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娘,你聽我說,方才張神醫已經給我指瞭一個能起死回生的神醫,隻要我求的她相救,妹妹定然無事。”青黛一時淚雨滂沱,面上脂粉混著眼淚流成瞭一條條粉溝,雙手死死的拽住那個中年女子的衣袖,“嫣娘,隻要給我去尋神醫的機會,我便答應,答應隨張大郎走。”
嫣娘果然頓住步子,看瞭青黛一眼,旋即道,“不管紫緒是死是活,你尋瞭神醫之後,都得聽我安排。”
“我答應,我答應。”青黛生怕嫣娘反悔似的,忙不失迭的點頭。
冉顏忽然想起,那個張神醫便是前日在周傢莊見過的醫生,聽青黛話中的意思,那張神醫口中所說的“神醫”,恐怕指的就是她。
無論唐朝多麼開放,一個名門嫡女與妓人打交道總歸於名聲不好,可是冉顏現在也顧不得這許多,她需要活下去,不會任由別人擺佈。
想到這個目的,冉顏交代晚綠不許露面之後,一咬牙,從暗巷中走瞭出來。
那一行人似乎沒料到居然有人偷聽,面色不由一凜,嫣娘向那些大漢使瞭個眼色,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畢竟,這又不是什麼混亂年代,不能胡亂傷人殺人。
冉顏便是知道如此,才敢直接闖出來。
“我可以救她。”冉顏轉向青黛和嫣娘,目光在嫣娘的面上停留片刻,“不僅可以救她,還可以救你。”
所有人都怔住瞭,一個暗巷中忽然闖出的女子,居然張口便說這樣的話。
“你是否前段時間發現下陰忽生異物,排泄疼痛,有時伴有出血?”冉顏聲音平緩而鎮定,毫不避諱,竟將那幾個貫經風月的妓人弄的面紅耳赤。
嫣娘塗滿脂粉的面上微微變色,眼眸中滿是驚異,因為冉顏方才說的這些癥狀,確實在她身上發生過,也讓館裡的專供醫生看過瞭,吃瞭藥,卻一直沒有好轉。
“您可認識張神醫?”青黛心中隱約猜測出冉顏的身份,可是又覺得應當不會如此巧合。
“有過一面之緣。”冉顏如此說,便是確認瞭青黛的想法。
青黛愣瞭一下,旋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冉顏面前,剛剛斷瞭的淚,又滂沱起來,“天可憐見!我妹妹命不該絕!求神醫救她,無論付出什麼代價,青黛在所不惜!”
“你若願意讓我醫治,我自然不會推脫,診金二十兩,診前一半,病愈後一半,不二價。”冉顏說著,逕直走到架子前,抬手掀起薄衾,入眼便是一張生滿紅疹的臉,密密麻麻的觸目驚心,有些紅丘疹已然潰爛膿發,連幾個抬架子的大漢都覺得慎得慌,手不由微微一抖,架子猛的瞭一下。
冉顏恍若未覺,仔細的觀察這女子的病情。
且從五官判斷,這個女子定然生的不俗,身材凹凸有致,是個能令男人識銷魂滋味的尤物。
“如何?”冉顏又將被子蓋上,轉而問還跪在地上的青黛。
“願意,自是願意!”青黛便如溺水之人,抓住瞭一物,哪裡管得瞭它是浮木還是稻草。
“她如此重癥,當真還有救?”嫣娘也十分想知道冉顏的醫術究竟如何,她近來身上也起瞭許多紅疹,看見紫緒這樣樣子,不禁心底發楚。
“得此之癥,輕者‘損元精,破元氣,傷元神’,身心疲憊,重者眉發自落,鼻梁崩倒,肌膚得瘡如疥,以致危及性命。”冉顏一邊翻看紫緒身上的丘疹,一邊道,“她身上雖然有些潰爛,不過看情形,還不算晚。”
檢查完後,冉顏站起身來,目光落在嫣娘的手臂上,補充瞭一句,“你的狀況,要好得多。”
冉顏說嫣娘情況好得多,也不僅僅是指她病情輕。通過方才的事,冉顏幾乎可以判斷,這個嫣娘,約莫是老鴇之類的人物,雖算不上半老徐娘,但手底下有一群更加嬌艷的妓人,她便不是必須要接客,染上此病,就幾乎沒有治愈的可能,隻要藥物使用得當,再加上潔身自愛,基本不會有生命危險。
冉顏沉吟片刻,道,“晚綠,出來吧。”
從嫣娘的舉止行為,冉顏可以看出,她是個心思細膩且小心翼翼之人,這種人,如果不讓她握住對方的軟肋,是不會貿然相信一個陌生人信口雌黃,那麼冉顏就讓她安心。
再說,冉顏見多瞭書裡電視裡那些青樓逼良為娼之事,讓嫣娘知道她身份不一般,也能有些安全保障。
晚綠一溜小跑的沖到冉顏身邊,像是母雞護雞仔似的將她護在身後,紅著眼眶道,“娘子太任性瞭。”
方才冉顏一番威逼脅迫,命令晚綠不許出來,晚綠躲在墻後,看著自傢娘子氣度超然,面對一群妓人和七八個彪形大漢,竟然沒有一絲慌亂,還篤定說能治好妓人的重病,晚綠心裡詫異的同時,也深感擔憂,在後面天人交戰許久,剛想起邢娘教訓她的話,準備沖出去,冉顏便喚她出去瞭。
“周傢莊,你若想知道我的身份,隻需一查。”冉顏這麼做,是想讓嫣娘安心,反正跑得瞭和尚跑不瞭廟。
見到冉顏的“誠意”,嫣娘乍然一笑,她也怕死,但更怕在死之前要變成紫緒這副模樣,“即是如此,請神醫移步為奴傢診治。”
“可以,不過我要先說清楚,這個癥,無法根治,若再與男子行房事,不僅容易復發,還會傳染給男人。且,此病會遺傳給孩子,所以不能生育。”冉顏嚴肅道。
嫣娘自嘲的嗤笑一聲,“奴們都是賤籍,生瞭孩兒亦是賤奴,何必又要生下來遭罪?你說的兩件事,我知曉瞭,這邊請。”
冉顏點瞭點頭,隨著一行人走。
拐瞭兩個彎,便看見一處院門,門前掛著兩個紅燈籠,燈籠上有書瞭三個毛筆字:彩繡館。
冉顏沒有研究過古代的妓館,但覺得既然是妓館,就應該建在人流多的地方,怎麼會如此清幽?
“這是後門。”嫣娘仿佛知道冉顏心中的疑惑,出言解釋道。
冉顏淡淡應瞭一聲,隨著她進瞭院子。
後門一開,便隱隱約約能聽見有樂聲和著喧囂聲傳來,那聲音不甚清晰,可見彩繡館的規模不小。
院中花木扶疏,掩映著戶牖,走廊蜿蜒,亭閣錯落,偶爾能從鏤花的墻壁觀賞到裡院的美景,不時傳來的飄渺喧鬧聲,越發襯出後院的幽靜,頗有種“蟬噪林逾靜”之感。
晚綠也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既好奇又緊張,扶著冉顏的手微微出汗。
走過一段被翠綠藤蔓遮掩的回廊,便看見一座主廳,廳前兩個著齊胸流花襦裙的婢女見嫣娘來瞭,微微欠瞭欠身,伸手撥開擋在正門的竹簾。
“媽媽!”
冉顏腳步剛邁進一半,便瞧見有個衣衫不整的女子慌慌張張的跑瞭過來,大半個酥胸裸露在外,隨著她的跑動上下跳躍。
女子見著嫣娘,眼淚一下子湧瞭出來,“媽媽,死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