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回
眾人入座之後便很容易能夠看得出夙砂國的職位等級,靠近國主鳳隨歌的大多是王公貴族以及高級軍將,稍遠一些的是王城的大小官員,再向外便是前兩級官員的傢眷子女,還有一些民眾代表,以示皇傢的與民同樂。
秦譽雖無官職在身,但秦傢在夙砂國民間地位甚高,所以坐在瞭中間一席,秦漪是秦譽的掌上明珠,每當有重大的節日或是慶典秦譽定會將她帶在身邊,鳳岐山入座之後瞧見秦譽身邊的座位空著,往四周望瞭望,問道,“秦漪這小丫頭哪裡去瞭?”
“國主我在這裡”,秦漪大聲應道,惹得眾人的目光都往她那裡飄,原來她跟在鳳隨歌旁邊,坐進瞭主位,“哦”,鳳隨歌玩味的瞇起眼,“你怎麼跑那裡去瞭”,秦漪倚著鳳隨歌開心的說,“我要和鳳哥哥坐一起。”
秦譽皺著眉頭,還沒開口,鳳岐山已經笑道,“那你就坐在那裡吧”,又轉頭對秦譽說,“秦漪自小就愛粘著隨歌,今日又是隨歌生辰,讓他們年輕人在一席玩吧——孤可羨煞你啦!戲陽不在,孤要無趣很多呢。”
簪著鳳釵的妃子輕笑道,“戲陽出嫁之後國主便成天惦著,見到別人傢女兒也總是要多看兩眼呢”,那邊簪金花的妃子聞言掩口一笑,“那靜妃何不為國主生個公主……”,鳳岐山淡淡瞟瞭她一眼,“莊妃今日興致很高啊?”,莊妃頓時臉色煞白的住瞭口。
靜妃臉上已是一陣紅一陣白,她甚得鳳岐山寵愛,卻始終未曾有孕,雖然鳳岐山並不在意,但未能生育是她最大的心結,莊妃與她素來不和,若不是鳳岐山制止,莊妃定然不會放過在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擠兌她的機會。
靜妃眼波一轉,嬌聲道,“莊妃說笑瞭,攝政皇子正值新婚大喜,說不定再過幾日便有喜訊也說不定呢”,鳳隨歌正被秦漪纏住說話,聞言皺眉看瞭靜妃一眼,而一笑默默的啜著酒液,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
莊妃的註意力果然被吸引到瞭這邊,見一笑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假惺惺的笑著調侃道,“皇子宣佈婚期之日,不知這夙砂王城中有多少貴女摔碎瞭心呢,不少人都在暗地裡打聽,是怎樣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虜獲瞭皇子的心”,她話音一頓,抬眼環視瞭一下周圍,見絕大部分人都在專註的聽著,才將視線轉回一笑身上。
一笑在她說話的當已經剝好一隻桔子,正好抬頭向她看來,兩人眼光一對,莊妃眼中滿滿的全是挑釁,一笑和她對視片刻,忽然大大的張開嘴,在她愕然的註視下,將半個桔子塞進口中,鼓著腮慢慢嚼瞭起來。
噗的一聲,像是對面席間有人噴出瞭嘴裡的東西,鳳隨歌嗆瞭一下,伏在案上拼命的咳,秦漪茫然的幫他拍著背,向一笑看來。
一笑已經順當的將桔子咽下,在貴女們驚訝聲中,滿不在乎的抬起袖子蹭瞭蹭嘴角溢出的果汁,整個過程中,視線未和莊妃錯開半厘。
靜妃早已笑倒在鳳岐山懷裡,鳳岐山一邊輕拍她的肩背,一邊似笑非笑的看著付一笑的一舉一動,莊妃見所有人都是一副極力忍笑的表情,臉色更是難看,冷笑道,“真是很特別呢,本宮聽說,才情出眾者一般行為怪佞,看來少妃也是個異人——這樣吧,今日既是皇子與少妃同過生辰,少妃何不露上兩手?”
一笑撣去手上殘屑,站起身來,也不說話,似是等她出題,莊妃對一旁侍立的宮侍命道,“去取本宮的琴來”,“一笑心笨手拙,不會彈琴”,一笑音色錚錚,神情間微有冷意。
“喲,是這樣啊”,莊妃顯出得意之色,“實在是可惜,不過看少妃身段裊娜,既然不能撫琴,便讓大傢見識一下何謂翩翩之姿吧”,“從未習過舞蹈”,言簡意賅。
“那,此間有琴師,亦有舞伎,少妃何不一吐仙音……”,話未說完便被一笑打斷,“五音不全。”
莊妃被她打斷,反而更加興奮起來,“本宮讓人取文房四寶來讓少妃……”,“大字不識”,一笑更顯出不耐煩的樣子來。
下面席間議論的聲浪越來越大,莊妃更已大笑著立瞭起來,“少妃到底會什麼,索性痛快說出來吧!”
“我會的東西,你不會想看,國主也不會允許”,一笑冷冷的說,頓時所有視線集中到瞭鳳岐山身上,鳳岐山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孤也好奇的很,若不過分,孤便準瞭。”
一笑淡然道,“不會過分,我要一副強弓,五支勁箭”,眾人頓時大嘩,鳳隨歌低聲提醒道,“國主在此,刀兵不得入內……”
“準瞭”,鳳岐山聲若洪鐘,廳中立即安靜下來,外間一個禁衛捧著弓箭走上前來,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遞出,付一笑已經大步上前將弓抓在手裡。
“請莊妃站直些,更站穩些!”,一笑掂瞭掂弓,從禁衛手中拈過一支羽箭。
莊妃臉上的血色迅速的褪瞭下去,花容失色的朝鳳岐山身邊靠過去,“你要做什麼……”
眾人驚呼聲中,鳳隨歌騰的立起撲瞭出來,但一笑已將箭搭在弓弦上,迅速的拉滿,捧箭的禁衛反應極快,見已不及拔刀,急中生智的執著箭尖抵住瞭一笑後心,上面幾個宮侍也早已擋在瞭鳳岐山及靜莊兩妃身前,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喊,“還不快快放下弓箭!”
“國主方才說,準瞭”,一笑的手很穩,完全無視後心上抵住的鋒銳,“還請莊妃離開國主身側,若有閃失,一笑怕擔不起責任。”
搶在一旁的鳳隨歌瞪瞭她片刻,知她固執,隻得看向上席,鳳岐山面色不變,示意所有人都不要妄動,“你要對莊妃做什麼?”
“五支羽箭,五朵金花”,一笑簡單的說,“若傷瞭莊妃,一笑以命相抵,絕無怨言!”
“好!”“不可!”鳳岐山和鳳隨歌的聲音同時響起。
靜默。
宮侍慢慢退回原位,執箭相挾的禁衛也猶豫的收回瞭手。
鳳隨歌頸上青筋暴出,緊緊咬住牙關,忍瞭許久,終於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退到一旁。
在鳳岐山的逼視下,莊妃哆哆嗦嗦的站瞭起來,立到一旁,之前的所有嬌矜早已不知去向,隻顯出一副引頸待戮的可憐模樣來。
“一”,一笑輕快的數道,勒住弓弦的手卻絲毫未動,隻見莊妃的身體倏然軟瞭下去,癱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
鳳岐山正要喝斥,嗡的一聲弦響,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穿過莊妃的發髻,撞飛瞭一朵金花。
鴉雀無聲。
一笑身後持箭的禁衛更是呆住,良久才頓悟的在一笑攤在身側的手掌上放上第二支箭。
“還不快站起來”,鳳岐山怒道,“竟然嚇成這個樣子,真是沒用”,莊妃已經嚇得哭都哭不出來,掙紮瞭數下,才在宮侍攙扶下站瞭起來。
不等扶持她的宮侍放手,一笑的箭已經離弦,啪的一聲撞落第二朵金花,一笑微微的笑起來,“二”,同時接過第三支箭。
“國……國主”,宮侍結結巴巴的稟道,“莊妃她……昏過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