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7章 十裡紅妝,送行

第807章 十裡紅妝,送行

第二天,公主出嫁。

璋郅殿內,本是十分喜慶的日子,可是整個大殿裡並未掛任何紅緞子、紅燈籠,亦或是任何和出嫁有關的喜慶物件。

蕭妃死後,這裡冷冷清清。

景萱坐在鏡子前,一席大紅嫁衣,頂戴紅冠,鏡子裡,是自己那張揉著紅妝的臉蛋,星眸溫沉,眉目端莊,紅唇烈焰。

卻苦澀一聲。

一旁的宮女還在給她身上添置東西,一邊說,“公主今日真美。”

確實美!

皇傢的基因可不是蓋的啊!

當宮女將一支碧綠的簪子插進她頭上的時候,她突然喊瞭一聲“等等”。

“公主不喜歡這根簪子嗎?”

她沒有說話,隻是伸手將插進發髻上的那根簪子取瞭下來,緊握在手中。

記得,這是自己母妃為她選的出嫁之物,當時還特意來問她是否喜歡?她明明說瞭不喜歡,可蕭妃還是執意將這簪子歸進瞭出嫁物當中。

也是,她向來沒有任何抉擇的權利!

若是換做之前,她必定將這東西狠狠往地上摔去,可現在……

她說,“把它戴在最顯眼的地方。”

宮女愣瞭一下,才緩緩接過簪子,按照她的吩咐,將她頭上左側那根金簪取瞭下來,換成這根碧綠的簪子。

好看!

真好看!

景萱緩緩笑瞭!

這時,外頭的小太監伏身進來,說,“公主,時辰到瞭。”

她點點頭。

宮女扶她起身出去,外頭侯著許多宮女太監,跪地恭賀,“恭喜公主。”

她望著眼前一幕,竟覺得萬般諷刺,神色淡然朝前走去,前方仿佛是一條望不見盡頭的長廊,她不知道自己將會走去哪兒?往後的人生又會如何?

一無所知!

隻能順著他人安排的路不停的往前走。

殿外,送親的隊伍排瞭很長,馬車鸞乘可謂金碧輝煌,派頭十足,配得上她公主的身份。

而景容站在鸞乘旁,看著景萱從裡面出來。

他上前,說,“一路小心。”

景萱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容來,“謝七皇兄。”

“傻丫頭,你既喊我一聲皇兄,又何來謝?”

她紅著眼,哽咽歉疚:“母妃和皇兄對你所做的事,我代他們與你對不起。”

景容:“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

“七皇兄……”

“你隻要記住,無論何事,都與你無關,你心裡不需要歉疚,更不需要承擔,如今你嫁去胡邑,難免會遭受困難,但皇兄能送你的,也隻有珍重二字,將來,你要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她點頭。

是啊,原先她母妃在宮中風光,皇兄在朝中風光,她這位公主嫁去胡邑,是給胡邑添瞭金,可現在,蕭妃死瞭,景亦死瞭,那麼,此刻安在她頭上的就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的頭銜,而是罪人!一個連父皇都厭惡她的罪人。

試問,胡邑人又怎會好好待她?

往後的苦,想想便知。

可——

她本就是一個如同傀儡一般的死人,有何懼之?

景容與她交代瞭很多,最後將她送上瞭馬車,他騎馬在前,領著送親的隊伍一路出瞭宮、出瞭京x。

天不作美,又開始細雨綿綿。

十裡紅妝,染紅一片。

景容不能送的太遠,最後隻能停瞭下來,目送著她離開。

那條路,仿佛鋪滿瞭刀劍利器,由著景萱踏過去。

“萱兒,保重。”

送親的隊伍在官道上行瞭一炷香時間。

眼看已經到瞭三裡亭,景萱突然喊瞭一聲:“停。”

外人有人聽到,立馬讓隊伍停下。

“公主,何事?”

“前面山丘上有一個亭子,我想上去坐一坐。”

她撥開馬車簾子,下瞭馬,宮女立馬將傘撐在她頭上。

宮女擔憂,“公主,下這麼大的雨,你還是回馬車裡吧,在裡面休息。”

“悶得慌,不舒服。”她望著不遠處山坡上的那個亭子,態度堅決,“你們都不必跟著。”

啊?

“公主?”

她偏頭和自己的兩個陪嫁宮女說,“你們陪我過去就行,其餘的人留在這裡。”

“是。”

一個宮女扶著她,一個宮女打著傘,將她慢慢攙扶上瞭那個山丘上。

上面有一個草蓋的亭子。

雖然簡陋,但很紮實。

而亭子裡,紀雲舒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瞭。

如今的她,退去一身素雅的男裝,換上一襲淡藍色的衫裙,外頭裹著一件黑白色的披風,因為脖子上的傷口還未痊愈,便纏著一塊單薄的氈以作掩飾,長發披肩,隻是用一根簡單的簪子將前面的頭發輕輕挽至腦後,簡答又帶著幾分韻味。

那張好看的臉蛋五官精致,杏仁微彎的眸透著睿智,如撲扇般的長睫毛微微抖顫,細細長長的眉似柳輕挑著,飽滿挺立的鼻尖,小巧緋紅的唇。

往那一站,美若一副畫。

這樣的女人,誰人見瞭不愛?

景萱走進亭中,先是被眼前女裝的紀雲舒驚瞭一番,後命令身旁的兩個宮女,“你們退遠些,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進來。”

“是。”

宮女二人撐傘離開。

紀雲舒俯身:“參見公主。”

後一刻,景萱立刻扶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抬,“這裡沒有別人,不必多禮。”她仔細看著眼前的女人,笑瞭笑,說,“上次一別,到現在已經很久瞭吧?”

“是。”

確實很久瞭,上一次見面,是蕭妃設下鴻門宴的那一次,她將自己女子之身告訴對瞭瘋狂迷戀自己的景萱,自打那次後,二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沒想到那位聰明伶俐的紀先生換上女裝,竟如此美。”

“不及公主。”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自打你入京以來,都快一年時間瞭。”景萱感嘆,“你若是男兒該多好,說不定我就不會嫁去胡邑,與我完婚的,會是你。”她唇角上洋溢著一抹憧憬的笑容,望著遠處起霧的山丘,又說,“不,你若是男兒,那皇兄怎麼辦?該廝守終身的,是你們。”

“是啊,人之有情,天下皆有。” 紀雲舒笑笑,道,“還要多謝公主相助,才能將衛奕救出來。”

“皇兄既然不與我說謝,你又何需與我說謝,我不過是在彌補我母妃和皇兄的罪孽罷瞭。”

《畫骨女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