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因為能請到紀雲舒來幫自己破案,甚覺自己臉上有光。
走路都帶風。
加上此時一身官服,就更顯威風。
待到瞭驗屍房外時,他還刻意抖瞭下衣袖。
老官立刻上前:“李大人。”
“嗯。”
“這二位?”老官看著他身後的兩個人。
有些困惑。
李成則咳瞭一聲,指著紀雲舒,隆重的介紹起來:“這就是我之前跟你們說的那位高人!她不僅能摸骨畫像、還原死者生前相貌,還能巧破奇案。本官可是花瞭好大的功夫才請得她過來幫忙。”
說時,還微微抬瞭下下頜。
以此加重語氣。
紀雲舒小步移前,抬手與眾人作瞭一禮:“在下姓紀,談不上什麼高人,隻是一名懂得命脈的畫師而已。”
李成立刻道:“紀公子,你用不著如此謙虛,你的厲害之處,我都與他們說瞭。”
大嘴巴!
紀雲舒:“……”
大夥的目光一一落在她的身上,多是帶有懷疑的。
因為在他們認為,與死人打交道的多是些粗臟的漢子、且上瞭些年紀的人,哪有像紀雲舒這樣如此白凈的?
一看,分明是個文弱書生。
驗屍破案?
當真不是開玩笑嗎?
但沒人敢當著李成的面說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隨即,李成打算介紹景容。
可話剛到嘴邊——
景容沉著臉,冷漠道:“不必瞭。”
那種冷,比此刻寒風還冷。
李成咽瞭咽口水,隻好作罷。
這時,在旁的老仵作上前來,與紀雲舒說:“紀先生是吧!李大人之前就提起你,說是死者的情況你也知道。”
“老先生是?”
“我是這司部裡的仵作。”
“哦。”紀雲舒朝他拱手。
“先生客氣。那裡面的骷髏頭我已經驗過瞭,死者是個十五左右的姑娘,死亡時間是三年前,和你告訴李大人的一樣,但是……先生斷定死者是被淹死的,這點不知從何而來?”
她直接說:“看出來的。”
“看?死因怎麼能看得出來?先生可不要隨口胡說。”
火藥味濃重!
老仵作顯然是想拆她臺的。
紀雲舒淡定的說:“若是沒有十全的把握,晚輩又豈敢在老老先生面前胡說?”
老仵作一頓。
剛要再說些什麼——
紀雲舒就朝驗屍房看瞭一眼,問:“東西都在裡面嗎?”
李成搶答:“都在。”
她點瞭下頭,轉而與景容說:“你在外面等我吧。”
景容頷首:“有事叫我。”
“嗯。”
她便進去瞭。
城司部的人也都好奇的很,一一圍在門口看。
老仵作和李成則跟瞭進去。
那老仵作倒是要看看,李大人口中所說的高人究竟有多高。
紀雲舒進去後,就徑直走到被白佈蓋著的骷髏頭邊,從袖中拿出自己已經準備好的手套戴上。
將白佈掀開!
那顆骷髏頭並沒有什麼變化,安安靜靜的躺在冰冷的板子上。
她拿起骷髏頭左右仔細看瞭會。
手指在枕骨、鼻骨、下頜骨等幾個重要的位置上輕輕按瞭幾下。
心裡有瞭個方向。
老仵作見紀雲舒驗骨的動作很熟練,有模有樣。
但他還是有些懷疑。
他當瞭仵作這麼多年,整個高定,甚至整個胡邑,大概都沒人比他還厲害,怎就憑空生出一個這等奇人?
不信!
就是不信!
便出聲問:“紀先生,怎麼樣瞭?看出什麼來瞭?”
紀雲舒抱著頭顱,沉瞭沉聲,肯定道:“死者確實是淹死的。”
“哪裡可以看出來。”
“一個人的死因會直接導致人骨的變化,死者若是正常死亡,死後多年的骨骼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但若是非自然死亡,比如燒死、上吊死、淹死、摔死等等,都會導致死後骨骼出現大小程度不同的變化。”
“你是說,人死後,骨骼還會變?”
“怎麼?老先生不知道這點?”
“不是不知道,是從未聽過這荒謬的說法。”老仵作不屑的笑瞭一下。
紀雲舒汗顏,說:“老先生,你未聽過,但不代表沒有?晚輩因常常與死者的骸骨打交道,對人骨構架略有研究,故而知道這些,先生是仵作,驗的是心肝脾肺腎和腦,不清楚也實屬正常。”
“你……”老仵作哽瞭一下,說,“好,那你說說看,究竟死者頭顱上有什麼變化,讓你斷定她是淹死的?”
紀雲舒每次驗屍,總免不瞭與人解釋這些“亂七八糟”的理論。
這次也不例外。
老仵作問出瞭這個問題,正是大傢心裡想知道的。
一個個都盯著她。
李成更是往她身邊靠近瞭些,好能聽清楚點。紀雲舒說:“人若是被淹死的,死後骨骼變化最大的就是鼻骨和下端的上頜骨,首先鼻骨會往上挪移,導致兩邊的額突擠壓到淚骨,因為產生細紋狀的崩裂現象,死者的額突和淚骨這段距離上正好有這種現
象發生。其次,就是上頜骨,淹死者,上頜骨朝鼻骨微有移動,導致原本呈圓端的梨狀孔緊縮變形,凹而不平!這些,都在死者的頭顱上體現出來,可用肉眼所見。”
大夥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都什麼跟什麼?
不懂!
而——
站在外面屋簷下的景容也聽到瞭紀雲舒的話。
他卻面色擔憂!
因為紀雲舒越是如此出挑,招惹而來的就會越多!
相對於他,李成則像個花癡。
目不轉睛的盯著紀雲舒。
他知道紀雲舒是女子之身,但一直都沒有說破。
心想,要是能將她娶回傢去,簡直就跟上輩子拯救瞭銀河系!
而老仵作更是完全怔住!
他當瞭幾十年的仵作,什麼奇奇怪怪的屍體沒見過,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卻從未對人骨有如此研究,以至於紀雲舒在說這些時候,他即便努力去聽,到底還是一頭霧水。
便問:“你說的這些……可有憑證?”
“老先生若是不信,大可去找一個正常死亡者的頭顱來做對比就是,看看我剛才說的這兩點究竟是子虛烏有?還是真憑實據?”
紀雲舒都敢這麼說,自然不怕他人來驗證。
老仵作腳步挪瞭挪,不再固執。隻得暫且信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