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阿語死瞭
縣太爺開堂,兩旁衙役一一站好。
而一旁的景容,也已經坐到一旁專門為他準備的椅子上,神色沉重,細細觀看。
縣太爺一拍驚堂木:“堂下名婦,報上姓名。”
玉嫂不答,始終低著頭。
甚至……
輕輕拍著阿語的後背,嘴上哼起瞭歌調。
這讓在場的人,都倍感奇怪。
這女人,該不會是瘋子吧?
縣太爺不甘心,正準備再拍驚堂木,紀雲舒出聲制止:“大人,不如將李兆帶上來。”
紀雲舒的話,縣太爺向來都聽,於是吩咐衙役,去監牢將李兆帶來。
而這一小段的時間裡,紀雲舒走到玉嫂身旁蹲下。
語氣輕細,道:“玉嫂,阿語睡著瞭,不如,我帶她去休息,好嗎?”
玉嫂哼瞭歌調,那雙隱在亂發下的眼睛一抬,也看清楚瞭站在她面前的人。
“是你?你昨天,來過我傢。”
玉嫂一點兒也驚訝,反而帶著笑,笑得十分淒慘。
“你把阿語交給我好嗎?”
玉嫂也不吵,依舊抱著阿語,輕輕搖晃,在她耳邊哼著調。
看玉嫂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對勁,紀雲舒將目光放在阿語身上,心裡有個一個大膽的猜測。
“玉嫂,讓我看看阿語好不好,我保證,我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你不要碰我的阿語,我的阿語睡著瞭,她已經睡著瞭,你不要吵到她,不要吵她。”
說著,玉嫂還笑瞭笑。
這樣子,分明就是瘋瞭!
紀雲舒小心翼翼的伸手,在玉嫂毫無察覺之下,摸瞭阿語光溜溜的腳丫子,心裡猛得一顫。
“阿語死瞭?”
那一刻,紀雲舒險些跌倒在地,鼻子一酸,眼眶泛紅,奔出瞭淚水。
紀雲舒的這番話,讓大傢都特別驚訝。
特別是魏武和王三。
從趙傢村一路過來,他們都沒有發現這個小女孩的異常啊。
怎麼死瞭呢?
現下,紀雲舒也終於明白,為何玉嫂會這般瞭。
有些癡癡呆呆的感覺!
阿語死瞭,大概,她的心也死瞭吧。
紀雲舒還在震驚之中,她後悔極瞭,內疚極瞭,昨天,她就就應該將阿語從那間陰暗潮濕的屋子裡帶走的。
看著玉嫂始終抱著阿語的屍體,哼著調。
就仿佛朝紀雲舒的胸口捅瞭無數把刀子。
縣太爺在驚訝之中,卻也不忘吩咐衙役:“去看看,那小女孩是不是真的死瞭?”
“是。”
衙役正準備上前將玉嫂拉開,查看小女孩是否真的死瞭。
紀雲舒起身,伸手將衙役攔下:“讓她抱著她,在她心裡,阿語還沒死。”
“紀先生?”
“一個做母親的,為瞭自己的孩子,什麼都可以做,就算失去性命也在所不惜,足以說明,她多愛自己的孩子啊,如今阿語死瞭,她大概也活不成瞭。”
紀雲舒的話很容易懂,卻很少有人會明白。
沒人知道,紀雲舒這般同情的情緒從何而來。
但是,景容明白。
他看到瞭紀雲舒眼中的淚,看到瞭她神色上內疚和惋惜。
這一刻,他心疼的,不止是那個小女孩,還有紀雲舒。
紀雲舒死死的咬著發顫的唇,咬得似乎裂出瞭血,身子顫瞭幾下,但還是將那股淚崩決堤的情緒壓制瞭下去。
“我沒殺人,你們趕緊放瞭我。”
李兆的聲音從外頭響瞭起來,他是被衙役壓進來的。
一進來就跪下瞭。
在監牢裡被關瞭兩天,李兆那公子哥的模樣已經全部掃地,頭發上還插著幾根稻草,臉部臟兮兮的,下巴處都是胡渣,身上的衣服也十分凌亂。
才關瞭兩天而已就這幅模樣,若是再關久一點,豈不是吃喝拉撒都得在身上解決瞭?
李兆一進來,就看到瞭自己的姐姐,被壓制著跪瞭下來後,就朝自己姐姐哀求。
“大姐,你一定要幫我啊,我不想再待在監牢裡瞭,那裡很黑,吃不好,睡不好,我還一直做噩夢,大姐,你快帶我出去啊。”
“……”
然後,江夫人的眼神,卻一直帶著驚慌,直直的落在玉嫂的身上,李兆還未察覺到自己大姐的異常,雙膝移動,移到瞭江夫人的身邊,仰著頭,還是苦苦央求。
“大姐,你去求求爹,求求爺爺,讓他們來幫幫,爹不會不救我的,大姐……”
吵死瞭吵死瞭!
紀雲舒從那股內疚傷心中抽離出來。
轉過頭,與李兆說瞭一句:“兇手不是你,你不會死。”
這結論一下,李兆猛得驚過來,看著紀雲舒,似乎還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這兩天裡,他可是一直做噩夢啊!
“我真的不是兇手?”
李兆自己都不敢相信。
有這樣一個弟弟,江夫人也是三生不幸。
而這個時候,李兆也突然註意到瞭自己身邊,那個抱著女孩的女人。
他歪頭一看,盡管玉嫂的臉被凌亂的頭發遮擋,但是,李兆也在下一刻,就認出瞭她。
“玉……玉嫂?”
不敢相信,身子跌坐到地上。
這樣的反應,甚至比江夫人還要大。
大傢都所有不明,這玉嫂究竟是什麼人物,弄得江夫人和李兆都這麼驚訝,甚至,帶著慌張。
紀雲舒已經收拾好瞭情緒,她緩緩走向江夫人,一邊說:“我終於明白,為何江夫人不願將實情說出來,也終於明白,為何明明知道自己夫君死瞭,卻不報官,還和自己的弟弟,將你夫君的屍體埋瞭。”
聲音攝人心魂,讓江夫人整個人都神經緊繃,青筋都爆出來瞭。
“你胡說什麼?”江夫人猛地將目光轉向紀雲舒。
現在,她還是不願意承認。
“江夫人,玉嫂現在就在這裡,她就是殺江老爺的兇手,而你,也目睹她行兇的全部過程。”
一語而落。
滿堂轟然!
這於情於理,實在說不過去啊,自己夫君被人殺害,自己全程目睹,既然不報官,還幫著埋屍。
說出去,是不會有人相信的。
首當不相信的人,那就是縣太爺瞭。
他問:“什麼?江夫人看到自己江老爺被殺?這如何解釋啊?”
紀雲舒也不著急,她就這樣看著盯著江夫人。
十分堅定的說:“我要是猜的沒錯,你看到玉嫂殺人,其實你心裡很痛快,因為,你很早就希望江老爺死瞭。”
“你……你胡說八道。”
“胡說八道?”紀雲舒冷冷一笑:“好,那晚的事情,就由我來替你說好瞭。”
江夫人眼神一怔!
紀雲舒不急不慢,走到李兆面前,低頭看到,道:“那天晚上,你喝得伶仃大醉,在院子裡,遇到瞭隻身一人江老爺,你抱著一試的心情,去向江老爺借錢,但是你沒有想到,江老爺根本就不願意借錢給你,還數落瞭你一頓,甚至還說,要告訴你姐姐,於是你生氣的推瞭他一把,江老爺被你推到在地,扭傷瞭腳,頭部撞到瞭樹上,而你卻憤怒的離開瞭。”
說道這裡,紀雲舒走到瞭玉嫂的身邊,說:“江老爺扭傷瞭腳,所以坐在地上很久都起不來,我之前說過,江老爺骸骨上的刀傷是由上而下變淺,說明兇手要比江老爺高,但實則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江老爺坐在地上,兇手站著,一刀刀捅向他,而那個兇手,就是玉嫂。”
玉嫂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依舊抱著阿語,哼著調。
紀雲舒隨後,從自己的衣袖中,將那把小刀取瞭出來,舉在手裡,說:“就在李兆離開之後,玉嫂就拿著這把刀,從大樹後繞到江老爺的面前,在他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他殺死。”
縣太爺問:“證據呢?”
“證據就是我手裡的這把小刀,我已經用釅醋擦在瞭這把小刀上,事實證明,這把刀上,的確是有血跡的。”
“那會不會是她小心割傷手腕的?”
“不可能。”紀雲舒下瞭結論,又掏出那塊染紅的白紙出來,說:“這塊白紙上,沾有從江老爺腳踝處的傷痕顏色,而那種顏色,其實也是人體生前身上血液凝結的顏色,附在骨上,隻能用樟木汁加白醋才能顯示出來,剛好,這樣顏色,和這把刀上的血跡完全一樣,甚至融成一團。”
“所以,這足以表明,刀上的血,就是江老爺的,而殺瞭江老爺的人,就是玉嫂。”
大傢也不再驚訝,倒是驚嘆瞭幾聲。
而紀雲舒也繼續說下去:“就在玉嫂殺江老爺的同時,不遠處的江夫人,將這一幕,全部都盡收眼底,等玉嫂離開後,李兆返回,他很害怕,但是江夫人卻在這個時候出來,她讓李兆幫著她,一起埋屍。”
“不對不對……”縣太爺伸出手,皺著眉頭:“為什麼呢?”
紀雲舒看瞭一眼玉嫂懷中的阿語,在將眼神對上江夫人的視線。
“因為她知道,如果當時報官的話,那麼,她的丈夫不僅是一個陰陽人,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禽獸。”
這番話,像是朝江夫人狠狠砸過去的,她身子不穩,差點沒倒在地上。
紀雲舒朝她逼近兩步,語氣偏重:“江夫人是一個很愛的人,她世傢乃是李傢,在她的心裡,面子,大過瞭人的性命。”
“別說瞭。”
江夫人終於開口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