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女屍的公眾關註度並沒有國民歌手高, 賓館警戒線外的媒體最遠也就是從市裡來的,清一色的社會線記者。都很守規矩, 現場有序而安靜, 老嚴已經事先接受過一輪官方訪問, 等工作人員用擔架抬著密封在屍袋裡的屍體出來的時候,記者們各個角度拍瞭幾張照, 剩下的就是靜等警方公佈兇案內容瞭。
“要不要找你傢那位開個後門要點消息?”攝像師老袁用手肘碰碰江立, 下巴指瞭指沈驚蟄上警車的方向。
這新聞不出意外肯定是今天縣裡的頭條, 他們作為縣電視臺並沒有拿到什麼獨傢, 給的都是清一色的官方新聞稿。
“她沒有後門。”江立笑笑, 徑直走向仍然坐在門口揪頭發發呆的賓館老板,“我們自己找新聞點吧。”
這種案子, 他們要拍的法醫紀錄片都無法跟拍。
作為三石先生, 他可以拿到案件進展,但是作為記者江立, 他需要用記者的方法。
沒有結案不能詳細報道的謀殺案其實有一份官方新聞稿就夠瞭,x縣民風不算彪悍, 兇殺案出現的幾率很小,這個新聞後續的追蹤還有周邊人的影響反而更值得深挖。
尤其是這位頻遭變故的賓館老板, 此刻看到記者的表情像是看到瞭傾訴對象,拽著他們從賓館風水開始一路哭訴到瞭他以後的營生。
見這位年輕的記者居然饒有興趣的跟著他一起坐在地上,他哭訴的就更加起勁瞭,發泄完自己有多倒黴之後,他也有瞭點八卦的心思。
“公安現場封鎖的快, 我其實沒看到屍體,聽說是個女的?”本來被采訪的人現在突然開始采訪記者。
江立笑瞭笑,回答的很隨意:“是的吧,晚上應該會有詳細的新聞。”
“我會被叫過去錄筆錄的吧。”老板又開始擔心,“上次那個明星的事情,我就被叫進去問瞭半天。”
“那是協助調查,應該的。”江立一直是好好先生的樣子。
“我跟你說。”老板似乎被江立誠懇又友好的樣子打動,話匣子開瞭就收不住,“如果是個女的,我懷疑是那一片的。”
他指的是縣裡出瞭名的洗頭房,做什麼的不言而喻。
“今天抓進去的那個頭發奇奇怪怪的男人,很愛去那種地方。”老板擠眉弄眼,啐瞭一口痰,“人五人六的,看著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今天叫瞭人麼?”江立也跟著他壓低瞭嗓子,一起八卦的樣子。
他身邊拿著攝像機的老袁和那個年輕的助理,被他看瞭一眼之後,都走到一邊抽煙的抽煙,玩手機的玩手機。
很放松很隨意的聊天氣氛。
“他一直是一個人進的房間。”老板說到這裡再次壓低瞭本來就已經很輕的嗓子,“不過,自從他來瞭之後,我這裡半夜過來住的人就多瞭。”
“都是女的,那穿著一看就不像是正經人,而且都喜歡住在他隔壁房間,第二天他走瞭那些女的也會跟著走。”老板眨眨眼,又眨眨眼,他覺得自己說得很高深,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十分菜鳥的記者能不能聽懂其中的內涵。
江立和老板對視瞭一分鐘,才跟著很內涵的笑瞭,隻是眼底閃過瞭一些看不清楚的情緒。
“也可能隻是您最近生意好。”江立掏出瞭煙,整包遞給老板。
老板有瞭談興,又被他一直捧著,看他手裡的硬中華還是剛拆開沒多久的,心裡就更舒服瞭。
“就這個破地方能有什麼好生意啊。”老板掏心掏肺的開始說心裡話,“平時也就是幾個固定的單位固定的房間,剩下的就指望個婚慶什麼的,要有生人過來,我這邊是最瞭解的。”
“抓進去那個……”老板努努嘴,“早就有公安盯著瞭,一直住在他對面的房間裡,三班倒的換。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料。”
“而且前幾天還來瞭幾個跟他差不多的人。”老板點煙的時候又想起瞭新話題,“不過沒住咱們這裡,住的隔壁招待所,聽那裡的老板娘說,也是烏七八糟的天天叫女人進去。”
“不過也巧瞭,聽說那群人昨天晚上就退房瞭,你說會不會和這事有關系?”老板開始開腦洞,開瞭一半又想到瞭自己,“算瞭,都跟咱們這些老百姓沒關系,我還是愁愁鬧出這種事後面這生意怎麼做吧。”
江立低頭搗鼓瞭一下手機,調出一些新聞給老板:“這都是幾傢發生過連環命案的旅館後續的發展報告,您可以看看。”
趁著老板看新聞的空檔,他又站起身去看賓館的建築格局。
“看出來瞭?”老板看江立的眼光一直在窗戶下面的窗臺上,笑得心照不宣,“很容易爬,因為這個設計,我傢生意好瞭兩成以上。”
江立也跟著笑,不著痕跡的轉瞭個身,等攝像頭都拍好瞭,才坐回原地繼續侃大山。
***
屍檢報告出來的時候已經快凌晨,聽報告的還是那群人,趙博超審訊瞭六個小時,老嚴帶著幾個年輕的刑警在周圍找線索至今未回,老局長和老姚關在局長辦公室裡和b市還有a市的領導電話會議瞭很久,沈驚蟄他們出實驗室的時候,被通知會議要往後挪半個小時。
“我去睡會。”重感冒的鄒婷直接就陣亡瞭。
“我去買早飯。”小丁打著哈欠揉著脖子。
沈驚蟄拿著手機跟他們揮揮手,坐沒坐相的賴在辦公椅上。
凌晨四點半。
手指毫不猶豫的劃到瞭江立的電話號碼上,直接撥瞭過去。
隻響瞭兩聲就接起來瞭,沈驚蟄嘴角微微揚起一點。
“弄好瞭?”江立在電話裡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更低沉一些,沒有沙啞,也不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嗯。”沈驚蟄輕輕的應瞭,把纏得很緊的發髻弄松,頭皮突然放松的感覺讓她下意識的嘆瞭口氣。
“給你送早飯?”江立聽她嘆氣的聲音後笑瞭,沈驚蟄瞇眼,心裡癢癢的。
“小丁去買瞭。”沈驚蟄停瞭下補充,“太早瞭,不用過來。”
“好,那我晚上下班後過來一趟。”江立沒堅持,他那邊有紙張翻動的聲音。
“後天什麼時候走?”沈驚蟄趴在桌上又有些想抽煙的沖動,悉悉索索的開始拆口香糖。
“一早。”江立那邊紙張翻動的聲音停瞭下來,“這次不會去太久。”
“我趕不回來送你瞭。”沈驚蟄把口香糖放到嘴裡,濃烈的薄荷味道讓她清醒瞭一點,因為太累麻木瞭的情緒也跟著有蘇醒的跡象,“你自己小心。”
殺人案,加班是肯定的,涉案人還同這次的走私案有關,可以想見,她這段時間的都要在局裡過瞭。
本來以為還能膩歪兩天,結果現在連送都送不成瞭。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個安安靜靜的凌晨,聽著電話那端江立的呼吸聲,她覺得有些委屈。
“馬蘭頭都沒吃。”心心念念的,她其實有好幾年沒吃過瞭,自己弄太麻煩,x縣外面的餐館對這種時令的野菜做的也不多。
“我包好瞭放冰箱瞭。”江立笑,又保證瞭一次,“我這次會很早回來。”
“……”沈驚蟄無意識的掰著桌子上有點斑駁的油漆,低著頭沒吭聲。
“怎麼瞭?”江立聲音更輕更低瞭。
他心軟成一團,沈驚蟄在他面前從來沒有這樣過,欲言又止,委委屈屈的。
撒嬌一樣。
雖然她抱怨的的隻是馬蘭頭。
“我給你送早飯吧,我煮瞭粥。”江立站起身,因為沈驚蟄難得的撒嬌,他現在整個人有些亢奮,聲線揚瞭起來,早就沒有瞭一開始的低沉。
“還炒瞭一點馬蘭頭。”他補充。
沈驚蟄終於笑瞭,哧得一聲,她的頭發濃密的披在肩上,因為卷成瞭發髻,松開後卷的更加厲害。
她揉揉鼻頭,點點頭:“我隻有半小時休息時間。”
“我過來很快。”江立保證,可能因為動作太快太急,她在電話裡聽到他撞到桌角的呼痛聲。
“你慢點。”沈驚蟄知道自己現在說話的語氣都帶著笑,聲音是自己都沒料到的柔軟。
凌晨,真的是人心最脆弱的時候。
她解剖完那局無名的屍體,年輕的女人,私|處有被施暴的痕跡,身上十幾處刀傷。
沒有致命傷,她就隻是失血過多而死。
死前受盡折磨,死後衣不蔽體。
江立的電話裡,一個字都沒提到案子,哪怕作為三石先生,他其實需要瞭解案子的進展。
他們閑話傢常,甚至沒有甜言蜜語。
可就是,讓她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軟瞭下去。
她裹著自己那件巨大無比的黑色羽絨服,像個傻子一樣在公安局大門口來來回回的跑著取暖。
一直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遠遠地跑過來,在她一米遠的地方站定。
她笑,長發飛揚。
然後在他張開雙臂的時候,一頭栽進他的懷裡。
“不冷麼?”江立摸摸她的臉。三月底的西北,凌晨的天氣仍然寒冷入骨。
“冷。”沈驚蟄仰面,笑瞇瞇的。
她很累,眼底還有青色陰影,可是笑得露出瞭她兩顆略尖的小虎牙,表情燦爛的宛如少女。
“……非得要在我快走的時候使勁勾引我。”江立氣到鼻酸,擋著門衛大爺嘿嘿嘿的視線惡狠狠的咬瞭下沈驚蟄挺翹的鼻尖。
“餓!”決定撒嬌到底的沈驚蟄甚至還原地跺瞭跺腳。
“……你夠瞭。”江立被弄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
“反正他們都不在。”沒臉沒皮的沈驚蟄拽著江立的手往墻角跑,跑到後站定,鼻尖上的雀斑在這種時候很調皮的皺瞭皺,“這裡沒監控。”
“……”江立不聲不響,耳根通紅。
“親下?”沈驚蟄摟過他的脖子。
兩唇交纏在一起的時候,她還聽到江立很不甘心的咕噥。
她讓她的小男人等太久瞭,其實,她哪裡還能再放棄一次。
年少無知的時候不覺得三人的感情有多珍貴,她這八年來已經惆悵過無數回。
她終於幸運瞭一次,他找到瞭她,也讓她找到瞭那片驚飛後美到窒息的螢火蟲。
作者有話要說:賓館老板的話來自於一段新聞(居然不是段子),有一個地方的賓館改造的時候在每個窗戶下都放瞭一個長長的能走過一個人的凸起裝飾,有瞭這個裝飾,這個賓館的營業額就開始上漲。
原因很簡單,做那些事的,偷|情的,一遇到問題就可以從窗戶上翻到另外一個房間。。
真是厲害的生意經啊!
p個s,我知道文一般過瞭十二萬左右,希望開車的小天使會越來越多。。你們懂的。。這兩個大忙人連發糖我都得見縫插針。。車。。。我一個清水作者隻會寫前|戲!!
繼續紅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