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祖母的一雙銳利眼睛左右掃視著入門的一對年輕男女,慢慢道:“阿劫,昨夜到底是何情形?你怎麼還真跟你師父一起……入瞭魔道!”

一旁的衛竟峰恨鐵不成鋼道:“到底是女魅生出的孽障,入瞭魔道有什麼奇怪的!最可恨的是他竟然引魔入室,勾搭這魔女入瞭陰司之門!母親!還跟他們二人費什麼話,即刻拿下他們,再行處置!”

那一聲“孽障”最戳魏劫的肺門子,他冷眸瞪向瞭自己的叔父,眸光點點轉黑。

可還沒等魏劫開口說話,小筱卻已經聽不下去,冷聲開口瞭:“衛傢主,虧得魏劫心裡最敬重您,總跟我說您是衛傢的頂梁柱。魏劫如今遭逢變故,受奸人所害,心裡正是彷徨時,您作為他的至親長輩,不關心他幫助他也就算瞭。戳人心窩子,先不分青紅皂白地大罵一番,除瞭傷瞭親人情分,到底是有什麼用?”

她雖然跟魏劫斷瞭師徒之情誼,可是聽到有人當著她的面罵魏劫,崔宗主還是覺得不舒服。

這護犢子是符宗的師門傳承,就算是自己棄徒,也容不得別人指著鼻子罵“孽障”!

魏劫原本因為叔父的責罵而激起的魔性,在小筱開口維護他時,突然就這麼平復下去瞭。

他的小師父平時笑吟吟的就很美瞭,可是斜著大眼罵人時,竟然又是一番別樣的美艷!

這個衛竟峰其實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直楞男人。

他因為兄長身亡的緣故,對這個親侄兒一向話不投機。後來見他出息穩重,有瞭幾分兄長的風范,倒是略微緩和瞭對魏劫的態度。

可是現在,眼看著他竟然跟崔小筱學壞入魔,衛竟峰便再次有些恨鐵不成鋼,以至於控制不住情緒痛罵出來。

可衛竟峰沒想到,方才對他母親還笑吟吟的崔姑娘,突然鳳眸一吊,直直沖他而來。

這小姑娘說話可真厲害,講究個兵法佈陣,先禮後兵。

她先是說魏劫敬重他這個叔父,給他架在高臺上下不來,然後又三言兩語貶損他為人冰冷不知體貼晚輩,完全是冷血之輩。

氣得衛竟峰一時說不出話來,隻指著小筱抖著手指道:“你……你這個魔女……”

小筱冷哼瞭一聲,又看瞭看驟然圍過來的那些銀甲軍,語調清冷繼續道:“若是衛傢傢主覺得昨夜不盡興,想要切磋技藝,我也自當奉陪。隻是傢主您昨夜似乎受瞭傷,依著我看,還是靜養幾日再說,今日大傢難得坐在一起吃茶,又何必打打殺殺的?衛老夫人,您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衛老夫人知道這小姑娘其實伶牙俐齒得很,今日一看,以前她倒是藏瞭許多的鋒芒呢。

方才她那話,就是敲打衛傢人,他們可都是成魔後魏劫的手下敗將。

尤其是衛竟峰這個當叔父的,昨夜被魏劫打出的傷還沒好呢,最好還是識相些,別自討沒趣瞭!

聽懂瞭小姑娘的敲打,衛老夫人也是眉眼不動,穩穩道:“崔宗主的話有道理。阿劫難得回來,能吃一碗平心靜氣的茶水,自然是最好。可是崔宗主,你可知你們昨夜已經闖瞭大禍,再好的茶吃下去,也要變瞭味道!”

小筱抱拳先自道歉道:“魏劫已經給我說瞭衛傢十年一次,月紅之夜的封門傳統,可是我想鬥膽問一下,這內裡可是有什麼名堂?會不會有人知道衛傢的習慣,所以才設下圈套,引著我和靈兒入陰司?”

衛傢祖母聽得眉頭一挑:“什麼?你們不是自己闖入,而是有人騙瞭你們入陰司?”

於是小筱就一五一十地說出瞭她與餘靈兒,被那葉公子用花香誘惑的事情。

而這件事也是鐵證如山,因為餘靈兒從陰司逃出來時,裙擺上還沾瞭一片香包裡彼岸花的幹花瓣出來。

這花兒在忘川河的對岸,那是生人進入陰司後也到達不瞭的地方。

若小筱說的是真的,究竟是什麼人會有這種直通鬼神的本事?

那一片彼岸花瓣依舊散發著誘惑人的氣息,衛傢老夫人的臉色卻變瞭幾變。

接下來老太太沉思瞭一下,一揮手揮退瞭除瞭衛竟峰以外的眾人。

她又拿起瞭那片花瓣,語氣沉重道:“能從陰司摘出彼岸花的人……絕不會是人!”

小筱聽瞭這話,倒是同意地點瞭點頭,依著那位葉公子的品貌,當真是凡塵難尋的,總是帶著一股子說不出的氣質。

看上去,倒是跟神格附身時的魏劫有那麼幾分相似……難道他也是天上的……

衛老夫人道:“當初衛傢出瞭叛賊衛狄,盜走瞭一頁生死簿,可是仔細想想,他有那麼大的本事自己一人盜走那殘頁嗎?如今這陰司魔花又莫名出現在人界……我總覺得這背後可能有大災禍。”

說到這,她抬頭看向瞭自己的孫兒魏劫的額頭。

昨日他明明是入魔瞭,可額頭的藍色印記卻分明是神祇的。

作為看守陰司的衛傢,老夫人甚至一眼就認出瞭那藍色火焰就是陰司舊主——古炎帝君的神印!

老太太還生怕自己看錯瞭,待昨日穩住瞭陰司封印之後,便翻出瞭古籍查閱。

如今魏劫額頭上的藍色印記雖然消失,可是卻遺下瞭血紅痕跡,與古炎帝君的神印一模一樣。

這不能不叫老太太暗暗大吃一驚。

魏劫壓根不信自己是什麼古炎帝君歷劫轉世那一說,所以隻簡短說瞭自己被一塊靈石附體,迷失瞭心智的事情。

但是老夫人一聽,卻猶如驚雷轟頂:若是封印神格的神石,可不像魔珠那麼沒有操守,隨便就能附著在人身上的。

必須是墜世神明的化身,才可喚醒神格附著其上。

魏劫既然能讓神格附身,就說明他就是古炎帝君人間歷劫的化身!

這個衛傢不受待見的混血孩子……竟然就是消失已久的古炎帝君——陰司真正的主人!

衛竟峰顯然也想明白瞭這點,一時間眼睛也瞪得老圓,直愣愣瞪著他剛剛大罵的孽障回不過神來!

衛傢老太太倒是因為認出瞭神印,而早有瞭些心理準備,如今她也是率先拄拐,朝著自己的孫兒跪下:“衛傢上下有眼不識泰山,怠慢瞭來人間歷劫的上神,還請贖罪!”

魏劫眉頭微微一皺,連忙去攙扶自己的祖母,而衛老太太卻讓自己的兒子也跟著跪下。

雖然陰司缺失神祇,無人掌管以至於混亂許久。可是誰也未敢忘記,陰司真正的神明為誰。

古炎帝君主乃地府之主,主掌殺伐,三界亡靈皆在他手。

衛傢代管陰司,其實也不過是替地府的主人看管傢門的嘍囉而已!

崔小筱雖然早知道魏劫出身不凡,但是也絕沒想到,這樣落難的神仙原來應該受如此大禮待遇。

不過也難怪衛傢人如此激動。古炎帝君若是歸位,對於綁縛在耆老山的衛傢人來說,簡直就是再生解脫!

從此以後衛傢子孫再也不必背負看守陰司入口的職責瞭!

想到這裡,衛老夫人激動得忍不住留下瞭兩行老淚,而衛竟峰更是百感交集,嘴巴張張合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小筱也誠懇地檢討瞭一番,她想到自己昨天混戰的時候,還扇瞭魏劫好幾個嘴巴,更沒有給魏劫喂藥。

崔小筱頓時有些心虛,覺得自己對待神明,似乎沒有衛傢人虔誠。

也不知怠慢瞭上神的俊俏臉蛋,會不會遭受什麼天譴懲罰?等魏劫以後睡著時,給他上幾炷香會不會能稍微彌補罪孽?

魏劫本想攙扶起祖母,可祖母激動得不肯起來。

他如今損傷的元氣還沒有恢復,隻能無奈同跪下來,告訴祖母,她不必如此激動,因為他昨夜一不小心,已經將古炎帝君的神格震碎,大約是拼湊不回去瞭,所以做不成神仙瞭。

這次,衛傢母子再次眼睛瞪得老圓,異口同聲道:“什麼?神格碎瞭?”

一旦賦予神格,飛升的難度就是普通人的一半。

這等作弊法子,是許多渡劫下凡的仙人密不外傳之法。

他們往往都會在渡劫之前,暗自藏好封印的神格,隻等機緣到瞭,就可一日千裡,從容回歸仙班。

看來古炎帝君也是如此,早早將自己的神格分離封印。

可是……如此升仙法寶,怎麼就被魏劫給震碎瞭呢?

衛竟峰原本聽到魏劫這臭小子竟是古炎帝君本尊,而有些不知所措,

現在聽說他居然將神格弄碎瞭,隻氣得又是一拍大腿,有心罵臭小子狗屎端不上席面,可一想到他是古炎帝君,滿嘴的狗屎都罵不出來,憋悶得衛傢傢主面色幹紅,差點氣背過去。

衛傢老夫人先回過神來,終於被魏劫攙扶起來,捏著他的手腕,細細查看,當真是毫無半點仙脈神格的氣象,反而魔氣陣陣,似乎正在積蓄流轉。

“怎麼回事?你就算神格碎裂,也不至於入魔啊!”

魏劫卻是挑眉滿不在乎地一笑,想著自己原本就該成魔的命數,無謂道:“既然是來人間渡劫,自然什麼苦楚都要吃些,自己不能為魔,又怎麼能掌管地府妖魔?”

這話說得明明狗屁不通,可是魏劫既然是古炎帝君的轉世,立刻透著勘破三千紅塵的深邃。

老祖母都不由得點瞭點頭,覺得言之有理。

小筱有些心虛地捧著老夫人拿來的古籍,假裝看書,順便擋臉。

魏劫可真能胡謅!

不過他若跟老祖母說實話,說是因為抱不到小筱,一時色氣攻心,走瞭色魔的路數,小筱覺得自己這個罪魁禍首的臉也有點掛不住。

如此說來,還是為瞭挽救天下眾生而自願入魔的理由,聽起來冠冕堂皇些。

藉著假裝看書的功夫,小筱瞟瞭一眼這本年代久遠的書籍,其上竟然記錄瞭許多神仙秘史,比師父唐有術的那本秘籍還八卦……

再說老祖母,聽瞭魏劫這一番解釋,隻能是無奈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你這孩子的體質,的確更容易入魔些。可是一旦入魔,想要重回仙位,卻比普通的凡人難上百倍……昨日你身在耆老山,那陰司的邪物都已經感受到陰司主人的氣息,一個個蠢蠢欲動。那些邪物,並不講什麼位份尊卑,隻有弱肉強食。你若仙格還在,一切尚好。可你的仙格碎裂,它們必定也是感應到瞭,怪不得今日地下數次翻湧,這是陰司的魔物們要造反瞭啊!”

聽瞭這話,小筱有些不理解,忍不住放下瞭書道:“古炎帝君下凡歷劫,並非最近的事情。那些陰司魔物們之前為何沒有反應?”

衛老夫人道:“帝君歷劫,相當於皇帝出巡,雖然得出去一陣子,可總有歸來的一日,總能震懾諸魔。可若帝君神格碎裂,升仙無望,那就是黃帝駕崩在半路,自然是妖魔蠢蠢欲動,各自要造反顯形瞭。”

小筱明白瞭,魏劫的神格碎裂,跌下神壇的情況,已經被陰司鎮壓的神魔知道。

所以他這個地府之主威信不再,可能掀起陰司的一場大亂!

難怪今日魏劫再次有入魔的跡象時,會有地動山搖的征兆。

衛傢主母說到這裡,看向魏劫道:“阿劫,你不光是衛傢的子孫,你的肩上還背負著比衛傢子孫更沉重的責任……”

說到這,衛傢老夫人頓瞭下來,隻是指瞭指那本古籍道:“崔姑娘,你似乎很愛看書,那這本不妨拿回去看看吧。我們衛傢不能久離耆老山,這山外的風雨……也隻能你們來扛瞭。 ”

小筱看老夫人說話不爽利的樣子,一下子明白瞭,那個騙她們入陰司的背後主使,應該是什麼不可說的人物。

衛傢明哲保身,不想參與到任何紛爭裡,所以隻能給她一本書做線索,讓他們自己去查明瞭。

這一次,衛傢老夫人甚至都沒有留下他們一起吃頓飯,隻是對魏劫說,他可以去看看他的母親。畢竟這母子許久未見,總得團聚一下。

思陵跟著老夫人回到衛傢後,一直在佛堂修身養性,跟衛傢人都不來往。

衛老夫人也覺得不是長久之計。如果魏劫能勸他的母親放下仇恨,回轉陰司,不再涉足紅塵,那是最好的瞭。

從大廳出來往後堂走時,小筱看著走在前面的男人高大,而略顯孤寂的背影,忍不住身伸手扯瞭扯他衣服袖子:“……其實你祖母不是不心疼你,隻是她的肩上扛著一大傢子的人呢,她的愛這麼一分,每個人就隻剩下一點點瞭……”

方才衛傢老夫人最擔心的事情顯然不是魏劫入魔的安危問題,而是他身為古炎帝君轉世,卻喪失神格,害得陰界失衡的事情。

小筱覺得自己若是衛夫人的孫兒,見親人如此功利,必定是要傷心難過的。

魏劫看著小筱很努力地解釋祖母其實很愛他的樣子,突然伸手揉搓瞭一下小筱的頭頂:“傻瓜,我又不是穿著開襠褲的黃口小兒,就算祖母不歡喜我,我也不會躲起來哭的!”

小筱看瞭看他,並沒有說話。

她如今也是太瞭解這個男人,也猜到他對於親情,並非表面上表現的那般不在乎。

知道瞭他是古炎帝君之後,他跟衛傢好容易維系的那點子親情,一下就又被天地大義給沖淡瞭。

若是衛傢祖母知道瞭魏劫是因為她而入魔,隻怕是會拿她祭奠瞭陰司亡靈,免得耽誤瞭古炎帝君的升仙大計吧?

想到這,她小聲問:“其實……你有沒有懊悔那神格破裂瞭?畢竟有瞭它,你就能更快渡劫,回歸本位。那古炎帝君,聽起來就很厲害的樣子。”

魏劫突然低頭深看瞭小筱一眼,拉長音道:“是啊,我渡劫飛升,你也就逍遙歡喜瞭。畢竟陪你在屋頂喝酒的少年郎君,也是排著隊呢……”

這一世,古炎帝君一不小心被人改瞭命數,竟有成為醋缸的跡象,稍不留神,就要狂飲飛醋。

小筱跟這樣醋缸無話可說,隻能順著話茬道:“不找少年郎君,難道要找大二百多歲的老騙子一起暢飲?你當初真應該吩咐你的唐徒弟多尋幾個至陰命數的姑娘,你也可以從容挑揀,看看哪個不浪蕩,合你眼緣!”

魏劫看她又開始翻舊賬,幹脆捂住瞭小筱還要嘲諷的嘴:“除瞭你,還有誰入過我的眼?你可要知道,你當初穿越過來後,先主動找我說的話,還非要死乞白賴地收我為徒!咱們這叫王八綠豆,看對眼瞭!”

臭王八!哪個跟你是綠豆瞭!

小筱有一百句尖酸刻薄的,可是都被魏劫的大掌堵在瞭嘴裡,隻能嗚嗚地叫。

衛傢老夫人和衛竟峰正在站在前廳門口,遠遠看著兩人嬉鬧遠去的背影。

衛竟峰看著魏劫去捂他師父嘴的樣子,皺眉道:“仙人降凡塵世,何等威嚴。看看這臭小子的德行,怎麼可能是帝君轉世?”

衛傢老夫人其實看得也直皺眉,不過她卻說:“神人如何誰又親眼見到過,不過是我們這些凡人自己攀強附會的想法罷瞭。再說阿劫自小就顯露出不凡,他出生時,他父親曾給他求卦,說這孩子命裡多劫難,但也有一番大成就。當時竟陵問高人可有破解之道。那高人卻說,劫乃欲去而不得,如今看來,他最大的劫倒像是個“情””。但願他不要走他父親的老路,早點勘破‘情’字。”

衛竟峰皺瞭皺眉頭,道:“不若母親大人與他好好分說,許能有用?”

衛傢老夫人嘆氣道:“阿劫性格執拗,隨瞭他爹。當年我沒能攔住他父親,現在自然也攔不住他。就看阿劫的母親是否有辦法勸他瞭?”

魏劫和小筱去瞭佛堂,推門進來,看到女魅思陵背對大門,跪在蒲團上。

魏劫叫瞭聲道:“母親,我和小筱來看你瞭。你這些日子可還好?”

連叫瞭幾聲,女魅思陵依背對他們,一動未動,恍若未覺。

難道思陵惱怒魏劫一直未曾來看他,便生瞭兒子的氣?

魏劫往前走瞭幾步,正要走到思陵的身邊說話,卻突然不適地扭瞭扭頭,隻一瞬間,眼睛都微微呈墨色。

小筱看到瞭,及時握住瞭他的手。

魏劫在生心魔時,恰好有神格附體,所以成魔的速度甚至比小筱這樣魔珠附體的還要快。

隻因為古炎帝君原本就是執掌陰司,走的略有仙魔路數,與其他的上神大是不同。

他如今在成魔的初期,心性不甚穩定,幸好有小筱這個能醫他心魔的良藥在側,才不至於如前世那般迅速墜入魔道。

可是方才晃神之後,魏劫便立刻覺察瞭這房間不對……

小筱也覺察到瞭,受瞭唐有術的影響,小筱對風水玄學也略有涉獵。

這個屋子裡光線昏暗,還有佛堂不多見的銅鏡,而香案蠟燭的擺設,也恰好讓光亮在幾面銅鏡間穿梭。

身處其中,就如鬼宗幻境一般,是很容易讓人漸漸迷失心智的!

小筱仔細看去,發現女魅思陵露出的半截脖頸露出的一絲絲黑色的血管,她暗叫一聲:“不好!”立刻拿出一張清心符貼瞭過去。

當清心符貼在瞭思陵的後背上,隻見她突然身子往前一搶,一下子撲在瞭香案上。

小筱扶起她時,頓時嚇瞭一跳。

隻見思陵的臉上佈滿瞭條條血痕,也不知哭瞭多久。最可怕的是,她的面前居然有個藥碗,她的點點血淚,正好流進碗中,積蓄瞭快要滿滿一碗瞭!

女魅一族不可流淚,隻因為滴滴熱淚乃心頭之血。可這血淚,還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效,是許多修真煉丹之人處心積慮要得到的寶貝。

這樣的佈置……難道是有人要害思陵?

若不是讓他們二人發現得及時,思陵就要死在這偏僻的佛堂裡瞭!

思陵被小筱的清心符喚醒,淚眼模糊間看著兒子魏劫,恍惚竟認成瞭死去的愛人。

她哽咽地抱住瞭魏劫:“竟陵,你不要丟下我一人!”

魏劫輕拍著母親,替她揉著分神的頭穴,強自按捺住憤怒,低聲道:“母親,是我,你莫要再哭瞭。”

他連喚數聲,思陵才恍然回神,眨巴著哭得疼痛的雙眼,帶著無盡的失望看著魏劫,緩緩道:“阿劫,原來是你……我方才做瞭一個好長的夢……”

小筱立在一旁,瞪大眼睛看著佛堂裡的佈置,搶先問:“夫人,這佛堂一直是這樣的嗎?”

《錯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