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簡短的解釋,可小廖姑娘懂瞭。
她垂下眼睛,“也正常,好多年沒見,大傢變化都大。”
“歡爾總提起在四水的日子,那段時間對她很重要。”景棲遲笑瞭笑,“她說你肯定生氣瞭。”
“怎麼會,”小廖姑娘臉一紅,“我沒生氣,就是……我以為她不願搭理我們這些老同學。”
“心妍,”一名穿工作服的中年女性喚著人從走廊過來,見景棲遲先是禮貌地笑笑,而後問道,“客人嗎?”
“哦,不……”小廖姑娘欲開口被景棲遲打斷,他指指她,“對,朋友認識心妍,我來咨詢一下。”
“你客人啊。”中年女性點點頭,接過她手裡的毛巾,“那你接待,我先過去。”
人一走,景棲遲搶先問道,“你們這兒都做什麼?我看看給我媽弄一套。”
小廖姑娘遲疑著從接待臺抽屜裡拿出服務單,似懂非懂看著他。
景棲遲掃一眼又放下,“不到五十,那種能讓她覺得變好看有益身心的,你覺得怎麼好?”
服務單上的名詞全是漢字,可拼在一起他有一半不認識。
小廖姑娘挑選幾種做簡單介紹,當聽到“一般阿姨都喜歡做這個”的時候景棲遲眼睛一亮,“就它瞭!”
“這項目現在充十次免一次,挺合適的。”
“行。”景棲遲點點頭,又道,“倆阿姨,辦兩張卡吧。”
“有歡爾媽媽一張吧?”小廖姑娘早就看出來瞭,偷摸上來做這一番解釋,又主動給自己貢獻業績,其中關系絕不僅是“一起來的”那麼簡單。
“對,”景棲遲也不否認,“她倆還能搭伴過來。”
“你是歡爾的……”小廖姑娘笑起來,“男朋友?老公?”
景棲遲心中樂開花,表面卻大咧咧擺手,“嗨,早晚的事。”
創業大賽那點獎金請宋叢燙個頭再請倆媽美個容也就差不多瞭,他頭回有錢全花在刀刃上的感覺。
美妙。
經過造型師長達三個多小時的精心打理,宋叢由民國時代板板正正的男學生搖身一變成頂一腦袋栗色卷毛的時尚小夥。
景棲遲像摸兒子那樣順順他的新毛,發出情同老父親的感慨,“真精神。”
“別碰,”歡爾打掉他的手,“碰的都是人民幣。”
其實宋叢也覺得好笑,安慰失戀的人請吃飯請喝酒請蹦迪也就罷瞭,請燙頭他大概是天底下頭一出。
情緒的確需要出口,可不一定是歇斯底裡的發泄,要好的朋友們陪在身邊隨便做些什麼心裡便會莫名晴朗許多。
他們離開時小廖姑娘急匆匆追出來,沾滿精油的雙手像即將開臺的醫生那樣舉著,她叫住歡爾,“你現在在做什麼?”
“還在念書。”歡爾看著她,神色帶些歉意,“心妍,我剛才……”
打聽三次都被告知小廖在忙,她已決定將道歉的話留在心裡。
“挺好的,你本來學習就好。”小廖姑娘又去看景棲遲,見他輕輕搖頭,淡淡笑瞭笑,“歡爾,結婚的時候叫我吧。”
這話倒讓歡爾一驚,結婚?現在見面流行這麼問候?
店裡傳來聲音,“心妍快上來,客人等著呢。”
“來瞭!”小廖姑娘洪亮地回一聲,邊往裡走邊回頭,“一定記得叫我啊!”
三人肩並肩往前走幾步,歡爾越想越詭異,“她是不是把我當成別的要結婚的陳歡爾瞭?合著今天碟中諜?”
“可能麼?就你這名字。”宋叢瞄一眼景棲遲,“有人暗度陳倉倒說不定。”
他那點小動作歡爾沒看見,宋叢卻悉數讀取。
不用想都能猜到怎麼回事。
景棲遲趕忙打斷,“到時候就叫唄,多個人多份份子錢。”
“呵,”歡爾翻個白眼,“好像錢能落你褲兜似的。”
“還真能。”景棲遲扭過頭小聲嘀咕一句,沒忍住笑瞭。
53,月亮1
中學時代寫作文喜歡堆砌辭藻,仿佛多放一個成語就能被慧眼識珠的閱卷老師捕捉到然後多加上零點五分。陳歡爾最愛用的是歲月如梭,哪怕寫議論文也要見縫插針把這四個字補進去,這優美且朗朗上口的四個字。
那時不懂,而後不再需要寫命題作文的某一天突然就懂瞭。可能無意中翻看小時候的照片,可能櫻花正茂的四月清晨去食堂的路上,也可能偶然發現母親大衣上沾著一根白頭發,反正在那樣一天就如頓悟般體會到這四字深意——
歲月如梭。
對歡爾來說,這一刻出現在畢業典禮上。
她哭瞭,宿舍的姑娘們哭瞭,系裡好幾名男生也淚珠閃閃。也不知誰起的頭,明明上臺領畢業證各個笑得心花怒放,突然一下大傢接連不斷開始掉眼淚。那種感受不是讀到某個傷感的句子,亦不是看電影隨著主人公心緒萬千,非要形容的話,是畢業這件事扣動扳機,準確擊中所有人心裡關於這四年柔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