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白骨堆就名門高第

“崔氏怎麼會有人去提親?”冉顏記得自己與桑辰表達的清清楚楚,就算他一直活在四次元,又不是傻,那麼明白的話怎麼會聽不懂?而且崔氏一個世傢大族也不見得能接受她。畢竟桑辰又不像蕭頌這樣有個克妻的名聲。

冉平裕嘆道,“崔傢也是為瞭桑先生!本來桑隨遠辭官,聖上允瞭,在加之這幾年他銷聲匿跡,崔氏催促他認祖歸宗的態度也就緩瞭許多,最近聖上又召見瞭,還賜瞭一個太學博士之職,官職雖低微,但這代表瞭聖上的態度。因此……”

因此為瞭拉回桑辰,便興師動眾的給冉氏體面,讓桑辰不得不承情,讓世人都知道桑辰是他們崔傢的子孫。

“崔氏乃《氏族志》上除瞭皇族和後族之外最顯赫的大族,怎麼會做這種事情?”冉顏疑惑道。實際上,崔氏是第一大族,不過因為皇權凌駕在一切之上。桑辰即便很有才,但也不至於讓他們籠絡到這種地步吧?

冉平裕見她一時懵懂,點撥道,“這種光耀是從何而來?南北朝時,崔氏為相者有十人。得爵位者二十六人,朝野上下五品以上官員百人計,即便現在也是人才輩出,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門閥士族的光耀不衰,便是這些人傾盡一生鑄就的。”

瑯玡王氏出瞭一個王羲之,便讓他們的名聲愈發顯赫,經久不衰,所以越是這些大族越不會放過一個有前程的人才。況且桑辰也的確太有“聖人”的潛質瞭。

冉平裕嘆息,“想必你也知道蕭侍郎從前的品行,一個紈絝子弟為什麼如今會沉穩有度,位居高官?”

冉顏卻是不知道其中緣由,她順口問道,“為何?”

冉平裕隻是想舉例說世傢大族的殘酷嚴苛,並未打算深說,便簡單道,“他不知惹瞭什麼事,被宋國公帶回本傢,在祖宗祠堂前險些打死,後來傷愈,便被放到戰場上做一名士卒。”

都說有錢有權的人傢多出紈絝子弟,然而事實上,真正的門閥士族,對嫡系子孫的要求極為嚴厲,極少會出不學無術的草包。

他頓瞭下,道,“如今也隻能等待本傢的消息瞭,如若決定把你嫁給崔氏,你也做好心理準備才是。”

未等冉顏多想,冉平裕又繼續道,“想來崔氏原以為這件事情十拿九穩。畢竟我們冉氏與崔氏不能相提並論,所以他們也並未刻意隱瞞這次提親的事情,也不知有多少人知曉,若是鬧得太大,就算是為瞭臉面,也必須要爭下。”

又是一樁麻煩事!這次可不是上回蕭頌和桑辰口頭上說說那麼容易解決瞭,這件事情非是一人之力可以扭轉,更麻煩的事,兩傢都去蘇州下聘,這可是滿大唐也難得發生的新鮮事,而且她驗屍的事情恐怕也紙包不住火……

連去妓館幫妓人醫治梅毒也絕對會被挖出來。當時她隱瞞瞭行蹤,但也沒有做的太妥善,這些勢力龐大的大傢族若是想知道,太簡單瞭。

說不定,到最後兩傢都不會要她,倒是把她給毀瞭。冉顏不敢太樂觀,如若當真是這個結果,她沒人要也就罷瞭,關鍵是她的婚姻掌握在冉氏手中……

這事情,壓根就不是件體面的事。

冉顏斟酌瞭片刻,問道,“三叔,我在蘇州曾經幫助府衙驗過屍體,行過仵作之事,如果這事情傳開來,會如何?”

冉平裕對這件事情也略有耳聞,之前他過於擔憂著崔、蕭兩傢,一時未想起這樁事,思慮半晌,他才道,“倒也不會如何,隻是崔、蕭兩傢的態度……”

不僅僅是崔、蕭兩傢的態度,這事情傳開。冉顏日後怕是沒人願意要瞭。

行仵作之事不光彩,卻也無罪,她解剖的事情也隻有劉品讓和他幾個心腹知道,眾人大概隻傳的她接觸屍體之類。

試想,這世上能有多少男人可以接受一個女人摸完屍體再來摸自己?再說,冉顏長得雖然很有姿色,卻沒有美到可以令人不顧一切。

冉顏嘆瞭口氣,就算在後世,大多數人也都是覺得法醫十分神秘,但遇到真正的法醫時卻未必願意深交,更逞論在仵作行業十分低賤的大唐。

不能坐以待斃!冉顏掩住堅韌的目光,口中卻道,“此事也非是我能拿主意的,安心等待結果吧。”

冉平裕頜首,他本也就是事先給她提個醒,免得到時候希望落空,“你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瞭。”

說完話,冉平裕便起身道,“我派人去蘇州瞧瞧,不能坐以待斃。”

冉顏微微一笑,冉平裕與她的想法不謀而合。

冉平裕離開之後,歌藍立刻尋瞭紙筆,寫道:娘子,請讓奴婢去蘇州!

歌藍的舉動在冉顏的意料之中,她這次返回蘇州,即便不能把高氏怎麼樣,也好先佈局。歌藍並非一個沖動的人。

“好,我會同三叔說,他派去的人必然不止一個,如何利用,就看你自己的手段瞭。”冉顏淡淡道。

她與歌藍的關系與其說是主仆,還不如說是合作者。歌藍並不會像晚綠那樣事事都為她著想,甚至還有些利用的嫌疑。比如在蕭頌這件事上,歌藍是若有若無的促成,即便在還未配八字,蕭頌有可能“克妻”的情形之下。因為蕭頌的地位對她極有利。

冉顏願意接受蕭頌,所以這件事情暫且不提,隻希望她報仇的時候能收斂一些,不要做的太過火,否則,也不能怪自己心狠。畢竟早早就說好前提條件的!

歌藍躬身行禮,她這麼做一方面是為瞭報仇,一方面也是在向冉顏投誠,自從上次看見冉顏對冉美玉的手段,她深刻的意識到這個人不能得罪。然而信任並非一句話就能說出來的,所以歌藍選擇用行動來告訴冉顏。

主仆兩人各懷心思,冉顏安排瞭歌藍返回蘇州的事情,也特地同冉平裕借瞭幾個人。順便打聽瞭桑辰的住處。

次日清晨,三千鼓聲畢,坊門剛剛打開,冉顏便出門瞭。在去蕭府之前,先去瞭務本坊的國子監。

務本坊與平康坊隻隔瞭一道街,很好找。桑辰的官職不高,每日不需要上朝,隻在五更二點的時候點卯即可。

冉顏一路想著,桑辰從來都不承認自己的崔氏子孫,冉顏相信提親多半不會是他主意,說不定是崔氏得知他曾經求娶過,覺得這是個一舉數得的事,便私下去替他下聘。但解鈴還須系鈴人,她得知道桑辰是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如果不願意,那麼一起合作破壞崔氏的提親,如果他還是那麼想不開,也隻能另作打算瞭。

“娘子……”晚綠很是不安,兩個大族掐起來,就宛如二龍嬉戲,他們到最後隻破瞭點皮,可被他們掃尾的人可要屍骨全無的。

冉顏看出她的憂心,便安慰道,“他們這些士族,最愛惜羽毛,不會做出兩敗俱傷這樣沒有分寸的事情。你看如今長安還沒有人知道崔氏為桑辰提親,說不定就是崔氏和蕭氏得知對方都下聘,所以控制住瞭局面未曾讓這個消息傳出來。”

這種士族如何會為瞭求娶一個身份並不高的娘子而爭一時意氣?失瞭顏面身份?冉顏認為他們絕不會做出這種的舉動。冉平裕告訴她實情,也不過是為瞭讓她做好心理準備,萬一定瞭崔氏……

“不過,這件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桑辰私下請崔氏收手。”冉顏無奈道,“否則,若定下來之後他再不同意,我恐怕就真沒人要瞭。”

晚綠撓瞭撓腦袋,嘆道,“這些大族真是復雜!”

她基本沒弄明白內情是怎麼一回事,但也感覺出,這事兒表面看來,自傢娘子還挺搶手的,可其中的暗潮洶湧,稍有不慎隨時都能被毀瞭。

哪怕沒有驗屍的事情,也是一樣。

馬車在國子監停下。

國子監並非是封閉式,若是有事也可以來拜訪裡面的人。晚綠先下車去詢問那門房。

“姑娘欲訪哪位?”門房是個五十餘歲的老人,許是在國子監熏陶久瞭,竟也有一身儒氣,見晚綠一身侍婢的裝扮,便喚瞭聲“姑娘”。

晚綠沖他欠身見禮,“我找國子監博士桑隨遠桑先生。”

“姑娘是?”門房怕晚綠覺得他問題唐突,便補充道,“姑娘若是方便告知身份,桑先生問起來我也好回話。”

晚綠覺得不便透露自傢娘子的身份,便道,“我是蘇州來的,叫晚綠,您與桑先生一說他便知道。”

晚綠隻是個奴婢,就算透露瞭這些,誰也不知道她是哪傢的侍婢。

門房應瞭一聲,旋即進去通報。

點卯剛過不久,生徒們還在晨誦,大都是助教在監督,因此博士們尚且清閑,不過半盞茶的時間,桑辰的身影便出現在大門口。

冉顏隔著竹簾看過去,他還是那麼清瘦,卻好像長高瞭些,一襲綠色圓領官服,越發如竹,清俊的面容比前段時間更加瘦削,冉顏看著他的身體比例,便能猜想到,日後定然會成長為一個玉樹臨風的郎君。

桑辰見到熟人顯然很高興,但晚綠示意冉顏這個方向的時候,他神色復雜的看過來,片刻,才邁開步子朝這邊走。

《大唐女法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