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以菱張瞭張嘴巴,猶豫瞭下,才道:“雲築,真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我什麼身份,彼此都清楚,何必做虛假之夢?”
鹿以菱此話一出口,牧雲築誤以為她自卑,又勸道,“並非如此。若你二人均對彼此有意的話,有何不可?你若心動,理應勇敢、主動些。”
“小牧!休要胡說!”鹿以菱有些急瞭。
牧雲築從未見過她這般嚴肅過,頓時僵住。
半晌後,才問,“以菱,你怎麼瞭?”
鹿以菱怕嚇著她,輕吐一口氣後,才緩和瞭語氣,“沒事。你我都是女匠。說得好聽是個朝官,可實際呢,不過是皇上手裡的一個可有可無的仆人。肆意妄議皇嗣是會砍頭的。你不惜命我還想活著。”
這話未免太重瞭些。牧雲築臉色嚇的鐵青,立即用手捂住口。
見她這般模樣,鹿以菱又心軟瞭。拉著她坐下來喝茶。
為避免尷尬,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換瞭話題,又說瞭會兒話才散瞭。
夜色如墨,空中隻掛著一輪彎月,熠熠生輝。
鹿以菱已經很久沒好好看月瞭,看著看著就想起幼年之時。爹娘總會抱著她坐在碩大的院中看月數星。
那時的天似乎一直很幹凈,鮮有烏雲密佈之時。星星也大的仿佛伸手可夠。如今……
裴卓再三叮囑,駱夔、駱胤燃均如虎狼之輩,不可輕視。縱然外人傳言他這樣那樣不好、嚴苛,可他對鹿以菱有沒有上心,鹿以菱自己心知肚明。但她絕不會對她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他們之間那條鴻溝,始終無法逾越。
鹿以菱甚至有過那樣的擔心,倘若有朝一日,與駱胤燃刀劍相見,她會不會心軟,因為他數次幫自己而對他心軟。
但答案是否定的。
“嗚——嗚——”這時房外傳來兩聲短笛。
鹿以菱馬上收起那些可笑的情緒,穿瞭一件深藍的披風,出房瞭。
她一路尋著聲快步走去,時不時回頭看看是否有人跟蹤。
不多幾步後,鹿以菱看見瞭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身著藏藍色裘衣,負手而立。
鹿以菱快步走過去,雙手抱拳,“見過主公。”
那人聽見聲,緩緩轉身,俯視她,啞著嗓子問,“你對那人動心瞭?”
鹿以菱知道他說的是駱胤燃,矢口否認,“沒有。”
“他一向不喜做賠本的買賣。若沒有勝算的可能,絕不會輕易暴露內心的那點欲念。今日之舉,絕非偶然。”
“主公明鑒,屬下深知任何接近奪回都會將自己陷入危險之境,故絕不敢與朝中人走到太近。以菱不敢輕易冒險。”
“呵!我倒是覺得你膽子很大。天不怕地不怕。”那人摘掉瞭頭上的裘衣帽子,露出他俊朗的五官。
“世子息怒,以菱……”
“罷瞭。你自己把握好分寸便是。”鹿以菱還想繼續解釋,裴卓卻讓她起身瞭,不予追究瞭。
“多謝世子。”鹿以菱站起身來。
裴卓轉過身,又道,“馬上就到臘八瞭。這幾日,基地的工程應該也會漸漸停工。但是你的任務不能停。”
“世子的意思是……”
“官員信息還是太少。”
“屬下必定盡快拿到所有官員的名錄。不負世子的栽培。”鹿以菱雙手抱拳,允諾道。
裴卓唇角勾笑,一改剛才的嚴肅表情,“不必著急。如今,你再北印尚且安全,不必驚慌。”
聽見他的笑聲後,鹿以菱便知道,裴卓剛才無非二是想嚇唬嚇唬自己。
“那世子今日來……”鹿以菱問。
裴卓摸摸她的頭,牽起她的手,借著月光看瞭看她的傷,溫柔地問,“疼嗎?”
鹿以菱搖搖頭,“不疼。”說完便縮回瞭自己的手。
裴卓發覺她的異常,“到現在還要瞞我?”
“真的沒事。”鹿以菱道。
“郡主未經世事,難免看人……你不必理會便是。”裴卓看著她的眼睛,替郡主開脫。
鹿以菱:“世子不必多慮,以菱清楚。隻是擔心郡主會陷進去。”
“那麼你自己呢?”裴卓反問。
“我,自然不會。”鹿以菱說完這句話,也在心裡給自己打瞭一個問好。這條路,對於她來說,未免太難瞭些。”
“那便好。時機到瞭,我自會提醒郡主。倒是你,切莫迷失瞭方向。”
鹿以菱:“是。”
說完瞭正題,裴卓從腰間摘下一個藏藍色的荷包,遞給她。
鹿以菱盯著那荷包看瞭兩眼後,問,“是什麼?”
“打開看看便知。”裴卓笑。
鹿以菱小心翼翼打開那錦袋的口,從裡面拿出一個讓人偶來。”
那人偶與她一般,穿著青色襦裙,梳著祥雲發髻,眉眼透徹,讓人歡喜。
鹿以菱抬起頭問,“這是我?”
“喜歡嗎?”裴卓問。
“喜歡。”鹿以菱臉上終於有瞭笑容,“世子是什麼時候做的這個娃娃?”
裴卓側過身,仰頭看月,緩緩道,“自皇後病後,宮裡便戒嚴瞭,無處可去,閑來無事,隨便刻著玩玩。”
鹿以菱知道裴卓的手速,他就算是整日不休,雕刻如此精細的物件兒,也至少需要五日。此物絕非是來北印後,才雕刻的。
她不好當面拆穿,隻能大大方方開心收下。
“那菱兒多謝世子瞭。”鹿以菱道。
“往年你的生辰都是我陪你過的。今年,你我身處兩地,不能陪你過生辰,隻能以此作為你的生辰之禮。”裴卓抬頭望月。
以菱偷笑瞭兩聲,見他轉過臉後又收斂瞭不少。
“聽說你還給北印兩個太後也繪瞭地宮圖?”裴卓問。
“世子睿智。”鹿以菱道。
“那兩位是出瞭名的難纏,你居然都可以搞得定。大可以抓住機會,準備開展下一步動作瞭。”裴卓提醒道。
“是。世子請放心。”鹿以菱說完,裴卓看瞭看夜空,說,“時辰不早瞭,我先回去瞭。你且好生照顧自己,務必小心行事。”
“是。世子慢行。”鹿以菱再抬頭時,裴卓人已經走瞭。
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鹿以菱深吸一口氣,又拿出那件人偶。細看來,那人偶的眼睛竟與她的眼睛一般無二。
她暗道:世子,請等一等。待你我重回鳳陽宮,再一同品茶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