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哥?這片花……是你找人栽上去的?”冉顏驚訝道。
冉雲生笑道,“果真瞞不住你,其實也沒有費多大力氣,這裡本就有一叢叢的花,隻是未連成片,因著這個案子,許多商傢都被留在瞭那客棧裡,貨卸不掉,這又不是旺季,許多工人、船夫都閑著呢,我便使瞭些錢,令他們挖過來種上。”
“我看著倒是歡喜,可是十哥,你的錢財還是留著傍身用,別總花在這些地方。錢再多也有缺的時候。”冉顏從來沒有想過,哪一日會有一個男人費如此大的心思為她送花,縱然這人是兄長,也是三生有幸才能遇見這樣一個兄長。
“阿顏高興便好,錢財不過是小事。”冉雲生忙瞭一個早上,先是找人挖花種花,又是跑去安慰桑辰,到現在看見冉顏露出笑容,才覺得值得。
晚綠認識冉雲生十多年瞭,冉氏所有娘子中,他最疼惜的便是她們傢娘子瞭,不由嘆道,“以後娘子的夫君能像十郎一半的疼惜娘子便好瞭!”
“兄長就應該寵著妹妹,可夫妻之間要相互照顧才好。”冉雲生笑著,拍拍冉顏的肩膀道,“阿顏要去別處看看嗎?”
“這裡很美,就在這裡走走吧。”花瞭這麼多心思的地方,冉顏哪裡肯就此離開。
對於冉雲生來說,最大的目的就是讓冉顏心情舒暢些,既然她開心,哪怕隻看一眼也就夠瞭,無所謂珍惜不珍惜。
晚綠飛快的取來大氅給冉顏披上,一行人在花叢中漫步。
冉雲生這個地方選的極好,有一個略高的土坡剛好擋在上風口,且此處並不偏僻,依稀還有人傢,也不必太擔心會遇上什麼危險。秋高氣爽,湛藍而高遠的天空萬裡無雲,剛剛過午不久,溫度適宜,正是賞景郊遊的好天氣。
冉雲生時不時的說些長安趣事,花叢中不時的傳出陣陣笑聲。
道旁一輛經過的馬車仿佛是聽見笑聲,漸漸緩下,車簾子被撩開一條縫隙,裡面一個嬌嬌的聲音驚嘆道,“母親!這裡何時多瞭這麼大片花兒!好美……母親……”
最後一句母親,拖長瞭尾音,糯糯軟軟,分明帶著乞求。
“去吧,不許走遠。阿春跟著伺候。”一個優雅的聲音寵溺且不失威嚴。
不一會兒,車上跳下來一個約莫十餘歲的女孩,腦袋兩側綁著垂髻,整齊的劉海兒下面一張圓圓的小臉,長得並不十分漂亮,卻很討喜,笑起來兩隻眼睛彎彎的幾乎看不見眸子,眉毛輕淡,小唇、小鼻,肉肉的兩腮笑起來上面有深深的梨渦。
冉顏在馬車剛剛停下的時候便發現瞭,小女孩像一隻撲棱棱的小鳥,在花叢中竄來竄去,一個約莫十六七歲、侍婢打扮的少女跟在後面,不時緊張的道,“娘子您慢著點!”
冉顏饒有興趣的看瞭小女孩一會兒,那個侍婢仿佛發現瞭他們的目光,連忙拉著女孩柔聲道,“娘子,花兒就在這裡,今日夫人累瞭呢,不如娘子先陪夫人回去休息,明日再出來玩?”
女孩兒看瞭馬車一眼,立刻點點頭道,“嗯!不過明日不要那些護院來。”
“好,奴婢去跟夫人說說。”侍婢答應道。
女孩興致不減的摘瞭許多花,才乖乖的同侍婢走。
這片花地很大,冉顏站的地方距離她們有十餘丈,卻能感受到那名侍婢渾身防備,領著女孩兒飛快的回瞭馬車。
“那個孩子是聚水縣蘇氏傢的。”冉雲生見冉顏頗感興趣的樣子,便道。
冉顏收回目光,奇怪道,“十哥怎麼知道?”
“風大瞭,到車上去吧。”冉雲生伸手幫她攏瞭攏大氅邊的狐貍毛。
兩人並肩朝車上去,冉雲生道,“我因時常需在此處轉路,偶爾也會碰上些麻煩,須得求人相助,因此對聚水縣一些有名望的人傢都略知一二。我們用的碼頭便是蘇氏的。不過我記住蘇氏的原因還不僅於此,而是蘇氏那位女當傢實在令人印象深刻。”
“能讓十哥贊不絕口,想必是位厲害的娘子瞭。”唐朝從來不乏巾幗紅顏,不過冉顏對碰上的第一個女當傢依舊十分感興趣。
“整個蘇氏傢族都是靠著她一人支撐……”冉雲生轉而道,“原本應去拜訪她,但聽說她今早出門瞭,既然已經回來,不如阿顏陪我一同前去?”
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面,冉顏也想見識見識,唐朝的女強人是怎樣的氣度。
冉雲生在馬車上便寫瞭一張拜帖,令人送去蘇府。
回到客棧的時候,剛剛下馬車,還未進門就已經看見堵在門口的捕役。
捕役將刀鞘的刀橫在冉顏等人面前,阻住去路,冷聲道,“你們是什麼人?”
冉雲生答道,“我們是客棧的住客,不知此間發生何事?”
“住客?”那捕役看冉雲生一副好模樣,和煦的笑容令人很難生出反感,語氣稍微緩瞭緩,頗有些無奈的道,“裡面又死瞭一個!你們既是住客,自然可以進去,不過想出來就難瞭,你們好好想想吧。”
冉顏頓瞭一下,邢娘他們還在裡面,不進去怎麼行?可也不能全被看管住,於是轉頭對冉雲生道,“十哥,你帶上幾個護衛,去別處投訴吧,晚間拜訪蘇氏之事不好耽誤……”
捕役打斷冉顏的話,“你們認識蘇氏?”
冉雲生心下立刻瞭然,沖身邊的小廝使瞭個眼色,小廝攏著袖子湊近捕役,笑瞇瞇的道,“認識,我傢郎君是蘇氏傢的老主顧瞭,常有生意往來,傍晚還要談生意,您看……”
衙役飛快的將錢收進袖袋裡,說話更加和氣,“既是認識蘇氏,那多半沒什麼問題,不過此事我也不能做主,晚上能不能出去也要看你們自己的造化。”
冉雲生面上帶著溫和的微笑,拱手道,“多謝。”
既然小小捕役都能松口,可見能否出入自由,還是很有商量餘地的,就看舍不舍得花錢瞭。這次案件死的不過是幾個無關緊要的人,如果縣令想,完全可以報這幾個人是暴斃,不成立案件,反正天高皇帝遠,也不會有人關心幾個升鬥小民究竟是怎麼死的。
黑暗腐敗無處不在,冉顏此時也沒有心情計較這些,聚水縣接二連三的身亡,是巧合?還是同一個人所為?若是巧合的話,未免也太巧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