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面前的旅社房間,桌上除瞭各種煙灰雜物,地上到處都是散亂的紙條,顯得凌亂不堪。我坐在床上,盯著已經被打開的行李箱,裡面的衣物散落一地,我哭瞭好久。想著若是我的錢沒有隨身揣在懷裡,我又將如何度過未來的日子。
我將衣物重新疊放整齊放入行李箱中,拉上拉鏈,背上背囊走出瞭旅社。我照著從學校臨行之前老師塞給我的位於北J市朝陽區的藝考培訓機構的地址,一路打聽,乘著地鐵,終於找到瞭這個地方。
這傢藝考機構位於某商場大樓的四樓,要不是電梯的樓層指引有這傢藝考機構的名稱,一般人還真發現不瞭這個地方。我拿著我全部的傢當,從旅社出來後,一刻沒有停留,直奔機構就來瞭。
機構的門面似乎並不是很大,門頭上面甚至還掛著一塊兒LED的燈牌,上面滾動播放著“黑匣子藝考歡迎您!我們是一傢集播音、編導、表演、音樂、舞蹈等為一體的專業藝考培訓機構,至今已經……”這些紅色紮眼的文字,基本為藝考機構的簡介。
大門敞開著,正對大門的前臺背景墻上白底黑字半弧狀的寫著機構的名稱。我將行李放在前臺,並順著左側的過道往裡走,過道右側的墻壁上大大的亞克力板上貼滿瞭往年所教授學生的照片、姓名、藝考成績及所錄取院校。
我一路觀察著,從左手邊開始算分別是觀影室,裡面的燈光關閉著,但在門口可以看到墻上掛著一塊大幕佈,臺下則是階梯狀的教室。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這是給編導生上課、觀影時使用的,其他相關專業的學生,也會定期組織在此觀看各類影視經典影片,以更加深入的學習。
再往前走就是右轉的過道,左側似乎就是一間表演教室,我透著門窗往裡看去,裡面是各式各樣的景片,包括大大小小的立方體積木,一側的墻上則寫著“戲比天大!”。與之相對的地方則擺著一張長條桌子,四周擺滿瞭帶有靠背的椅子,墻上則有一副顯眼的紅底白字:“學高為師,德高為范!”。“這大概就是我未來的上課的教室瞭吧”,不禁充滿瞭期待。
與這間教室相對的教室裡還時不時的傳來:“陰陽上去要分明……”的聽起來像是繞口令似的東西。我趴在窗戶上開始感受著這充滿著藝術氣息的氛圍,幻想著自己未來的大學時光將會是怎樣,就在我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時,似乎聽到有人在跟我說話。
“你好?”一個聲音充滿瞭磁性的男聲灌入我的耳朵。
我聞聲轉過頭去,看見的是一個身材健碩,頭上紮著一綹辮子,人中處和下巴上滿是胡茬的男性。他的左手拿著一本書,書名並沒註意到是什麼,但是他的右手則端著一杯咖啡,且散發著濃鬱的香味,無論是他的著裝和氣質都充滿瞭文藝氣息。
“哦,你好!”我小心翼翼地回復著。
“請問您是……?”他似乎也在打量著我。
“那個……我想請問……您是張楊老師麼?”我看著他輕聲地的詢問著。
“哦,張楊老師不在,您是過來報名上課的學生吧?”他始終用他那滿是磁性且標準的普通話跟我交談著。
“對,我是!”
“不好意思哈同學,張老師不在,這兩天她正好去外地出差去瞭。”
“那……那她啥時候回來?”
“怎麼著也得周一吧,她昨天就走瞭!”他喝瞭口咖啡說道。
“哦。”我聽到這話有些失落,想著今天才周六,如果等後天入學,我裝著現金在身上就又要多提心吊膽兩天。
“那這樣吧,要不……你先跟我到辦公室坐坐,咱們先聊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可以幫你辦理相關的手續!”他說出這句話時,怕我擔心,態度非常誠懇。
“不用瞭,謝謝!”我說完這話就往錯開他大步向門外走去。
可能我當時的行徑在任何人看起來都稍顯怪異吧,但是我在經歷瞭“旅社事件”之後,對所有人都有防備,況且自己身上裝瞭這麼多現金。我也是後來才知道剛剛跟我說話的老師是教授臺詞的老師,每一個過來報名的學生都需要先經歷一輪面試,看看是否有可塑造的潛力,如果實在不合適的話他們也不會收,因為這既是處於對機構名聲的考慮,也實際上是對學生負責,但當時我就是怕交瞭學費給他被他給欺騙瞭。
在我離開藝考機構後,我不得不想辦法熬過接下來的兩天,解決吃飯住宿問題。我一直以為藝術機構就跟學校一樣,可以提供食宿,但是看他那麼小的地方似乎並不具備上述條件,我也沒來得及詢問就出來瞭,我走在大街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迷茫。看到某些小區門外竄著的流浪貓,一度感覺自己連她他們都不如,至少他們還有愛心人士的投喂,而我為瞭省些錢已經一天沒有吃任何東西,甚至是水都沒喝。除此之外,讓我更加迷茫的則是晚上應該住在哪。
夜晚,城市的霓虹燈閃爍,此時肚子已經在“咕嚕咕嚕”的在提醒我該吃東西瞭,加上背著厚重的背囊,讓我的步伐變得愈加沉重。我走到一處公交站臺,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也全都匆匆忙忙,隻有極少數人在悠閑地逛著。
路邊的小吃在燈光的照射下,冒出屢屢氣狀的白色煙霧,伴著食物的香味,直往我的鼻子裡鉆,讓我忍不住猛吸一口。我掏掏兜裡的零錢,下定決心,拿上所有的東西,走到一傢炸醬面店鋪的門口,看著墻壁上的價目表,大概一碗面的價格在3~8元不等,我再次陷入猶豫,但是實在餓得忍不住瞭,便一“狠心”點瞭一碗面。
面剛端上來還有些燙嘴,我顧不得那些,用筷子隨便攪拌瞭兩下,挑起面來象征性的吹口氣降降溫,就往嘴裡送,吃的狼吞虎咽的,全然不顧自己的形象。沒出三五分鐘,碗裡的面就讓我盡數消滅,可能店裡老板娘也見我實在沒吃飽,自己又默默地煮瞭份面,送到我面前。
“沒吃飽吧姑娘,再給你加份面!”這聲音非常溫柔,總給我種母親的幻覺。
我還沒能來得及說話,面就已經通過她手中的漏勺送至瞭我的碗中。我抬頭看著她,她紮著紅色格子圍裙,手裡則端著剛剛給我遞面的漏勺,她的笑容是那麼溫柔,頭發則是用發夾夾著,一看就是賢妻良母的形象,或許她的兒女也一定會覺得很幸福有這樣一個母親吧。
隨後阿姨轉身又給我用勺子瞭一勺鹵放到我的碗裡,剛要轉身離開時,我弱弱地詢問著阿姨:“阿……姨,加面多少錢……?”
“不多收你錢孩子,阿姨看你的樣子就肯定沒吃飽,送你的!”她面帶微笑的說著這句話。
“不要錢?”我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不要錢!”她的回答依舊非常肯定。
“那……謝謝阿姨!”
“快趁熱吃吧孩子。”她說完轉身走向後廚,繼續揉著手裡的面團。
我吃著熱騰騰的面條,眼中不自覺地流下熱淚,那天的面條對我來說或許就是除瞭媽媽煮的打鹵面以外天底下最好吃的面瞭。我吃完面後欲要給錢,但是阿姨執意不肯收,母親和外婆從小就教育我不能貪圖任何人的便宜,他們說的話我一直記在心裡,何況阿姨本就是小本生意,一個人忙活瞭這麼晚。在我的堅持下,阿姨無奈地照著原先的面錢收瞭我三塊。
跟阿姨告別後,我拿著行李走出門外,回頭看見瞭玻璃推拉門上貼著的用手寫的字:“當你遇到困難或者吃不起飯時,可以免費吃面,但是希望你能在有能力的時候也能將這份愛繼續傳遞下去。”看到這句話之後,真的第一次感受到這座城市的溫情,雖然僅是一碗面,但卻能溫暖很多在外漂泊的浪子之心。
晚上我又溜達瞭好久,但似乎街上的人一點沒少。我站在天橋上,駐足在一處欄桿旁邊,上面有算命的、賣唱的、賣襪子、給人畫畫的、給手機貼膜的等各種各樣的人,或許他們都是迫於生活不得不出來擺攤以增加自己的收入吧。我轉過身去,迎面吹來的風似乎還是有點涼的刺骨,看著橋下來來往往的車流,天橋上也盡是來往的人群,他們也會有人駐足在這些“生意人”的旁邊觀看、消費。
不知道我一個人待瞭多久,遠處大樓上閃爍的燈光也已經關閉,周圍的行人人明顯少瞭許多,我則繼續流浪。當我走到一傢快餐店時,透過玻璃櫥窗向內看去,裡面原本就餐的桌子上趴滿瞭睡覺休息的人群,有年輕人也有老人。我鼓起勇氣走進去,想要找一個可供自己休息的位置,果然……裡面的店員看我這有些狼狽的模樣,不僅沒有阻攔我,反而口中說道:“歡迎光臨!”,隨後我找到一個拐角空餘的位置坐下,有個店員看我盯著飲料的畫報直咽口水,便熱情的為我遞上一杯溫水。
之後的連續兩天,我則都是白天為瞭不耽誤別人的生意,出去找個公園在躺椅上休息,晚上則早早的過來搶位置,因為晚瞭沒位置就意味著我要睡大街上瞭。至此,我似乎是掌握瞭在北J生存下去的“秘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