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靈兒拎提著幾個食籃子歸來後,一邊聽著小筱說接下來的遊玩計劃,一邊吃著東西。
當聽到小筱說想要去章尾山時,餘靈兒知道小筱依然不想回去跟魏劫他們和好,不由得嘆息道:“那魏劫以前黏你黏得那麼厲害,你當真不要他瞭?”
小筱沉默瞭一下,低聲道:“是他不需要我瞭……”
想起那魏劫,竟然殺意全露地掐住瞭她的脖子,可見他對她的厭惡已經到瞭無以復加之地。
小筱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魔性還會不會發作。若是魏劫礙著曾經的師徒情誼,不得不壓制對她的厭惡前來救她,那大可不必。
小筱一點也不想給魏劫添麻煩。既然他如今也開始招兵買馬,廣收門徒,看來他也足可以應付璨王。
畢竟現在的魏劫比前世的魔尊基礎要好瞭許多,他既有衛傢為後盾,又恢復瞭神格,更是有個經歷過前世的忠心徒弟。
相比較起來,她這個掛名的師父既沒有大本事,又魔性纏身,外帶著名聲也不大好,何必要跟前途一片光明的魏劫再糾糾纏纏?
所以小筱幹脆連那常山王的底細也不想再追查下去瞭,隻想離魏劫再遠一些。
餘靈兒如今也會察言觀色瞭,自然知道這樣的話題不宜繼續下去,不過她真不覺得小筱離不開魏劫。
別看那魏劫平時毒嘴毒舌的,可是他跟小筱之間,向來都是他黏黏膩膩地主動著的。
小筱雖然重情義,可是生性也豁達,眼看著她這幾日的傷感已經越來越不外露瞭。
看起來距離放下那逆徒,還差幾頓山珍海味的洗禮。
待分開的時間長瞭,小筱應該就會將魏劫拋在腦後瞭。
到那時,魏劫就算到西天王母那裡討後悔藥都來不及瞭。想到這,餘靈兒幽幽再次嘆氣,因為她也希望唐書生跟他師父一起討後悔藥。
她就不信,唐有術以後還能碰到像她這麼善良又體貼的小狐貍!臭書生,居然還不來哄她回去……
不過小筱既然要去章尾山,餘靈兒自然要舍命相陪。
章尾山在西北海之外,距離甚遠,既然確定瞭方向,便立刻出發。
隻是還沒等她們走出洛邑城郊的地界,轉過一道山梁,便遠遠看到前方有一道山谷。
那山谷遠遠就飄來瞭一陣幽香。餘靈兒使勁嗅聞瞭一下,斷定是玉蘭花的味道。等走近一看,果然那山谷裡滿是花兒綻放的玉蘭樹。
隻是此時並非玉蘭開花的季節,而且那些玉蘭花碩大飽滿,一看就是精心培育的花種,絕非開在野谷裡無人栽培的花兒。
狐族天生嗜香,更何況這玉蘭花的味道實在是太迷人瞭。一時間小狐貍的長耳朵忍不住又冒出來瞭,就連尾巴也藏不住瞭,一下子飛撲瞭過去。
“小筱,我最喜歡玉蘭花味瞭,原本還打算做個玉蘭花的香包,可恨魏劫居然攔著唐公子,不讓他給我買玉蘭花瓣,還說那是什麼死人味道!”
餘靈兒說的,是以前在鬼石崖上的事情,唐有術給餘靈兒買的香料裡,獨缺瞭玉蘭花,還惹得靈兒一陣不快呢!
小筱沒有接茬,她現在盡量避免自己再提起魏劫,隻是看著靈兒跟個孩子似的,在樹下歡笑著打轉轉。
不過嗅聞花香,似乎已經滿足不瞭她瞭,最後小狐貍忍不住上瞭樹,準備摘下一朵飽滿的花兒插在鬢邊。
正好她香包裡的香料也快沒味道瞭,若是能摘些花瓣,也好曬幹瞭塞荷包。
可就在餘靈兒的手快要挨上那樹上之花時,卻有個溫和的聲音道:“這位姑娘還請手下留情!這些花是在下種來悼念亡妻的。”
小筱轉頭一看,隻見一個身材高大瘦削的年輕男子,正一身儒衫白巾立在瞭玉蘭花樹下。
按道理,小筱也是見慣瞭人間絕色的。
魏劫也好,秦凌霄也罷,單拎出來都夠顛倒眾生的。
可是小筱見瞭這位年輕男子才發現,原來天下竟然還有這般順眼的男人。
沒錯,不是英俊逼人,而是溫潤和煦得如沒有棱角的美玉一般順眼。
乍一看覺得那鼻眼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是美玉無瑕,又何須雕工精湛?照樣能吸引人移不開眼。
就算是閱過瞭人間絕色的歡喜宗宗主,此時也忍不住盯著這男子看。
直到那男子朝著小筱露出不失禮節的溫笑,她才緩過神來,連忙抱歉道:“我等趕路,並不知此地乃私人園地,如有冒犯,還請海涵。”
餘靈兒也被溫玉般的男子吸引,好半天才回神,小聲道:“我隻是覺得這花兒好聞,想采集來做香包……”
那男子笑瞭笑道:“玉蘭花香的確醉人。可惜它隻在樹上時才潔白如玉,花香沁人。若是等落下,花瓣也成瞭黑褐色,不堪一用……這樣吧,我命人拿馬車裡現成的玉蘭幹花送給二位小姐,免得辜負瞭二位對這一段花香的欣賞。”
餘靈兒不過一時興起,怎麼好拿陌生人的東西?
她如今在唐公子的書本熏陶下也懂瞭不能隨便花用男人的錢銀,自然連連擺手回絕。
可那位如玉公子卻並不是問詢她們的意思,他揮手叫來隨從吩咐瞭幾句後,便笑道:“他們去去就回,二位小姐要不要飲一杯雨前茶,這是我新入的茶葉,味道鮮香濃烈,值得一品。”
小筱本想拒絕的,可是不知為何,聽著這男子溫潤和煦的聲音,她和餘靈兒都不由自主地坐在瞭玉蘭樹下的茶桌前,端起瞭茶杯。
餘靈兒對這個男子有著天然的好感,忍不住問:“敢問公子貴姓,傢住哪裡?”
那男子挽起衣袖,一邊洗杯烹茶,動作優雅似行雲流水。聽餘靈兒問起,他溫笑道:“在下姓葉,傢在昌城。”
小筱聽瞭這話,端著茶杯的手頓住瞭,她忍不住抬眼重新打量這位男子。
看得出,他不甚重視華衫美服,所穿的是未染色的尋常麻佈儒衫,外搭淡白的佈衣,頭上也未用簪,隻用白佈包裹,看起來是清貧子弟的模樣。
可是他所用的茶杯器具,卻無一不是上品瓷器,胎質輕薄透亮,折射著茶液之美。
而他身邊的仆從和馬車看著也不是從小門小戶裡出來的。
這位公子說他姓葉,傢住昌城,還有亡妻……
在小筱的印象裡,昌城的大戶似乎有一個人跟這位公子的機遇很像,也同是姓葉。
想到這,小筱忍不住遲疑道:“敢問公子……與忠勇侯府可相熟?”
那位葉公子聞聽此言,忍不住加深瞭笑意,溫和答道:“這位小姐真是好眼力,不知你從何看出我出身忠勇侯府呢?在下葉易,乃忠勇侯的長子。”
聽瞭這話,小筱還算好些,餘靈兒真是要被嗓子眼裡的茶水給嗆到瞭。
他是葉易?忠勇侯府的那個鰥夫大公子?那……豈不是永寧郡主不願意嫁的那個敗傢子?
因為之前聘禮用磚頭充數的事情,餘靈兒對於忠勇侯府的印象糟糕極瞭。
再加上永寧郡主的哭訴,這位忠勇侯大公子就該是被酒色掏空瞭的德行,怎麼可能是眼前這般如玉公子的溫文爾雅呢?
如此清雅的男子,守著這一處僻靜山谷的玉蘭花,悼念著自己的亡妻,怎麼看都是情深不壽的出塵情種啊!
難道真是世人有誤,將個如此溫雅的公子謠傳得十分不堪?
還是她們如今隻是看到瞭繡花枕頭的表象,而沒看出裡面的敗絮稻草瓤子?
葉公子看著餘靈兒吃驚嗆到瞭的樣子,倒是也有些宛然,忍不住問:“怎麼,難道二位小姐早先就認識我?”
小筱收回探究的目光,維持禮節笑意道:“不巧與永寧郡主有數面之緣,所以聽過公子您的大名。”
聽到自己未婚妻之名,葉公子的笑意裡似乎淡瞭些,隻是道:“傢父與常山王商定婚事的時候,在下遠遊去瞭,竟然不知。我也是才聽說永寧郡主似乎不願嫁我,執意要退回聘禮的事情。我此番也是準備直接前往洛邑,與常山王商議一番。若是郡主不願嫁,在下不願強人所難,自是會與她退婚,免得耽擱瞭郡主的年華。”
餘靈兒如今對這位葉公子的好感膨脹得不行,一聽說他要去退婚,立刻替永寧郡主覺得惋惜。
她小聲道:“其實婚姻這等事兒,還是要當事人見過面才好。你府上是窮瞭些,不過郡主也不是嫌貧愛富的,我相信她看到瞭公子您,定然會大為改觀……”
小狐貍還沒說完,就被小筱在桌下偷偷踩瞭腳。這種當面說人傢窮的直率,還真不是讀幾本書就能彌補上來。
小筱打斷瞭餘靈兒的話後,鎮定自若地笑道:“婚姻大事,自當慎重,謝過葉公子的茶,我們不多叨擾,就此別過瞭。”
就在這時,那跑到馬車裡取玉蘭幹花的仆役也回來瞭。
葉公子接過那華錦袋子,雙手遞給餘靈兒,也不多挽留,隻溫笑道:“既然二位有事,在下不便耽擱二位的行程,願二位一路順風!”
這位葉公子種的玉蘭花實在是沁人心脾,就算是走出瞭山谷許久,鼻息間縈繞的依舊是那股子甜香。
餘靈兒回望著那山谷,還為永寧郡主惋惜:“世人的謠言真不可信。人都說忠勇侯府的大公子是個花天酒地之徒,可我看他並不像啊,如此溫雅氣質,當真是公子無雙。就算他府上窮些,也是世間難得的良人!”
小筱卻一邊走,一邊板著手指算日子,餘靈兒有些不解,問她在算什麼。
小筱算瞭一會,疑惑問道:“你說……現在是玉蘭花開花的時節嗎?”
餘靈兒也算瞭一下,的確是花期不對。小筱回想方才的情形,自己在花香中似乎全無思考的能力……她突然又轉瞭頭往回走。
餘靈兒納悶問她要幹什麼,小筱頭也不回道:“我得再回去探個究竟!”
她們是依著原路返回的,可是路還是那條路,卻怎麼都找不到那條開滿鮮花的山谷瞭。
看著眼前荒涼衰敗,到處是枯木殘葉的山谷,餘靈兒都沒法跟起之前那處花團錦簇,到處幽香的山谷對上。
“小筱,我們是不是迷路走錯瞭地方?”
小筱目光遊移,定在瞭地面一處茶漬痕跡上——這是餘靈兒方才聽到那位公子是永寧郡主的未婚夫婿,不小心噴出的那一口茶水。
她們並沒有來錯地方,隻是那些玉蘭花樹叢,連同那位葉公子一起神奇的消失瞭。
餘靈兒也認出瞭自己噴的那口茶水,對那位如玉公子的欣賞之情嚇得消融瞭大半,喃喃道:“那位葉公子究竟是什麼來路?竟然有如此神通?”
小筱深吸瞭一口氣:“看來王侯府邸都是臥虎藏龍。那位永寧郡主善於禦風,而這位葉公子也是種花的好手啊!”
她正感慨著,突然頭頂傳來一陣刺耳的鳥鳴聲,二人抬頭看時,隻見一隻烏鴉嘎嘎慘叫地從她們的頭頂飛過。
不過奇怪的是,那烏鴉似乎不怕人,嘎嘎尖叫瞭幾聲之後,竟然開始盤旋下降。
等到那烏鴉落在瞭枝頭,餘靈兒才發現,原來有個小紙人正騎馬似的坐在瞭烏鴉的脖子上,拽著烏鴉頭頂的一撮毛,拉拽著它前行後退。
雖然是個紙人,但是手法老練如同騎手一般,那烏鴉應該被它薅毛薅得沒瞭法子,隻能任著它指揮,一路來尋小筱。
等到那小紙人一蹦一跳地從烏鴉的後背上跳下。那烏鴉像屁股被火燎般,騰得撲閃翅膀逃之夭夭瞭。
而小紙人跳到瞭小筱伸出的手掌上,小筱認得這紙人,這正是她給永寧郡主的那個。
沒想到她這麼快就用上瞭。而小紙人到瞭小筱的手掌上時,就開始不停地扭動身子,似乎在述說著什麼。
可惜紙人無嘴,壓根沒有聲音。不過小筱有法子,她不慌不忙地折瞭一小截樹枝塞到瞭那紙人的手裡。
隻見紙人又跳到瞭沙地上,開始龍飛鳳舞地寫瞭起來。
小筱定睛一看,紙人寫的正是永寧郡主讓它捎帶的口信。
原來那日永寧郡主與小筱傾心交談後,便種下瞭滿心疑竇。待再回去時,甚至都無心哭鬧自己的婚事,隻一心去看自己那毀容父王的一舉一動。
這心中存疑後,再一看可不打緊,她突然發現,自己父王有時候的神態舉止跟以前大不相同,偶爾透著一些說不出的陌生老態。
如此一來,永寧郡主便忍不住想再試探,就在晚上她陪父親吃飯的時候,特意叫廚房做瞭一道臭鱖魚。
這臭鱖魚在愛吃的人嘴裡,自然是咸鮮開胃。
可是在厭惡它的人看來,就是聞上一聞都會覺得惡心。
不巧常山王最厭惡的就是臭鱖魚。
永寧郡主記得小時候有個廚子不小心做瞭這道菜端上來後,惹得父王惡心得抱著痰盂猛吐,最後命人狠狠杖責瞭那廚子。
可是這次,蔥燒豬油臭鱖魚的味道依舊,她那大半邊臉都是繃帶的父王居然毫無反應,還慢條斯理地舉筷子夾瞭好幾筷子魚肉,很是下飯的樣子。
那一頓飯,永寧郡主吃得如鯁在喉,她的目光從父王的身上又慢慢轉向瞭父親身邊的侍衛,以及廳堂裡的丫鬟仆役身上,這麼細細一看,她竟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父王身邊的親隨侍衛居然全都是陌生的面孔瞭。
就好像大半個王府的人都被換瞭一般。坐在餐桌上,似乎隻有她一人還是常山王府的熟客,陪著那個滿身陌生氣息的毀容父王一口一口地吃著飯。
有那麼一瞬間,永寧郡主是想掀瞭桌子與這冒牌的父王大聲對峙的。
可是熱血上頭之後,小筱與她分別前,勸慰她“謀定而後動”的話湧上瞭心頭。
永寧拚命壓抑住瞭自己驚懼的心,總算是吃完瞭那頓味如嚼蠟的晚飯,然後回到房中,支開瞭丫鬟侍女後,將小筱給她的小紙人從荷包裡掏瞭出來,放在瞭洗臉的銅盆裡。
那紙人入水之後,竟然微微膨脹起來,在水裡開始打旋遊動,在接到瞭永寧公主的口信後,幾步躍出瞭窗戶,又跳到樹上,便騎著一隻綠螞蚱跳出瞭院墻去。
這一路來,小紙人也是螞蚱換麻雀,麻雀換烏鴉,一路輾轉終於找尋到瞭小筱。
餘靈兒看著紙人在地上寫字,不由得嘆服地舉著大拇指:“小筱,你這把戲高明啊!你若早會這個,何必讓我變狐貍當街賣藝去騙人錢?”
她說的是當初他們剛到洛邑城時,因為沒有銀子吃飯,所以小筱領著他們當街賣藝讓餘靈兒躺箱子裡大變活人的糗事。
這事兒現在想起來,小筱自己都忍不住想笑,可是笑意湧到嘴邊,又是咽瞭回去。
如今就算她想再當街賣藝,也湊不齊那麼全的人瞭……
不過永寧郡主的試探,當真驗證瞭她的猜想。那個常山王果真是被人掉包瞭。若是猜得不錯,這個常山王一定是璨王假冒的。
至於常山王遭遇的那場火宅應當是故意安排的意外。若常山王真的是璨王假冒,他又意欲何為?
再聯想到這個假常山王逼迫著永寧郡主嫁給那位透著無盡神秘的葉公子……就算不長鼻子都能嗅聞到這裡面藏匿著陰謀。
再想到魏劫那個陰晴不定的臭小子廣開師門,招攬瞭那麼一批各懷鬼胎的山貓野獸在身邊,怎想都是不大妥當的。
其實小筱壓根沒有她在秦凌霄面前表現得那麼雲淡風輕,對於魏劫的安危命運,也始終有些放不下。
如此想定,她覺得自己還是要再回去一趟,親自探看瞭這些亂事裡匿著的真相才好。
想到這,小筱當即決定,要再折返回洛邑,先找到永寧郡主再說。
其實這裡距離洛邑也並不算遠,隻要按照原路折返就是瞭。
可是說來也奇怪,當小筱和餘靈兒走出瞭山谷,往回折返時,很快就天黑瞭。
隨著天色轉暗,鼻息間的花香越來越濃,可是小筱和靈兒隻聞其味,卻怎麼都看不到花兒。
餘靈兒怕黑的毛病始終不見長進,走在烏漆墨黑的夜路上,小狐貍膽兒也微微發顫。
她覺得還是人多才能壯膽,便吹起狐哨,召喚族人過來陪她。
可她吹瞭一遍又一遍,始終不見族人過來。隻有尖利的狐哨在虛無的黑夜裡回蕩。
不過走瞭一段,餘靈兒突然指瞭指前方:“小筱,你看那河對岸全都是盛開的玉蘭花!難道我們方才真的走錯路瞭,前面才是我們白天看到的那個花谷?”
小筱嗅聞著花的香味,的確是白日裡的玉蘭花香,遙遙看去,那些玉蘭花在波光粼粼的河岸對面,似乎發散著淡淡的光,隻是那雪白的花瓣漸漸變化,和白日看到的似乎又有瞭些不一樣!少瞭些清雅,卻多瞭些妖異……
餘靈兒受瞭花香吸引,忍不住要往前走,而小筱也是跟她走到瞭河岸邊。
此時天色已晚,可是河岸上的擺渡人還沒有離去,正好有一葉扁舟停靠在岸邊。
餘靈兒指瞭指那對岸的花叢道:“船傢,渡我們去那邊……”
那船傢默默撐起瞭船櫓,靜等兩個少女上船。
就在二人要登船的那一刻,小筱的心底再次炸響起瞭魔珠聒噪的喝罵聲:“碎催死丫頭,又他媽的帶我來送死瞭!你可有看清那船夫,就要帶我上船!”
小筱被他的聲音嚇得神情一凜,待定睛看那船夫時,立時嚇出瞭一頭冷汗。
她一把拉拽住瞭一隻腳差點踏上船的餘靈兒,同時如夢初醒般地打量起瞭四周。
餘靈兒執拗地要甩開她的手上船,小筱幹脆一把捏住瞭她裙子下的尾巴,疼得靈兒尖利的叫瞭一聲,也恍然回神。
小筱低頭看向餘靈兒的香包——那裡裝滿瞭她剛得的玉蘭幹花。
小筱解下瞭那荷包,慢吞吞道:“我記得你以前就嚷嚷過,讓唐公子給你買玉蘭花的香料裝香包,可是卻被魏劫攔瞭一下,改買瞭其他香料是不是?”
餘靈兒點瞭點頭:“魏劫不喜歡玉蘭花香,說有一股子死人味道。”
小筱看著對岸的花叢,慢聲道:“他出身降魔衛傢,而衛傢看守陰司重地,他自然是也去過陰司的入口……他說的死人味道,大約是忘川河邊彼岸花的味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