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小竹林
兩輛樸素的馬車前後行使,從燕京城出來,行瞭一上午,總算到達瞭目的地,在這片茂密的竹林外停瞭下來。
此處風景宜人,林子裡的竹葉沙沙作響,就像有人在撥動琴弦,奏著絲絲入耳的樂聲,融合著林中的鳥聲,讓人心不由的安靜許多。
等馬車挺穩後,後面的馬車上陸陸續續下來幾個大漢,二話不說,直接將馬車裡的東西往竹林裡的一間屋子搬去,東西並不是很多,搬運起來也比較輕巧,也就是三個稍微大點的箱子和兩個小箱子。
七兒從前面的馬車裡下來,隨後是紀雲舒。
而景容則騎在馬背上,他翻身下馬,目光冰冷的看著竹林何處,似是在觀察地形!他的神情依舊那般的緊繃,兩道劍眉斜飛,眉心蹙得很緊,這樣的表情實在讓人難以捉摸,無法參透出他此時的心情。
不得不說,如今的景容就像是一塊巨大的冰,他將自己裹在裡面最安全的地方,誰也走不進,誰也碰不到,縱使烈陽再大,也無法將他冷硬的心完全融化。
這和當年的景容不一樣!
完全不一樣!
可他就是紀雲舒心心念念尋瞭三年的人。
紀雲舒在他下馬之時,就控制不住將目光默默地落在瞭他的身上,仿佛擔心他在自己不經意間的時候隨時就會溜走不見!也知道為什麼,當自己看著景容的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的出瞭神,許是心裡那份悸動在隱隱的牽動著吧!
如此炙熱的目光,景容自然察覺到瞭,他不想迎上去,索性偏過頭,留著紀雲舒一道無情的背影,然後隨著那幾個大漢將馬車上面的箱子搬到竹屋去。
可紀雲舒的目光卻一直追隨在他的身上,沒有挪開過半點,直到對方進瞭竹屋!雖然景容現在仍在躲避自己,甚至不願意面對真相,但她也不傷心瞭,因為隻要景容現在在自己身邊,一切就都滿足瞭。
她相信,他會記起來的!就算……現在想不起,將來也想不起來,她也不在意瞭,隻要他們在一起,一切就好。
七兒在旁說,“紀姑娘,你看看公子給你安排的地方還滿意嗎?”
她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挺好的,這裡很安靜,也沒有人會來打擾。”
“那我們再進去看看,裡面的一切都已經打點好瞭,公子安排瞭兩個廚娘和兩個丫頭在這裡伺候著,你有任何事情都盡管吩咐就是,她們都會幫你辦的。”
“多謝。”
“是公子安排的妥當才是。”七兒說。
是啊,蘇子洛安排的很妥當,為瞭掩護紀雲舒,他將她安排到瞭郊外這處竹屋裡,在景容沒有下定決定跟她回大臨之前,在景容還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她得留在這裡,可是燕京城裡有李時言盯著自己,還有溫傢兄弟也盯著自己,所以蘇子洛不得不將她暫且安排到這裡來,以免到時候溫傢的人會查出她的身份和景容的身份。
紀雲舒進瞭竹屋,院子很大,外面種瞭很多花,還有一個小小的亭子,是個八角亭,周圍掛著灰白色的紗幔,正迎風而揚,已經現在數入秋瞭,周圍的樹葉紛紛而落,飛入亭中,落滿瞭那張石桌。
自有一股清閑的氣息。
她們進瞭竹屋,屋子裡收拾的很幹凈。
七兒問,“姑娘,如何?”
“挺好的。”她確實很喜歡,清靜宜人,在後院裡又轉瞭下,鵝卵石鋪成的小道,假山圍成的清泉,還有院子裡栽種的梅花,和蘇子洛院子裡栽種的梅花一樣,一年四季都盛放著,常年不落……
紀雲舒望著樹上的梅花,正好一陣清風吹過,將一塊花瓣拂下,落在她的掌心,輕輕的就像羽毛一樣,柔軟得讓她掌心不禁有些發癢起來。
正好景容將手中的箱子安置好出來,正好看到紀雲舒站在梅花樹下,杏仁微彎的眸中似是含著一汪清水,靈動幹凈,般般入畫,仿佛風中搖曳的花瓣是因她而生得如此鮮艷,這樣的女子,仿佛一片花心,天生就是讓人用來憐惜愛護的。任何人的剛烈之氣在她的面前都會化作為軟綿綿的雲層,即便有著再大的戾氣也都成瞭虛無……
這一刻,景容的心裡泛起瞭一絲絲漣漪,像羽毛在胸口上輕輕的撥動,有一種想沖過去牢牢抱住她的沖動,可是當這種沖動漸漸湧上來的時候,他握劍的手赫然一緊,趕緊將這種“可怕”的沖動壓制下去。
自己這是怎麼瞭?
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偏偏在那一瞬間還覺得十分熟悉。
幾個大漢安置好東西,走到他面前,說:“大爺,東西都放好瞭。”
景容收回目光,說:“行瞭你們都出去等吧。”
“是!”
幾個大漢出去瞭。
七兒看這裡的事情都已經辦理妥當的,但是為瞭防止有疏漏的地方,所以自己又親自檢查瞭一遍,這才安心,看時間也差不多瞭,等趕到傍晚之前回去,就與紀雲舒告辭:“紀姑娘,這裡都已經弄好瞭,你安安心心住下就可,那我就先回去跟公子復命瞭。”
“多謝七兒的安排,那我就不送瞭。”
景容也打算一塊回去,可紀雲舒卻攔住瞭他,說:“蘇先生安排我住在這裡,是為瞭避免他人知道我的身份,另外一個原因,是想我在這裡等,等你想清楚或者恢復記憶後跟我離開曲薑,你現在若是走瞭,我在這又有何意義。”
“我還有要事在身。”
“你已經不是離川瞭,也不用再聽命蘇先生的任何吩咐,你的身份是景容!”
“所以呢?”
“所以你心裡也好,腦子裡也好,該註意的人和該想的人,都該是我。”紀雲舒帶著一副十分霸道的口氣,她也是實在沒有辦法瞭,誰讓景容比自己還固執百倍,在他沒有恢復記憶之前,好像覺得這些事實都是謊言,大傢都在逗他玩似的,所以他將信將疑。
景容臉色幾近變化,繼續說:“我真的還有事。”
“我一個弱女子待在這郊外林中,萬一出瞭事怎麼辦?”
“我會派人在暗中保護你。”
“你沒明白我的意思,我不需要別人保護。”紀雲舒像個孩子一般露出一臉固執的模樣,朝景容走近一步,揚著頭迎上他的目光,說,“隻需要你!”
“……”
紀雲舒朝他走近一步,伸手扯住瞭他的衣角,往下輕扯瞭幾下,一雙好看的眼睛眨瞭眨:“你真的忍心讓我留在這?”
二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
景容能明顯的感覺到紀雲舒的呼吸聲撲在自己的脖頸上,一股香味也從她身上散發出來,拂到瞭他的鼻尖上,他垂目看著正揚頭瞧著自己的女人,那雙眼睛裡仿佛閃著光,就像天上的星星很是好看,一閃一閃,似是要迷亂瞭他的心,使自己那顆冷硬而剛烈的心在這一刻如同烈陽下寒冰漸漸化瞭,讓他絲毫沒有半點抵抗力。
最後喉結滾動半晌,道出一句:“今晚我會留下來。”
隻是今晚!
紀雲舒笑逐顏開,心滿意足。
最後,七兒和那幾名大漢離開,剩下紀雲舒和景容,還有在這裡做事的廚娘和丫頭。
隻是景容一直站在抱著把劍站在院子裡,像個雕塑。
紀雲舒就坐在院中的亭子裡,讓丫頭給自己找來文房四寶,她鋪著白紙,開始一筆一劃的畫起景容的容貌來,他雖然現在戴著面具,卻有著另一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