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住呼吸。
靜等紀雲舒下言。
“可是你萬萬沒想到,番木鱉上有一層絨毛,絨毛無毒,一般人觸碰不會有什麼反應,但若是皮膚稍顯敏感的人一碰就會起紅疹,奇癢無比!短時間之內絕不會見好。”
說著,紀雲舒一把將劉志的袖子往上一擼。
他的手背上和手腕處起滿瞭紅疹。
還有被抓癢過的痕跡!
像是一道道血痕。
“這便是你觸碰番木鱉上的絨毛起的紅疹,你若再不承認,便可讓大夫來看一看,驗一驗我所說的話是真是假。”紀雲舒說。
劉志臉色驟然大變。
眸子赫然一緊!
身子也差點僵硬瞭半截。
待反應過來時候,立刻將手從紀雲舒手中抽回。
然後牢牢的藏在衣袖裡。
渾身哆哆嗦嗦!
“我……我沒有,不是我!”他不肯承認,“你手上隻是自己抓的,並不是什麼紅疹,你滿口胡說,誣陷我!我對我夫人極好,豈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我沒有!”
“你若待她極好,她豈會渾身是傷?”紀雲舒手往蓋著屍體的白佈下一伸,將死者的手拉瞭出來。
嚇壞瞭眾人。
圍觀群眾不禁往後一縮。
有人直接瞥過視線不敢看。
縣太爺也是往後傾瞭傾。
就連一旁同樣跪著的周仵作也驚訝瞭一番,嚇倒是沒嚇到,畢竟這是司空見慣的,隻是沒想到那一個斯斯文文的姑娘傢會如此大膽,直接將手伸到白佈底下去摸死者。
這簡直是非常人所為!
偏偏那姑娘顯然十分淡定。
紀雲舒小心將死者的手拉出來後,也將其袖子往上的掀開。
僵硬手臂上皮膚發紫。
確實是中毒而死!
縣太爺指著她:“你……你這是做什麼?”
她卻看著臉色煞白的劉志道:“你口口聲聲說待你夫人極好,可你卻打得她遍體鱗傷!”
“你……我沒有!我夫人身上哪有什麼傷?”
“想必你之所以會用番木鱉殺人,就是知道中瞭番木鱉而死的人,會全身發紫!隻有這樣,才能掩蓋你夫人身上留下的那一塊塊淤青,更是以此來掩飾你虐打她的事實!”
“不是的,不是的……”
“淤青雖被掩去,可周仵作就在這裡,讓他為你夫人驗一驗,便可知道你夫人身上是不是有傷。”
“……”劉志緊張到牙齒發抖。
縣太爺聽到後,那瞇成一條縫的眼睛充滿瞭怒火,拿起手邊的驚堂木再次用力一拍,質問劉志:“說,你夫人可是你所殺?若再隱瞞,便板子伺候!”
劉志哆嗦幾下後,趕緊磕頭:“大人,我冤枉啊,切莫聽她一派胡言,我真是冤枉的啊!”
“現在有理有據,你如何解釋?”
“我……冤枉!我沒有理由殺我夫人啊,大人,我真的……”
話未說完——
紀雲舒道:“因為你另有新歡!加上你根本不愛你夫人,這才起瞭殺心。”
一語道破!
劉志怔得慌。
一時間,隻字半語也道不出來。“那晚在破廟,我見你身上戴著一個精致的香囊,繡工極好,斷然不是普通人傢所繡!也絕對不是你夫人所繡,想來,便是你在外的那個相好送給你的。我見你夫人對你十分懼怕,甚至不敢與你對視,就連說話也小心翼翼,我將饅頭塞給她的時候,見她手腕上有淤青,便知道她定是被你虐打,所以才會唯唯諾諾、對你有所恐懼,而你對她
則是一副厭惡之像,若說你是因此殺瞭她,也是有可能的!事已至此,你還在做無用的狡辯。”
“呃!”
劉志終於撐不住瞭。
在一個個證據面前,他再也無法為自己開脫!
一時,便癱坐在地!
“是,是我殺瞭她。”他咬牙切齒的承認瞭!
此話,頓時引來公堂內外一陣騷動。
“真是他啊!”
“竟然殺瞭自己的老婆,連畜生都不如。”
“還是個教書先生呢!啊呸,誤人子弟。”
……
眾多聲音從公堂外傳來。
縣太爺說:“公堂之上,不準喧嘩!”
眾人這才閉嘴!
縣太爺問劉志:“既然你已經承認瞭,那你為何要殺人?當真如這位姑娘所說,你是因為心有他人,所以才殺人的?”“沒錯。”劉志不再狡辯,憤恨的看向被白佈罩著的自己夫人,氣恨的說,“這些年來,我起早貪黑在授學教書,回到傢中還要看到她那張人不人鬼不鬼的臉!整日就跟個鬼魂似的圍著我轉,我每次都恨不得活活掐死她,我與她成親瞭十年,這十年來,她都沒有為我生兒育女,這種女人根本就是個廢物!奈何我是一名秀才,又是私塾先生,
所以不能明休瞭她,這才找瞭這個機會殺瞭她,隻要她一死,我便可跟秀兒姑娘長相廝守!”
所說的秀兒姑娘便是他在外的相好!
為瞭一個女人,殺瞭自己的妻子。
還是秀才,還是私塾先生。
這幾十年的書,怕是都讀到屁股上去瞭!
紀雲舒聽完,心裡有怒,也有傷感。
一時未能忍住,便紅瞭眼。她與劉志說:“你夫人她很愛你,明知隻有一張餅,她也全部給你,寧可自己餓著肚子!這樣的妻子,世間難求!你說她終日圍著你使你煩心,可你是她的丈夫啊!她不圍
著你,不跟著你,又能何處去?何處可依?你是讀書人,傢境不如意,她跟著你的這十年必定吃瞭許多的苦,可她不離不棄的待你,你呢?”
你呢?
這番話就像一把把刀子似的插進瞭劉志的胸口。
戳得他血肉模糊。
猛地幡然醒目!
想起這十年來的點點滴滴。
自己寒窗苦讀才考中秀才,夫人從未怨言半句,一直在背後默默支持,打理傢務。
若不是愛,誰會願意遭這罪?
他突然懊悔不已。
撲到瞭自己夫人的屍體上。
“夫人,是我對不住你。”
哭得泣不成聲。
可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有些東西逝去瞭,就真的逝去瞭。
不會再回來。
這雖是一樁讓人咬牙切齒的案件。
但案件的最後,卻又讓人十分惋惜。此案到這裡,便也結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