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您是王,我是庶
紀雲舒從西苑裡將自己的兩個檀木盒拿瞭出來。
一個是裝有墨筆和顏料。
一個是裝有各種類型的小刀。
這是她這些年來吃飯的寶貝,斷然不能丟瞭。
當然,還是衛奕送給她的那塊橙血色的玉佩。
將玉佩揣進腰間,她一隻手抱著兩個檀木盒,一隻手拿著一盞點著蠟油燈的燭臺。
剛從屋子裡出來,正好看到紀婉欣往院子裡進。
一身白色孝衣,將那個病美人襯得更為怏怏動人,背著外面的光線走瞭進來,精致如畫的臉蛋隱在孝衣帽下,唯有額間的那顆紅痣,清晰可見。
她帶著難以言喻的難過,特別是那雙對視在紀雲舒目光上的眼睛,淌著淚水,真是要將人的心都給融化瞭。
“非這樣不可嗎?”
紀婉欣走近她身旁,聲音軟而無力,帶著感傷。
“紀裴死瞭!”四個字,從紀雲舒的嘴裡淡淡溢出。
聽到這個消息,紀婉欣好看的眉梢狠狠一皺,眼淚瞬間流瞭出來,伸出手,碰瞭碰紀雲舒冰冷的手。
心疼道:“你等瞭兩年,不是已經做瞭最壞的打算嗎?”
“不,這兩年來,我一直認定他活著。”
“雲舒……”
“沒有瞭紀裴,我的心也死瞭,你不用來勸我,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再忍下去。”
紀雲舒很堅定,那雙冰眸,不帶任何情感,拿著燭臺的手也微微用力。
紀婉欣話在喉裡滾瞭滾,嘆瞭一聲氣,想最後勸她一番。
“縱使你如今離開紀府,也無需將情況弄得這般糟糕啊,三弟剛死,爹跟祖母傷心欲絕,你方才這一鬧,也會落得一個六親不認的頭銜,往後你的日子,自然不好過。”
“你在給我敲警鐘嗎?”
“雲舒,我是為瞭你好。”
“不必瞭。”她輕語,後一刻,將自己臉上的面紗摘瞭下來。
那道細長暗紅色的疤,在手中燭光的映照下,顯露在瞭紀婉欣的眼中。
她知道紀雲舒毀瞭容,卻沒想到,毀得未免太厲害瞭,將那張不遜自己的精致臉蛋,生生給撕開一道口子,顯得醜陋。
“這……”
紀婉欣眼淚嘩得流瞭下來,一臉心疼。
可紀雲舒冷冷一笑:“這道疤,全當是我替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還給紀傢多年養育之恩的,從今往後,以前那個紀雲舒,全當是死瞭。”
不,那個紀雲舒已經死瞭!
她隻是替她活瞭五年,像傀儡一般活瞭五年。
現在,她累瞭,疲瞭,原本那個善於隱忍的紀雲舒,在得知紀裴死的那一刻,也真正的消失瞭。
紀婉欣還在琢磨著她話中的意思。
什麼是原來的主人?
什麼死瞭?
她聽得稀裡糊塗。
而紀雲舒已經將面紗重新帶上,繞過她的身旁,走到瞭她的身後,腳步一停。
背對著她,紀雲舒問:“你可知,當年,是誰將我和紀裴在梅花樹下說的話,透漏出去的?”
紀婉欣身子隱隱一抖,緩緩吐出幾個字來。
“我不知道。”
“你沒有騙我?”
“沒有!”
得到回應,紀雲舒沒有再繼續問,邁步出瞭落院。
待紀婉欣轉過身,她看到的,隻是紀雲舒披著披風的背影,手中抬著一盞油燈,漸行漸遠。
她咬著牙,心裡莫名的不痛快,方才眼中的心疼一掃而去,揉在眼神中的,是濃濃的不解和嫉妒。
她現在也不明白,景容為何可以為瞭她,燒瞭那根皇上賜給自己父親的騰馬鞭,為瞭她,將紀元職送去監牢,即使如今她毀瞭容,那個男人,還不離不棄。
憑什麼?
論出生,論相貌,她哪點不如紀雲舒!
甚至先遇到景容的人,也是自己啊!
數前,從府上設宴款待京城來的貴客那一天,在見到景容進來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經隱隱牽動在他的身上。
如今,拔不掉,推不開!
“為何,為何你總是要搶我喜歡的?”
陰狠的語氣,異常詭譎……
前院,整個廳內,已經被大火圍繞,紀傢上下忙不迭的提水滅火。
那口棺材從大廳裡挪到瞭外頭,火勢蔓延開來,又將棺材往外挪瞭一些,就快貼近大門口瞭。
紀雲舒回到前院,所有人都在忙著救火,似乎已將罪魁禍首的她忘得一幹二凈。
她冷漠的看一眼被大火包圍的廳內,將視線轉移到瞭紀元職的棺材上。
然後,將房梁上一塊白佈緞子用力扯瞭下來,丟在棺材上,手中的燭臺也同時推倒上去。
白佈緞子瞬間火苗竄起!
等所有人反應過來時,那口棺材,已經裹在瞭大火之中!
而紀雲舒,挺直著身子,正從紀府大門,一步一步離開。
背後,是熊熊的火焰,她似是涅盤重生的鳳凰一般,撇開所有的不忍和善心,欲用大火,將所有冷酷的一切,灼燒幹凈!
整個紀府,喊聲,哭聲,炸成一片!
瑯泊在一旁的房梁上,將所有一切都窺探明白後,躍下房梁。
快步跑到紀府不遠的暗處,稟報:“火是紀姑娘放的,還把紀元職的棺材給燒瞭!”
沒想到那小妮子,竟然這麼狠!
景容雙手附在身後,眸中升起一股狠厲,唇角一勾:“既然已經失火,就不怕火勢再大些。”
“是,屬下明白。”
於是,瑯泊帶著幾個人,偷偷潛入瞭紀府後院,東南北三院,分別點瞭三把火!
整個紀府,陷入瞭一場巨大的火焰中!
紀雲舒出瞭府,沒走多遠,就看到景容遠遠的在等著自己。
他站在一盞破舊的燈籠下,身上,映著周旁斑駁的樹梢影子,隱隱晃晃,仿佛將他都隱得有些虛幻不真實。
這樣的景容,沒有瞭那股痞氣和輕佻的眼神,一瞬之間,他還是很吸引人的。
偏偏紀雲舒,似乎有些不稀罕!
待她走近,景容問她:“做好決定瞭?”
“是。”
“那麼,你有何要交代的?”
“帶上衛奕。”
“好,本王答應你,可還有?”
“您是王爺,我是庶人!”
你是王,我是庶!
無疑不是一道提示符,提示著他,哪怕紀裴死瞭,她心裡,也容不下他。
那種如同被人撕開心臟的感覺,他終於體會瞭一把。
可最後,他深眉一點。
“好,本王記住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