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奕看著手中的“辭職信”,心在抖顫,也在滴血。
他望著紀雲舒,道:“你是想遠離我,所以才下瞭這個決心,是嗎?”
紀雲舒始終低垂著目光,回道:“皇上誤會瞭,臣隻是累瞭而已,不想再摻和朝堂上的事。”
“你可以不摻和!”
紀雲舒一臉堅決,“求皇上成全。”
拱手俯身!
衛奕眼裡一沉。
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和紀雲舒之間,竟成瞭君臣!
不免心底一寒:“你何必這樣?你縱使要躲著我,也不用如此。”
聲音抖顫。
“是!”紀雲舒忽然抬頭凝上他憂傷的目光,眼裡閃過一絲失望,說,“你說的沒錯,我就是為瞭躲避你。”
“……”
紀雲舒含淚道:“如今的皇上,早已不是當初我認識的那個皇上瞭,而如今的衛奕,也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衛奕瞭,我該如何面對?如何去接受這一切?除瞭躲,我別無選擇。”
“舒兒……”紀雲舒立刻往後退瞭兩步,“回到回京以後,我就一直害怕見到你,甚至不停的說服自己,隻要我不去想,不去管,就可以當一切都還是以前的模樣,想象著你沒有變,我們也沒有變,可是這一刻我才知道
,有些事情,是無法欺騙自己的。”
眼淚奪眶而出!
衛奕心疼的看著她,忽然一把將她牢牢禁錮在懷中。
“舒兒,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衛奕,還是那個願意為瞭你做一切的衛奕。”
紀雲舒也不躲,也不掙紮,像個完全失去瞭知覺的人一樣,任由他抱著。
她隻說:“我們已經回不去瞭。”“可以的,可以的!舒兒,我隻是想要你!”他奮力的吼著,將紀雲舒抱得更緊瞭些,“原本我以為自己可以放手,可以讓你跟景容在一起,可我根本騙不瞭自己!舒兒,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再讓你離開我身
邊!”
紀雲舒沒有說話。
整個人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衛奕松開瞭她,緊抓著她的手臂,堅定道:“為瞭你,哪怕是將整個江山讓給景容我也願意,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我想要以前的衛奕,你能給我嗎?”她聲音很輕,輕到帶滿瞭絕望。
呃!
衛奕詫異!
紀雲舒的手緩緩從他的手掌中抽離出來。
她很清楚,她想要的那個衛奕,已經回不來瞭。
於是,她再次拱手:“臣今日該說的已經說瞭,別的事,臣也不想說,隻希望皇上能早日醒悟。”
說完,她便轉身走瞭!
衛奕卻隻能定在原地,眼睜睜的看著她從自己的視線裡漸漸消失。
而他那雙落在空氣中的手緩緩握成瞭拳頭。
心痛如何,大概無人能懂,也隻有自己知道。
他踉蹌的往後退瞭好幾步,痛聲大笑,然後,邁步上瞭兩節臺階,伸手將那張桌子掀翻瞭。
“咚!”
發出瞭一聲巨大的響聲。
響徹瞭整個大殿。
桌子掀翻的同時,後方那面繡著龍的屏風也倒瞭。
噼裡啪啦一陣作響!
案上的東西全數散落在地,上面的東西從桌上滾下來,又一一從臺階上滾瞭下去,而那盞硯臺砸在地上時瞬間斷成瞭兩半,裡面的墨汁到處揮灑,將那一疊朱黃色的奏折染得十分狼藉,
聞聲,外頭的太監急匆匆的快步進來瞭,臉色惶恐,躬身在一邊,“皇上?”
“出去!”
“皇上若是身子不舒服,奴才去宣太醫。”
衛奕苦笑一聲:“不舒服?是,朕是不舒服!”
太監嚇瞭一跳:“奴才這就去請太醫來。”
正準備去——
衛奕忽然大笑起來,整個人無力的軟坐到瞭臺階上。
他盯著地面說:“朕確實是病瞭,是心病瞭!誰也治不好的!”
“皇上……”
“朕可以給她所有的一切,卻再也給不瞭她想要的瞭。”
憂傷!無奈!
那太監是個聰明人,跟在衛奕身邊也快一年瞭,知道皇上心裡念著那位紀大人,也知道此時皇上口中說的“她”就是紀先生,可身為奴才,不得說,不敢聽,裝作一個傻子才能在宮中長久。
那晚,衛奕命人取瞭好幾壇子酒,將所有人都支瞭出去。
他生來不愛喝酒,也不擅長喝酒,幾杯下肚,已經有些暈暈沉沉瞭。
“舒兒……”
一遍遍的叫喊著紀雲舒的名字!
他一手撐著腦袋,一手捏著一個杯子,手腕漸漸失去瞭力量,五指一松,那酒杯“砰”的一聲落到瞭地上。
酒灑瞭!
被子也裂開瞭縫!
那一刻,往日種種都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當年……
幾乎所有的回憶都跟紀雲舒有關。
他以為醉瞭就不會那麼痛苦,可是,當身子被酒精麻木的時候,腦袋卻是清醒的,比不醉的時候還要清醒,痛苦的感覺也被無限放大,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不停的在割身上的肉,痛苦,卻又無能為力。
殿外。
如今已是晚上,殿外的燈籠已經一盞盞的點瞭起來,遠處鱗次櫛比的宮殿燈火通紅,讓人目眩。
而此時的坊錦司裡,紀婉欣披瞭一件披風,點瞭一盞燈籠悄悄從裡面出來瞭。
一路朝阜陽殿去!
晚上的天氣很涼,她身子原本就虛弱,加上一路從坊錦司走到阜陽殿,身子已經冷得有些微微發抖瞭。
到瞭門外。
守在外頭的太監將她攔瞭下來。
“哪裡的宮女?”
她低著眉目,說:“我是來求見皇上的。”
“皇上在裡面休息。”
“勞煩兩位公公通融一下,我是皇上親自下旨召入宮到坊錦司的。”她刻意說明。
兩個太監互看瞭一眼。
心裡斟酌。
爾後問道:“你就是皇上傳召入宮的那位紀傢姑娘?”
這已經不是秘密瞭!
她欠瞭欠身子,說:“是。”
頓時,那兩個丫頭一下就變瞭臉色,笑容相迎:“原來是紀姑娘,你在外等候一會,奴才這就進去通報。”
“多謝!”
小太監立刻推門進去通報,卻看到裡面滿是酒瓶,皇上撐著腦袋坐在上面。
“皇上?”輕喚瞭聲。
沒有動靜!
“皇上?”再次喚瞭一聲。
許久,衛奕才有瞭動靜,他頭也不抬道:“說。”“皇上先前傳召入宮的紀二姑娘在外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