,想讓她看自己想和她多說幾句話想讓她開心,可那僅僅是好感而已。他不會因為對方和其他男生走在一起心生憤怒,他甚至沒有想過他們之間的未來會如何如何。
歡爾說,“邱裡吵著讓我請客,正好今天璐兒也在這邊,如果你有空就大傢一起,免得新朋友一個個見你們招架不住。”
她將那個人形容為,新朋友。
“我聽黃璐說瞭。”景棲遲盡量表現得像一位“老朋友”,“昨晚是吧?”
“哎呀。”歡爾羞澀卻乖巧地點點頭。
心裡又酸又賭,可還能怎麼樣?
說他不適合你說陳歡爾你也看看我說我們試試行不行?
他沒有權利去置評那位新朋友,他更無立場將她推入一場錯亂打碎她剛剛萌生的愛情幻想。
此時此刻景棲遲可以做的隻是將那份嫉妒推遠然後……他也不清楚然後。
“你來嗎?”歡爾踮腳又落下,笑吟吟看著他。
邱陽電話救瞭他一命,不用開免提就能聽到那頭興奮的叫聲——景棲遲你請客吧。我跟你說啊就是笛卡爾積的坑,那個 on 條件……
“我請。”景棲遲對著聽筒說道,“馬上上來。”
“那你先忙,”歡爾聞聲眨眨眼,略帶遺憾的語氣,“改天好瞭。”
景棲遲收起電話,總覺得還要說些什麼。他於是重復那些早知道答案的問題,“學長嗎?”
“嗯。”
“醫學院的?”
“對呀。”歡爾活潑地笑笑,“你知道我今天還在跟他說,實習可別回老傢,尤其到三院那等於自尋絕路。”
她已經想到以後。
“凈瞎說。”景棲遲扯出一個苦笑,“哪有上趕著勸退的。”
“你上去吧。”歡爾看看時間,“我得走啦,去晚瞭新朋友害羞。”
“去吧。”景棲遲原地未動。
歡爾揮手說“拜拜”,剛轉過身又退回來,神色認真,“棲遲,你是不是最近有煩心事?”
景棲遲怔怔,“沒。”
“你看著……不大開心哎。”歡爾盯著他,“有事說話啊。”
“知道。”景棲遲抬起手,本想揉腦袋手一落掐到她臉上,“跟黃璐學學化妝,醜死瞭。”
“管我。”歡爾打掉他的手,“又不給你看。”
她轉身離開,沒有再回頭看他。
黃璐有很多七七八八的理論,比如戀愛是一場拉低德智提高體美的幸福勞作。和田馳在一起的時間裡,陳歡爾以身作則證實瞭此條的合理性。勞作那步還未實踐,重視打扮也開始化妝,體美素質大幅進步,陳歡爾成為小小藥院學弟學妹眼中的漂亮學姐;誕生不少重色輕友的英勇事跡,德行一度倍受宿舍姐妹鄙視;至於智力,本人倒不覺降低,但戀愛後的第一學期獎學金由二等降至三等。
即便如此也不過對成績單傻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逃課去看首映電影,復習時惦念結束後去吃什麼,偌大圖書館兩隻眼睛全貼在他身上哪有第三隻去看課本,手好看,牙好看,睫毛好看,連兇巴巴瞪人的樣子也好看。情人眼裡不止出西施,還會出現吳彥祖、柏原崇、湯姆克魯斯。
打電話時沒由來想笑,收到禮物時不自覺想哭,親吻時忘乎所以想要地久天長,陳歡爾愛得坦蕩赤誠,愛得熱淚盈眶。
她不知道男朋友應該什麼樣子,可她想田馳是世界上最棒的男朋友。她出現在他所有的社交網絡,她被介紹給他的每一位朋友,她的生日、鞋碼、口味、甚至經期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們幾乎不曾吵過架,因為還沒開始田馳就讓步瞭,自始至終他都照顧她的情緒。
暑假聚於天河,歡爾帶田馳去參加夥伴們半年一度的相會。杜漫與母親去外地旅遊,電話裡大肆抱怨,“你就是故意挑我不在傢的時候!虧我都準備好三千問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