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回

懸曝中的懸,是指用麻繩將人提到隻有腳尖觸地,看似輕松,實際上隻要繃緊的腰身腿腳稍有放松,腕間粗糙的麻繩便會承受整個人的重量,時間久瞭容易血脈不通,甚至筋骨痙攣。

被粗魯的絞上麻繩時,付一笑死命咬住牙關,毫不示弱的瞪視著鳳岐山派來的監刑官員,監刑官則昂首傲睨著她,漠然對一旁的校尉下令道,“好好看住瞭”,隨後便移步走向蔭地。

夏日的驕陽努力吞吐著熱力,不一會兒汗水就濕透瞭付一笑的衣裳,跟在一旁的鳳隨歌隻站瞭片刻,便暴躁的沖上臺,指住看守的校尉喝道,“放她下來!”

校尉戰戰兢兢的解釋道,“皇、皇子,這是國主的命令……”,“滾”,他從齒縫裡擠出一個字,校尉立時懾息在當場,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喂——”,上方傳來付一笑的聲音,“他們不光是看著我,還在看著你呢”,鳳隨歌動也不動的看瞭她片刻,走近懸著她的長桿,抽出隨身配刀。

“鳳……”,一笑話未說完,隻聽鏘的一聲清響,鳳隨歌將配刀插在一旁,轉身走到一笑背後,高大的身體擋住瞭照射在付一笑身上的陽光。

“皇子,臣下幫您……”,校尉小心翼翼的繞開地上的刀,上前指瞭指縛在木柱上的繩子,“不用”,鳳隨歌冷冷的看瞭一眼蔭地裡坐立不安的監刑官,“告訴他,隻要他敢在國主面前多一句話,我讓他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不到一個時辰,鳳隨歌身上的衣衫濕瞭又幹,幹瞭又濕,他依舊紋絲不動的矗立在那裡。

一笑喚瞭他幾聲,卻不見他回答,便努力旋動身體,想要轉過來看他,忽然聽到背後鳳隨歌低啞的說,“節約點體力,還有幾個時辰呢,有話回去再說。”

“你要站就站到我前面來”,一笑倔強的說,“躲在後面做什麼”,“笨女人”,鳳隨歌輕笑,“我有一輩子時間給你看呢,何必急這一時?”

一笑沉默瞭一會兒,又問,“明天你準備怎麼辦”,鳳隨歌故作神秘的反問,“你猜我會怎麼辦”,“你找誰替我出賽?”,付一笑弓瞭弓背,像是在舒展筋骨,“還是你自己去?”

“我準備……”,鳳隨歌朝前一步,俯在她耳邊說,“娶他做男妃,然後新婚當夜伺機毒殺他”,一笑嗤的一聲笑起來,“你不如將他當場格殺,他是不敢傷你的,國主也不會拿你法辦”,“真是妙計”,鳳隨歌恍然的一拍手,又嘻皮笑臉的說,“那就這麼定瞭——我給父王罰的時候,你可得來替我遮太陽。”

一笑才笑瞭幾聲,微微喘息起來,鳳隨歌面容一肅,“行瞭,別說話瞭”,便不再言語,一笑叫瞭他幾聲,他都沒有回答,這才安靜下來。

日頭漸漸偏西,一笑的氣息也越來越亂,鳳隨歌早已轉過身去面對夕陽,焦急的數著時刻。

終於,最後一絲光線消失在天邊的瞬間,鳳隨歌旋身大步走上前,拔出嵌在地上的佩刀,朝木柱劈下雷霆電閃般的一刀。

隻是輕輕的唔瞭一聲,一笑朝後軟瞭下來,鳳隨歌將佩刀隨手一擲,接住她的身體,橫抱起來便朝外奔,一笑在他懷裡還在笑,“跑慢一點,別摔瞭我”,“你還有心思說笑”,鳳隨歌腳下不停的奔著,隨口罵道,“真沒見過你這樣的女人!”

一笑隻是笑而不語,過瞭一會兒,她又輕輕的喚瞭一聲,“鳳隨歌”,“我不介意你叫我夫君”,鳳隨歌咬牙切齒,“你又想到什麼話來氣我?”,“跑的慢一點,我想我快,被你顛暈瞭……”,一笑的聲音越來越低,身體也慢慢放軟。

鳳隨歌停瞭停,不敢相信的晃瞭晃懷裡正在緩緩閉上眼睛的付一笑,轉眼又狂奔起來,一迭聲的吼著,“來人,傳醫官,快給我傳醫官!”

鳳岐山坐在龍案前,仔細的聽著從錦繡返回的黃管事的回報,沉吟道,“那些軍將的態度確在孤的預料之中,畢竟兩國交戰之時,死傷無數啊。但現在看來,戲陽在錦繡過得還算如意——她還提到別的什麼嗎?”

黃管事一進城門便風塵仆仆的進瞭王宮,聞言端正的磕瞭個頭,“回國主話,沒有什麼瞭”,鳳岐山冷笑,“是真的沒有,還是奉命沒有?”黃管事一愕,頓時出瞭一身冷汗,“國主明鑒,公主她……她確實沒再說什麼。”

鳳岐山拍案而起,負手踱瞭兩步,“孤相信他與戲陽能在人前做出一副相敬如賓的樣子,但依夏靜石的個性,他絕對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為戲陽佈菜——孤再問你一遍,你考慮好瞭再說話,戲陽的情形究竟糟到哪一步?”

過得半晌,黃管事才吭吭哧哧的說,“回國主的話,因為兩國宿怨,目前公主在錦繡,確實不是特別順心,但臣下相信,以公主的機智和才貌,定能很快的打動鎮南王……”

“放屁”,鳳岐山怒極之下口出穢言,“夏靜石要那麼容易便會動心,他就不是夏靜石瞭!”

見鳳岐山動怒,黃管事驚得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透,口中連稱,“國主恕罪”,鳳岐山平靜瞭一下,冷然道,“孤最後給你一次機會,快說!”

黃管事這才戰戰兢兢的將在錦繡的所見所聞說瞭一遍,出人意料的,鳳岐山的表情越來越柔和,聽到戲陽怕他知道瞭生氣,所以教黃管事怎樣應付他的問話時,面上更顯出瞭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

“真是孤的乖女兒,真是孤的好臣子,嗯!?”他意味深長的說,“你們到底是擔心孤氣壞瞭身子?還是怕離得太遠,孤做不瞭主呢?”

“公主說,是不想讓國主為瞭她的事情擔心”,黃管事顫聲道,“臣也隻是奉命……”,“行瞭”,鳳岐山不耐煩的打斷道,“孤不需要你的解釋,將夏靜石那封信箋給隨歌的時候讓他看完之後焚毀,告訴他是夏靜石交代的。”

《笑歌行(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