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禦宇殿裡,珍酒仙瓊飲盡,一番寒暄下來,一眾上仙待姿態威儀神力不凡的鳳隱更是敬服。鳳皇雖說年輕,可論見識威儀仙界沒幾個人能頂得上。天帝當真好命,有這麼個出息的弟子,即使日後她飛升神界,鳳族亦可再保數萬年繁盛榮華。
杯酒酣,話敘盡。禦風上尊為鳳皇準備的接風宴順順當當到瞭尾聲。禦風有意讓仙侍們領著掌教們和驚雷等人先行離去,然後和鳳隱在禦宇殿內細查瞭一番。
禦宇殿在瀾灃和那隻來歷不明的九尾狐一戰後便被重新封印,一千年前大戰後的仙力氣息仍在。
鳳隱用神力探查瞭一番,皺瞭皺眉。她隨手一揮,禦宇殿後院一株樹下的塵土被破,騰空出現一圈念珠。
念珠隨著神力而動,落在鳳隱手裡。
禦風望著她手裡的念珠,神情嚴肅,“這串念珠上有狐族的妖力。”
當年瀾灃死於九尾妖狐之手,看來這念珠便是那九尾狐在打鬥中遺落的。他們當年急急追著那九尾狐的蹤跡去瞭大澤山,未在禦宇殿中細查,反而錯失瞭這個重要的證據。
鳳隱仔細端詳著手中的檀木念珠,眼沉瞭沉。她當年在阿玖手上也看見過同樣的念珠,阿玖說過是他姑姑常沁所贈。
一千年前在禦宇殿殺死瀾灃上君的九尾妖狐,真的是傳說中已經離世的狐族族長常沁。但她明明妖丹已碎,為何還會活著?不僅活著,還能殺死天宮第一高手瀾灃?
禦風見鳳隱神情凝重,問:“陛下可是有瞭線索?”
鳳隱點點頭,把自己和鴻奕相見所談之事緩緩道來,半點未瞞禦風。
她千年前被逼死的最大罪過便是勾結妖族戕害仙人,隻有證明瞭鴻奕不是勾結魔族的人,一切才能大白於天下。
禦風聽完亦是驚訝,“陛下是說常沁族長還活著?”
常沁出事後,雖然沒人見過她的屍體,但她的妖丹被森羽帶回瞭狐族。妖族沒瞭妖丹是決計活不下來的,所以瀾灃被刺後,沒有人懷疑過常沁。
見鳳隱點頭,禦風凝色道:“太奇怪瞭,常沁族長沒瞭妖丹,如何能活下來,又如何能殺死瀾灃上尊?當初在觀世鏡裡我曾見過那隻和瀾灃上君交戰的九尾狐,她的法力高深莫測,隻怕已到瞭神位,更離奇的是她雖然手持寂滅輪,但招式卻和常沁的不盡相似。”禦風看瞭看鳳隱手中的念珠,“但若不是常沁,禦宇殿裡又怎麼會有她隨身攜帶的狐族念珠,除瞭她和鴻奕,又有誰能用已經認主的寂滅輪?”
鳳隱搖頭,“此事疑點重重,也是我一直未想明白的。”她抬頭望瞭禦宇殿一眼,突然道:“但有一事我想請教上尊。”
“何事?”
“禦宇殿裡的封印,當年可是隻有瀾灃上尊能解開?”
“是,當年瀾灃上尊代掌天宮,天帝陛下隻將禦宇殿封印開啟的方法教給瞭他一人。”
“既然如此,那九尾狐又是如何進來的?”鳳隱挑眉道。
禦風一愣,露出一抹沉思。
“還有,那日是瀾灃上尊成親之日,這麼重大的日子他為何會獨自去禦宇殿,打開這裡的封印?”
“陛下的意思是?”
“觀世鏡中隻能看到瀾灃上尊和九尾狐相鬥,無法得知瀾灃上尊是如何去的禦宇殿,又是否是獨自一人,是嗎?”
禦風點頭,神色一凝,聽出鳳隱話裡藏著的意思來。
“陛下是說有人封印瞭瀾灃上尊的記憶?”
鳳隱頷首,“我懷疑有人約瞭瀾灃上尊在禦宇殿相見,那人在瀾灃上君打開封印之時,悄悄將九尾狐放瞭進去。九尾狐在殺瞭瀾灃上尊後,刻意封印瞭他其他的記憶,隻留下和九尾狐相鬥的記憶,並將天宮眾仙引向瞭大澤山裡的阿玖。”
“可我們當時趕到時,禦宇殿裡除瞭瀾灃上尊,並沒有其他人。”
“那人很可能趁他們打鬥時悄悄回瞭無極殿,混入瞭賓客之中。”
禦風皺眉道:“無論那個人是誰,他必定是瀾灃上尊十分相信的人,而且那人極有可能便是勾結魔族的人。”
否則瀾灃又怎麼會在大婚之日,在那人邀約之下獨自去瞭禦宇殿?他置瀾灃於死地,顯然和刺殺妖皇的手法如出一轍。
到底是誰能讓瀾灃獨自離開凌宇殿,毫無防備地解開禦宇殿的封印?
兩個人陷入瞭沉思,許久,鳳隱道:“上尊,我想請上尊秘密徹查瀾灃上尊大婚之日在凌宇殿和琇陽殿當值的仙侍,或許能有蛛絲馬跡。”
禦風頷首,“就是陛下不說,我也要再仔細查探一番,當初事出突然,又遭逢大澤山之難,很多細節都忽視瞭。”
“有勞上尊瞭。”鳳隱和禦風商量妥當,朝禦宇殿外走去。
剛走到殿門,候在外面的鳳歡和井竹一同迎瞭上來。
“陛下。”鳳歡喚瞭鳳隱一聲,面上有些為難。兩人正感疑惑,井竹的聲音響起。
“鳳皇陛下,尊上,可要從側門而出?”
“為何?”禦風面帶疑惑。
“華姝上尊正領著一眾女君在殿外的留仙池賞花。”井竹回:“華姝上尊還來殿門前問過陛下和尊上瞭,我見陛下和尊上有事相商,便讓仙侍稟瞭華姝上尊,說宴席早就散瞭,您和上尊也已經回宮瞭。”
禦風一聽這話,登時便傻眼瞭。華姝即便是天宮上尊,但畢竟比不過鳳皇位重。況且當年鳳皇尚是阿音時還受瞭她六道天雷之刑,怕是心底對華姝多少有些膈應。自傢這木魚疙瘩腦袋一樣的仙將這番說辭,定是犯瞭鳳皇的忌諱。
“怎麼?”果不其然,鳳隱挑瞭挑眉,氣極反笑,“你這是要本皇躲著華姝?本皇倒是不知,你天宮的尊上如此位重,出行竟還要本皇退避三舍。”
井竹抬頭,看向鳳隱,眨瞭眨眼巴巴地道:“陛下,那些女君們嘰嘰喳喳跟幾百隻鴨子一樣,我和鳳歡都被鬧得不行,我是怕她們吵到您,才讓您走側門的。”
也不知為何,原本跟著華姝前來賞花的女君們像小媳婦似的大氣都不敢喘,一聽鳳皇陛下早已離瞭禦宇殿,個個容光煥發就開始賞花瞭,頓時禦宇殿外笑聲不斷,著實不太清凈。
一旁的鳳歡跟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瞥瞭一眼殿外一副苦瓜臉。
“哈哈哈哈!”鳳隱一愣,隨即大笑,她朝禦風擺瞭擺手,“尊上,你這小仙將有些意思,尊上真是會調、 教人。”
她一邊說著一邊拂袖於身後朝禦宇殿外走去,“無事,幾百隻鴨子就幾百隻鴨子,本皇乃百禽之皇,難道還會怕幾隻鴨子不成。再說,老朋友既然想覲見本皇,本皇也該給她一個機會才是。”
禦風瞧著足下生風的鳳皇,眼底犯難。華姝掌管天宮上千年,自是生出瞭傲氣來不肯臣服於鳳皇之下,今日還不知會生出什麼事端來。
禦宇殿外,留仙池旁。
一眾女君圍著池邊賞荷花,神情輕松,隻有一個木蓉女君眼底略有遺憾。
華姝聽說鳳隱和禦風已經離宮,正百無聊奈地看著池水,眼底有些莫測。
原本她還打算在眾人面前和那小鳳皇先見上一面,她執掌天宮大權多年,自是要在一開始便擺明不為屬臣的態度,那小鳳凰初出茅廬,眾目睽睽之下顧及著鳳島和天宮的交情,自是不好再視她為飛禽之臣。
哪成想她一番算計,卻撲瞭個空,還要陪這些女君們再此賞花做樣子,難免有些鬱悶。
“上尊,留仙池的荷花真是好看,不愧是天宮一絕。上尊可能賞我幾枝,讓我帶回山門養著,也沾沾天宮的……”
見華姝興致缺缺,離山上君傢的小女兒笑呵呵地討好她,她站在留仙池最邊上,一抬頭正好瞧見從禦宇殿走出來的人,嘴邊的話還沒說完便停住瞭。
鳳隱今日著瞭一身正紅古衣,挽袖上鳳凰於飛,任是誰都瞧得出她的身份。
旁人一下便留意到瞭離山女君的異樣,循著她的目光看去,齊齊愣住瞭。
鳳隱一雙眸子漆黑如墨,威儀深沉,不止如此,她的容貌秉承瞭鳳族的傳統,說一句極出挑都是委屈瞭她。
她就那麼懶懶散散地負手立在禦宇殿的階梯上,曜日落下點點光暈在她身後,一眼望去,紅衣黑發,宛若神邸。
一眾女君看呆瞭眼,直到木蓉女君輕呼一聲,跪倒在地。
“南海木蓉,拜見鳳皇陛下!”
她行禮時自然拉上瞭自傢已經看呆眼的表妹縉雲。
兩人的行禮一下便驚醒瞭旁人,一眾女君們慌忙跪下。
“拜見鳳皇陛下!”
禦宇殿前,隔著跪倒在地的女君們,兩雙同樣清冷又高傲的眼在半空相遇,隻是鳳隱那雙眼更深沉凜冽一些。
華姝望著石階上的鳳隱,心底的震撼難以自抑。以她的修為自然看得出鳳隱已經入神。
那個一千年前因她隕落的鳳隱居然生得這般樣子!她才剛剛降世,得瞭鳳皇之位也就罷瞭,怎麼會生而為神!
華姝做瞭千般算計,也決計想不到那個初降人間的雛鳳竟已如此絕世。她緩緩起身,袖袍中的手死死握緊,眼底變幻莫測,朝鳳隱走去。
她嘴張瞭張,還未開口,鳳隱的聲音便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