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南國侯望著她,欲言又止。
盡是不舍。
卻不知道該如何勸她再留一會?
紀雲舒提起面前的茶壺,倒瞭兩杯茶。
將其中一杯遞到對面。
她則端杯而起。
“我以茶代酒,敬克老爺你一杯。”
南國侯嘆息,語氣沉重道,“好,好!”
應瞭兩聲好。
二人便各自飲下瞭杯中的半盞茶。
南國侯說:“姑娘不肯告知所住地址,也不願接受克某的報答,今日一別,又不知何時能再見。”
感慨!
紀雲舒笑說,“世間的緣分道不出,理不清,今日能再到克老爺和阿末,就已經是莫大的緣分瞭,若是有緣,自會再見。”
“即是如此,我自不好再留你。”南國侯看瞭一眼,依舊大雪不停,囑咐道,“外頭雪大,姑娘一路小心。”
“克老爺也請留步,告辭。”
“慢走!”
紀雲舒朝他拱手,行瞭拜別之禮。
走之前,她看瞭一眼此刻縮在桌前的阿末。
那小傢夥還沒有桌子高。
一雙大大的眼睛盯著她看,還咧著嘴笑。
完全沒有意識到她要走瞭。
紀雲舒溫柔一笑,伸手輕輕揉瞭揉他的小腦袋。
這才轉身離去。
但是沒走幾步,忽然——
南國侯叫住瞭她。
“姑娘。”
聞言,紀雲舒止步,回身看他。
“克老爺還有何事?”
南國侯目光濕潤,看著紀雲舒那張熟悉卻有些陌生的臉。
二十幾年瞭,日日夜夜,他都盼著能有重逢的那一天。
可眼前的人,終究不是他的妹妹。
他止住眼淚,隨即拉著身側的阿末上前。
低頭輕聲說,“阿末,跪下。”
嗯?
紀雲舒一怔!
阿末十分聽話,“哦”瞭一聲。
剛要跪下——
紀雲舒立刻拉住瞭阿末,問,“克老爺,您這是?”
“這孩子的命是你救的,這一拜,是謝!”
“不用……”
“當是讓我一傢安心吧。”
“克老爺……”
南國侯不顧她的勸阻,“阿末,聽話,跪下。”
阿末小小的身子便跪到瞭下去。
“磕頭。”
阿末小手撐在地上,身子低下,磕瞭個頭。
這一幕,使得紀雲舒眼眶含淚。
她立即蹲身在阿末面前,將他拉瞭起來。
與他視線平行。
“無需謝,真的無需謝!此等大禮,我受不起。”語氣哽咽。
阿末眨巴著眼睛看她。
不用這些。
紀雲舒說,“阿末,你且記著,百行孝以為先,日後,定要好好行孝。”
阿末點頭!
雖然不是很懂。
紀雲舒起身,與南國侯鞠瞭一躬,“告辭。”
“慢走!”
南國侯目送著她離開。
視線漸漸被淚水打濕,模糊。
阿末仰著頭,問,“爹爹,你為什麼要哭?”
“爹爹沒有哭,隻是想起瞭一些事!”
“是因為哥哥走瞭嗎?”
南國侯抬起袖子,將眼角的淚悄悄抹去。
沒有說話。
隻是讓馬夫先將阿末帶瞭下去。
他則走到二樓的窗戶口往下看,就看到紀雲舒已經出瞭茶樓,撐著一把素色的油紙傘,步入大雪紛紛中。
瘦小的身子,特別挺立。
沒一會,連雀走到瞭南國侯的身後。
靜靜的站著,沒有出聲!
良久——
直到紀雲舒的身影在大雪中漸漸消失……
南國侯才道,“像,實在是太像瞭!”
身後的連雀不語。
南國侯側身問他,“你說,這世間……真的有長得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嗎?”
“屬下不明白侯爺的意思。”
“當年我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有傷,還戴著面巾,此時一見,她竟與先皇後如此神似,甚至相貌如一。”
“先皇後?”連雀目光遙望瞭一眼。
但紀雲舒已經離開。
“那位恩人?”
“嗯。”
“侯爺莫不是過於思念吧?”
“她雖然身著男裝,可那張臉不會錯。”南國侯十分肯定。
就是太像瞭!
像極瞭!
但心有困惑。
畢竟,她不是自己的妹妹。
年齡也不對。
便吩咐連雀,“你去查一查,看看她究竟是什麼來歷?傢世背景,我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
南國侯嘆氣,目光再次往紀雲舒離開的方向看去,說,“或許……上天也心懷憐憫之心,才將此人送至我身邊,希望這二十多年來,我沒有苦苦死等。”
連雀問,“侯爺,那人……當真如此像?”
南國侯,“當年你還小,或許已經不記得先皇後的模樣瞭。”
關於先皇後的相貌,他確實記不大清瞭。
兒時,他跟著南國侯進過兩次宮,故而也隻見過先皇後兩次,時隔多年,自然不記得。
但——
他說,“可我……一直記得阿瑾。”
阿瑾!
一個連雀記瞭二十幾年的人。
他六歲那年,因傢鄉鬧饑荒不得不一路行乞,結果差點餓死在路邊,幸得經過的南國侯將他帶回府中,這才撿回來一條命。
南國侯又請人教他學問和劍術。
在府中短短半年時間,他就已不再是那個目不識丁、骨瘦如柴的乞兒瞭。
也是在那段時間裡,他認識瞭阿瑾。
南國侯的侄子。
先皇後的兒子。
那時,他七歲。
阿瑾六歲。
後來,他九歲,阿瑾八歲。
也是在那一年,胡邑內亂,阿瑾隨著先皇後不知所蹤。
但他依舊記得自己跟阿瑾在一起玩樂的那幾年。
“連雀,你看。”阿瑾抱著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跑到正在練劍的連雀身邊。
很開心。
連雀收瞭木劍,問,“這是什麼?”
“你猜一猜。”
“不想猜,你趕緊說,我還要練劍。”
阿瑾便將盒子打開。
裡面是一把劍!
修長精致的劍。
連雀眼睛一亮,“阿瑾,這劍真好看。”
他將劍從裡面拿瞭出來,揮動瞭幾下。
劍很長,他力氣有些不足。
阿瑾問他,“你喜歡嗎?”
“喜歡。”
“那這把劍就送給你瞭。”
連雀不敢置信。
“你說真的?”
“我何時撒謊過?”阿瑾說,“我求瞭母親好久,她才答應把這把劍給我,我知道你想要一把劍好久瞭,所以專門拿來送給你。”
“阿瑾,謝謝你。”連雀很是開心。阿瑾揚著頭,“我們是朋友,不需要謝,隻要你喜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