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瞭,蘇子洛的屋子點著燈,仍舊未眠。
他命七兒準備瞭一壺熱茶,倒瞭兩杯,將其中一杯推到瞭自己的對面。而在他對面坐著一名男子,男子戴著半張面具,神色冷凜,瞧不出半點人情冷暖的情愫,而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更是藏滿瞭心思,讓人無法猜測到分毫,如此一人,冷
若寒冰,卻也有幾分孤涼之感。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景容!
蘇子洛一邊品茶,一邊問:“如何?”
景容眼眸一抬,語氣冷冷道:“現在山莊裡很亂,所有人都在找世子,也正是我們下手的最好時機,可是溫傢兄弟很謹慎,院子外面都佈滿瞭自己的人,接近不瞭。”
“也是,之前我們已經打草驚蛇瞭,他們有所警惕也是應該。”
“你可知道,溫傢兄弟在回來燕京的路上時也遭遇瞭行刺。”
蘇子洛端著茶杯的手稍稍一頓:“什麼?”景容告訴他:“我帶去的人都死在瞭南塞沙漠裡,隨後我一路趕回燕京,沒有再派人追殺溫傢兄弟,可他們乘船走水路時又遇到一夥黑衣人,但是那些人並不是我派去的。
”
蘇子洛凝色:“可有查過?”
“那些人都死在船上瞭,無一幸免!過後我有派人去查過他們的屍體,屍體上沒有任何標志,也沒有攜帶任何物件,查不出是誰派來的。”
“這麼說,想要溫傢兄弟性命的人不止是我們?有人與我們坐在同一條船上。”景容神色一沉,短暫沉默片刻後,分析道:“恐怕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那些人雖然與我們有同樣的目標,但到底不是我們的人,恐怕這背後還有一場更大的陰謀,而
並非是同一條船這麼簡單!”
蘇子洛明白他的意思,輕沉瞭口氣,眉心也隨著微皺幾下,道:“你是想說,有人想借我們的手殺瞭溫傢的人?更準確的說,有人想利用此事挑起我跟溫傢的戰爭。”
“沒錯!”
蘇子洛心底落瞭一個疑團,然後滾動著輪椅到那扇敞開的窗戶前,抬眸看著掛在外頭那輪發毛的月亮,琢磨著:“若真如此,會是誰呢?”
景容望著他的背影:“我去查的。”
蘇子洛偏頭看他:”那一切都拜托你瞭!”
二人的對話之間,不像是主仆關系!
景容站起身來,走到他的身邊,語氣深長的說:“當年是你救瞭我,我的命就是你的!為你做事也是應該的。”
他的語氣仍舊冰冰冷冷。
但卻滿是真誠之意。
蘇子洛看著他,鄭重的告訴他:“離川,你的命不是我的,它握在你自己的手裡!而你該還我的,在這三年的時間裡也都還完瞭,你我誰也不欠誰。”
這話,卻換來景容一笑,小許,他問蘇子洛:“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
“我到底是誰?”
呃!
這個問題,景容隻問過一次!
那是在三年前他醒來的時候!
蘇子洛眼神一怔,神色上卻仍舊平靜:“為何突然問起這個?”“你告訴過我,說我自小就跟著師父在山上學藝,八年前下山,卻在三年前不慎墜崖,那時被你所救,在那之後我就一直跟著你,而在我的記憶裡,也隻記得你說的這些,
其他的記憶全無。”
蘇子洛沉默瞭。
過瞭良久——
他才道:“你叫離川,是龍山寺高慧大師的弟子!其餘的,我也不知!”
若是換做之前,景容一定信他,但現在,他有些懷疑瞭。蘇子洛看他臉上閃過的一絲質疑,突然回想起之前自己在回廊上撞見的那名女子,加上景容突然問起這件事來,他心裡隱隱有些明白瞭,卻不敢肯定,隻是認真告訴他:“
離川,我說瞭,我們現在誰也不欠誰的,如果哪天你決定要離開,我一定不會留你,你可以去任何地方,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景容垂眸,看著眼神真誠的他,什麼也沒說瞭。
突然——
有人敲門。
蘇子洛立刻朝景容示意瞭一眼。
景容便拿起自己的長劍從窗戶口離開,將窗戶關上。
七兒在門外說,“公子,有人要見你。”
“進來。”
七兒推門進來,她身後跟著一人!
而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渾身濕透的李時言!
李時言一改之前翩翩公子的模樣,此時的他,狼狽不堪,胡渣也長瞭出來,蓬頭垢面,一絲貴傢公子的氣質都沒有,站在原地抱著手臂瑟瑟發抖。
他這般樣子,是蘇子洛從未見過的!
李時言一雙疲憊深凹的眼睛滿眼希望的看著蘇子洛,聲音沙啞的喚瞭一聲,“子洛,”
蘇子洛立刻吩咐七兒,“去外面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
“明白。”
七兒出去,將門關上,守在瞭門口。
蘇子洛立刻將屏風上掛著的一件披風給李時言披上,讓他趕緊坐下,擔憂的問道:“世子,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李時言裹著披風,身子仍舊抖得厲害,他皺著眉心,心底的駭意全部覆在額頭,他說:“子洛,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到底昨晚發生瞭什麼事?”蘇子洛問,
李時言緊張的說,“我……我殺瞭人啊!”
“王懷當真是你殺的?”
李時言點頭,又搖頭。
蘇子洛雲裡霧裡:“你說清楚。”“昨天……我被王懷羞辱,心裡我咽不下那口氣,所以就想去找王懷,可是走到半路的時候就看到瞭他,發現他進瞭假山後面,所以我就跟瞭上去,結果他從我後面冒瞭出來,語言上又羞辱瞭我一番,我氣不過……就推瞭他一下,他頭撞在瞭石頭上,然後我就走瞭,之後……我發現自己的玉佩不見瞭,就又折瞭回去,結果卻看到……看到王懷躺在地上,我上去查看,就發現他已經死瞭,我當時很緊張,所以也沒有再找玉佩,就……趕緊走瞭,可是我沒想到出來的時候竟然會遇到一個人,那個人看到我手上和
衣服上都是血,子洛,我真的殺瞭人啊!”李時言聲音抖顫的十分厲害。
蘇子洛抓著他的手臂:“你把細節說清楚。”
“……”
“世子,事關人命,你必須把你知道的一一說清楚才行。”李時言冷靜下來,回想這:“我……我就是推瞭他一下,當時他根本沒事,還跟我吵瞭兩句,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再折回去的時候他就死瞭,周圍很暗,我就看到
他倒在血泊裡,知道他死瞭之後我就走瞭。”
”你說當時你看到王懷進瞭假山後面,所以才跟進去的?“
“嗯。”
“那你有看到別人嗎?”
李時言搖頭,“沒有看到別人,而且假山裡很黑,我真的沒看到。”
蘇子洛嘆息,告訴他:“我們發現王懷屍體的地方是在後院一處荒廢的小院子裡,而且屍體的皮肉都被幾隻狗給啃咬幹凈瞭,屍體的衣服鞋子也都沒有。”
嗯?
李時言震驚:“怎麼會這樣?我走的時候,他的屍體在假山後面,怎麼會跑到後院去瞭?而且……我也沒有脫他的衣服,子洛,總之你一定要你相信我。”
“你我也算是一同長大,你是什麼人我當然知道,若說你失手殺瞭人我倒是信,可是根據你所言,加上王懷屍體的異樣,說明有可能事有人借你的手殺瞭王懷。”
“那會是誰?”“現在最重要的是洗脫你的嫌疑,現在所有人都認為是你殺瞭王懷,有人證和物證,而且你畏罪潛逃,更加有嫌疑瞭!所以,要是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恐怕大理寺也要照常辦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