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怔瞭一下,來人一襲黑衣,頭發用黑色發帶束起,一身柵潔利落,卻將他每一處優點都體現無遺。冉顏從未見過蕭頌這樣的一面,夜晚把他耀眼的光芒深掩,此刻顯得神秘魅人。
“不是我,是十哥受傷瞭。”冉顏道。
蕭頌緊鎖的眉頭稍稍松瞭松,目光環視屋內一圈,在自己的畫像上停留瞭一息,正欲問冉雲生的傷勢,劉青松往他身邊湊瞭湊,插嘴道,“九郎,巴陵公主對你用心良苦啊,你瞧瞧,嘖嘖,這屋裡的東西……這世上怕是不會再有別的娘子能為你做到這樣瞭。”
冉顏目光一寒,冷冷撂下一句話,“劉青松,你給我等著!”
看著冉顏的反應,蕭頌唇角微微彎起,旋即轉身詢問冉雲生的傷勢。
冉雲生已經穿上劉青松的衣物,一襲黑衣,同樣掩蓋不掉他的容華,“勞蕭侍郎前來相救,元卿感激涕零。”
元卿,是冉雲生的字,不過他不是士子,旁人一般都隻稱呼他冉十郎,並不常常用到字。
“兄長如此多禮,莫不是不認我這個妹夫?”蕭頌淡淡笑道。
冉雲生頗有些不好意思,冉傢本就是高攀蕭氏,總給蕭頌添麻煩,他怕蕭頌會因此與冉顏有嫌隙,因此才如此客氣,但見蕭頌如此姿態,便放心瞭不少。
“大舅子,我來背著你!”劉青松自知方才得罪冉顏,連忙向冉雲生獻慇勤,“你這渾身是傷,待會也跑不快。”
冉雲生一想也是,倘若隻顧著面子,待會兒定然要拖後腿,因此也不曾拒絕。
“來人。”蕭頌朗聲道。
“主子。”門外兩名黑衣人閃身進來。
蕭頌道,“油準備好瞭嗎?”
“在莊子上找瞭兩桶,我們自己帶瞭幾十個酒囊。”其中一人回稟道。
“潑吧。”蕭頌轉身攜瞭冉顏的手走出藏月閣,一刻不停的走出松林。
外面已經有四五十人候在道旁,見到蕭頌齊齊躬身行禮。蕭頌從袖中掏出一對雲簪交到冉顏手中。
冉顏認出,這便是蕭頌曾經讓冉韻替換冉雲生禮物的簪子。
那些人見蕭頌把雲簪交給冉顏,立刻施禮,“見過主母!”
“不需多禮。”冉顏知道這雲簪的作用也就平靜的應瞭。
“這四十五人是你的護衛,日後但凡外出都要帶上幾人。”蕭頌心裡很是無奈,冉顏想要做什麼事情,他是攔不住的,而且冉顏也不是那種沒腦子的人,行事總有目,不會做些無謂的事情。
正在此時,藏月樓那邊火光沖天而起,蕭頌沉聲道“立刻撤退。”
幾十人分散兩撥,一撥殿後一撥在前面開路,還是從後門出去。
到瞭後門,冉顏幾個人都不禁愣住,倘若不是方才那血泊給她的沖擊太過強烈還會以為自己是幻覺瞭,因為後門口哪裡還有一絲血跡,地上還冒著絲絲熱氣,有些地方的草被拔掉,栽種上瞭山茶花,看上去就像是剛剛翻土移植的花圃。
一行人出瞭後門,才聽見院子裡的喧鬧,似乎所有的護衛都被火光吸引到藏月閣。
“主子找瞭一個您瞧瞧。”兩個黑衣人從莊子裡拖出一個華服青年。
冉顏垂眸,看見那個華服青年倉惶的被押跪在地上。
她一眼便看出這人定然是常常服用阿芙蓉形體消瘦、臉色無華,瞳孔縮小,目光散亂,但那長相的確十分精致,比之冉雲生也不差,隻不過看起來要女氣的多,加上長期吸食阿芙蓉,早已經失去瞭靈氣,因此並不吸引人。
蕭頌仲手挑起那男子尖尖的下顎。那檀郎見竟是這樣一個英俊的男人,面上有瞭幾分光彩,楚楚的望著他。
“沒有更好看的瞭?”蕭頌皺眉,顯然對此人的長相不滿意。
冉顏狐疑的看瞭蕭頌一眼,猜不透他要做什麼。
“這是最好看的一個。”護衛道。
蕭頌頜首,從懷中摸出一粒藥丸,捏開那人的下顎丟進他口中,“把他丟到藏月樓的後面,看著做完之後,丟進屋裡。”
冉顏心裡微微一跳……丟進屋裡,藏月樓現在可是一片火海啊!豈不是要活活燒死他?
檀郎似乎剛剛吸食過阿芙蓉,反應十分遲鈍,也許根本不知道蕭頌這句話是在要他的性命,隻是出於本能的望著蕭頌,笑的如迎春花般柔弱。
“冉府在外面是不是有莊子?”蕭頌轉身問冉雲生。
冉雲生道,“有三處。”
“去距離蕭府莊子不遠不近的那一個。”蕭頌說罷掏瞭帕子擦拭方才觸摸過檀郎的手,對冉顏道,“你先行回去,一起去冉府的莊子上,倘若我去敲門,無論說什麼你都命人不要要門。”
冉顏緩緩點頭,看著周圍的情形,不禁問道,“有人想抓你把柄?”
蕭頌冷冷的一笑,“那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那蘇伏也參與瞭?也為瞭陷害蕭頌所以故意弄出這樣的血雨腥風?有這樣的懷疑,冉顏心裡十分不舒服,她不想蕭頌去捕殺蘇伏,也不想蘇伏陷害蕭頌,最好是橋歸橋路歸路,大傢互不幹涉,但他們本身是敵對的關系。
如今蘇伏又效命於李泰,李泰與李恪暗中一向不怎麼對盤,無論蕭頌本人怎麼想,李恪是蕭傢的女婿,這是不可爭論的事實。李泰倘若想對付他,也不奇怪。
蕭頌必須得留下來善後。
“那你自己小心。”冉顏相信他能處理妥當。
蕭頌微微一笑,垂頭在她額上輕輕親瞭一下,“你也是。”
冉顏點頭,與劉青松一起,帶著四十餘護衛匆匆離去。出瞭林子,侍衛帶領他們找到瞭事先準備好的馬車,一路疾馳到冉府在郊外的莊子。
這個是一個農莊,附近十幾畝田都是冉平裕名下,專門種植作物供冉府上下食用,地處極偏,依著蕭頌的意思,是距離蕭氏莊子不遠不近的一個,約莫七八裡路,陌上道路不好走,即便有人註意蕭頌的動向,也不會關註到冉府這麼個偏遠的農莊上來。
馬車直行駛到內門道前,冉顏撩開簾子,竟看見冉平裕、羅氏、冉韻還有爾冬、淺雪都一臉焦急的等在門口,看見冉顏,眼中都紛紛浮上一抹希望。
羅氏幾步沖上前來,抓住冉顏的手,焦急的道,“十七娘,雲生呢,雲生……可有找到雲生?”
“母親。”冉雲生撩開簾子,從裡面探出身來。
羅氏松開冉顏的手,緩緩走近,伸手撫上冉雲生蒼白的臉,不禁顫抖起來,細細的摸著他的眉眼,忽然壓抑的哭瞭起來,聲音梗在喉嚨裡,隻發出哽咽的吐息聲音,“兒啊,我的兒!母親這不是做夢吧?我這幾日每每都夢見你回來瞭……”
羅氏伸手抱住冉雲生,失聲痛哭。
冉雲生從車上下來,安撫著羅氏,“母親,兒子不孝,讓您擔心瞭。”
“阿兄。”冉韻哭的梨花帶雨,看得劉青松一陣陣揪心,一直出言安慰她。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冉平裕用帕子不斷的擦拭眼睛,怕一不小心就見瞭淚水,“別都在這杵著,快進屋裡。”
冉雲生抬頭看著大著肚子的爾冬,她還是那恬靜的模樣,靜靜看著他流淚,見他目光看過來,才輕輕喚瞭一聲,“郎君。”
冉顏心裡也是無端的難受和喜悅混雜在一起,險些忍不住就濕瞭眼眶。
“進屋吧。”冉顏道。
爾冬和淺雪連忙上前攙扶著冉雲生。
一行人便說邊走進瞭屋內。
“父親,您瘦瞭!也老瞭。”冉雲生心中酸澀,他一個人失蹤不要緊,卻累的父母如此操心。這真是孽緣,如果當初在洛陽城不伸手接住落馬的巴陵公主,便不落到今日這個田地。
那一次的邂逅不失美麗,但並不是所有美麗的開始,都是良緣。
“混小子,說我瘦就說瘦,還非要添個老字!真真不討人喜歡。”冉平裕笑斥道,他見冉雲生渾身臟亂,便道,“快去清洗一下,咱們在莊子上好好休養幾日。”
冉雲生應瞭一聲,爾冬和淺雪扶著他去瞭凈房。
冉顏才問冉平裕道,“三叔,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是蕭侍郎親自去讓我們過來的。”冉平裕頓瞭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對瞭,蕭侍郎說讓你裝作與他賭氣,等會兒他若來敲門,不需開門。”
冉顏想瞭想瞭,緩緩道,“嗯,那就讓他在外頭呆著吧。”
冉平裕與羅氏互換瞭個眼神,敢情這根本不需要裝,本來就是鬧別扭瞭!
兒子終於回來瞭,羅氏心情大好,尤其是知道冉顏親自去營救冉雲生,心裡對冉顏那點看不順眼也早沒瞭,忍不住勸瞭起來,“十七娘,蕭侍郎對你好的沒話說,可不要同他別扭。”
冉顏點頭,“兒明白,可這不是他吩咐的麼,我真生氣假生氣不都一樣?”既然是他吩咐的,就假戲真做,全當撒撒氣好瞭,倘若平時,冉顏也不會因為別人女人對他有意思,就無理取鬧的把火都撒在他頭上。
羅氏想想也有道理,隻得點點頭道,“嗯,你說的也不錯。”
“郎君,夫人,蕭侍郎來瞭,說要見十七娘。”有侍婢跑進來稟報導。
冉顏詫異,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