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幽谷寄情收義女 金盆洗手斥強梁3

西門燕繼續說道:“那聾啞老頭,本來也是在黑道上有點名氣的強盜,他和另外一幫強盜有一次圍攻我的爹爹,爹爹把其他的人全都殺瞭,隻留下他,至於因何緣故,我也不大清楚。他變成聾啞,卻得回一條性命,他感謝我爹爹的不殺之恩,從此就成瞭我傢的忠仆。”

藍水靈默然不語,西門燕似乎知道她的心思,說道:“你不用害怕,自從我爹去世之後,我們傢就在深山隱居,早已不做強盜瞭。”

藍水靈道:“令尊已經去世?”

西門燕道:“他去世那年,我才不過三歲,聽說他是死在異鄉,連屍骨也不知理在何處。”

藍水靈又是“啊呀”一聲,不知說些什麼好。

西門燕笑道:“你是不是後悔交上瞭我這個強盜的女兒?”

藍水靈道:“父親是父親,女兒是女兒,何況令尊又早已死瞭。”

西門燕道:“做強盜的人也並非都是壞人的,將來你見得多瞭,就會明白。”

藍水靈心裡想道:“像你爹爹這樣濫殺,我就不相信他能是好人。”當然這些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她沒有說話,西門燕卻忽然笑瞭起來,藍水靈莫名其妙,“你笑什麼?”

西門燕道:“我看得出你是不以為然。若在平時,你若是在我的面前表示看不起強盜,說不定我已經將你殺瞭。但今晚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怎能殺你?”

藍水靈道:“我隻是因為那些強要來欺侮我,我才力抗他們的。我的原意並非保護你,所以你用不著報答我。”

西門燕笑道:“你是在說謊。我一醒來的時候,就瞧見你那驚急的模樣,你是為我擔驚,你以為我瞧不出””

當時藍水靈的確是在為她擔驚,被她說穿,隻好嘆口氣道:“燕姐,如果今後你還是不改變你這態度,我倒寧願你現在把我殺瞭好。”

“什麼態度?”

“不準別在你面前表示瞧不起強盜的態度。”

西門燕道:“好咱們各讓一步,以後若是有人對我那樣,我不殺他,隻不過多少還是要令他吃點虧的。你到瞭我的傢裡,可也別要在我的面前罵強盜。”

藍水火直:“令堂不是強盜,我又何必要在她的面前無端去罵強盜。”

西門燕笑道:“你說老實話,倘若你早就知道我是強盜的女兒,你會不會先想一想,舍命去保護一個強盜的女兒,值不值得呢?”

藍水靈道:“我不懂什麼大道理,我隻是求心之所安,如果剛才我為求活,讓那些強盜欺侮你,我這一生都不能饒恕我自己。”

西門燕呆瞭片刻,道:“你說得很好。我也老實告訴你吧。我並不是為瞭報恩不殺你的,我隻是覺得和你投緣,我也不如是何緣故,越來越喜歡你瞭。”

藍水靈道:“多謝。嗯,不知不覺,天已亮瞭。”

西門燕道:“你會不會騎馬?”

藍水靈道:“我爹倒是有一匹瘦馬,但隻是用來拉車的,我有時也騎著它玩,不過來來去去,都是在山坡菜地上溜圈子,從沒有在大路上跑過。”

“你爹是幹什麼的?”

“我爹是在武當山上種菜的。”

“你長得這樣秀氣,要是你不說,誰都會當你是讀書人傢的小姐。”

藍水靈心裡不舒服,冷冷說道:“種菜人傢的女兒,本來應該是粗手粗腳笨丫頭的,是麼?”

西門燕笑道:“你別多心,我真的隻是想稱贊你的秀麗,怪隻怪我不會說話。”

藍水靈見她道歉,反而不好意思。說道:“不是我小心眼兒,有些人是看不起斬柴種菜的人的,我有幾個師姐就是這樣。”

西門燕道:“我倒是羨慕種菜的人傢呢,日出而作,日人而息,無憂無慮,有什麼不好?比做強盜的就強多瞭。比如我吧,我爹早已死瞭,便我這個做強盜的女兒,還是時常會碰上意想不到的麻煩。”

藍水靈心裡想道:“如果我的爹娘真是像她說的那樣無憂無慮就好瞭。”原來她曾經有過好幾次,在無意中碰見爹娘又總是說她胡思亂思,不肯承認。直到最近,她開始發覺弟弟的“來歷”可疑,這才想到爹娘的心事可能是和弟弟有關。但這些事情當然是不便和西門燕說瞭。

西門燕道:“嗯,越說越遠瞭,還是言歸正傳吧,你不會騎馬也不打緊,我來教你,很快就能學會的。咱們走吧。”

“韓大哥”和那一高一矮的強盜都留下坐騎,西門燕道:“騎馬可要比坐車痛快的多,難得這三匹坐騎都是非比尋常的駿馬,三匹馬輪流替換,咱們可以縮短許多天行程。”

第一天她和藍水靈合乘一騎,把著她的手,教她怎樣操縱坐騎,第二天就各乘一騎瞭,這三匹馬都是久經訓練的,沒人騎的那匹馬也不會跑開,緊緊跟在後面。西門燕專挑少人行走的捷徑,藍水靈也不知經過的是些什麼地方,隻是感覺天氣越來越冷,人煙越來越少,心知是從南方走到瞭北方。

走瞭半個月光景,到瞭一座高山腳下,西門燕舒瞭口氣,說道:“回到老傢啦。”

藍水靈仰望高山,隻見白雪皚皚,覆蓋山坡,再往高處望,山腰已是雲氣彌漫,山峰則好像在雲海中飄浮的桅桿,若隱若現,看不見全貌瞭。

藍水靈咋舌道:“這麼高!你們就住在這座山上?”

西門燕道:“不錯,我傢就是在那白雲深鎖的山峰,不過.你也不用驚怕,我們並不是住天峰頂,這半個月來,你的內功進步很快.相信你可以上得去的。要是你當真走不動的話,我還可以背你。”

她跳下馬背,笑道:“人上得去,馬可難行。我不想累壞這幾匹坐騎瞭。”

藍水靈跟著下馬,笑道:“燕姐,你若是凡事能夠替別人設想,好像你現在對這幾匹坐騎一樣,那就好瞭。”

西門燕道:“人和馬怎能想比,馬會讓人乘坐,又會幫人拉車。別說養熟的傢畜瞭,即使山上的野獸,你不惹它,它也不會存心害你的。隻有人才是最喜歡殘害同類。”

藍水靈笑道:“你也比我大不瞭幾歲,怎的這麼多牢騷。我不相信人就有你說得那樣壞,壞人不是沒有,但總是好人更多吧。”

西門燕似是有甚心事,微喟說道:“你能夠這樣想,這是你的福氣。”

藍水靈跟她上山,越上越高,氣候也越來她冷。山風凜冽,當真是刺骨生寒。幸虧藍水靈這半個月來練東方亮所傳的內功,又得西門燕詳加指點,她練的這種內功是最易見效的,此時所具的功力,已是相當於別人苦練三年瞭。雖然感覺寒冷,也還可以抵受。

走到中午時分,藍水靈手足已是凍得僵硬,走一步路都要費很大氣力,不禁苦笑道:“我恐怕上不去瞭。但我又不好意思要你背我。怎麼辦呢?還是歇一會,生個火烤暖身子再走。”

西門燕笑道:“你已經比我預料的走得遠瞭許多,要是你未曾來到這裡,就冷僵瞭,那我非背你不可。到瞭這裡,就不用我背瞭。再走半裡路的氣力你總有還吧?”

藍水靈道:“再走半裡又如何?”

西門燕道:“過瞭這個山拗,就會好起來的。你信不信?我不騙你,奇跡馬上就會出現!”

藍水靈半信半疑,加快腳步,走過山坳,果然一過瞭山坳感覺便即不同。吹來的風是暖和的,呼吸的空氣也像含著水份,滋潤她幹枯的喉嚨。陡然一亮,她看到“奇跡”瞭,是“奇跡”,也是奇景。

她看見的是高山上噴泉,噴泉正在風中噴發。灼熱的泉水變成一團團蒸汽沖上天空,在風中擴散開來,在陽光照射之下,形成七彩繽紛的“花朵”。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花朵”,走過瞭山坳,就好像跨過瞭冬天的門檻,一下子跌進春天的懷抱瞭。

西門燕道:“山上這樣的噴泉多著呢,泉水熱得可以煮熟雪雞。你要不要試試,我去捉一隻雪雞來將它煮熟。不過這種噴的泉水是含有硫磺的,吃起來有一種怪味。”

藍水靈呼吸著新鮮、溫潤的空氣,精神為之一爽,說道:“噴泉旁邊的野果可以吃嗎?”

西門燕道:“可以,這是野生的櫻桃。甜稍微帶點酸澀的味道,吃瞭特別提神。”

藍水靈抓瞭一把放入口中,說道:“滋味還真不錯呢。我現在一點也不累瞭,咱們還是走吧,別多費功夫去抓雪雞瞭。”

西門燕道:“雪雞滿山亂跑,捉一隻也不費勁。”

藍水靈道:“何必呢,我又不餓。雪雞如此可愛,隻為好玩而吃瞭它,也未免太殺風景。”

西門燕笑道:“我忘記瞭你是心地慈悲的好姑娘瞭。我傢離這已經不遠,回到傢裡,不怕沒有好東西吃,這就走吧。”

西門燕走在前頭帶路,走過彎彎曲曲的山道,進入一個彎月形的山谷中,谷中綠草如茵,雜花生樹,別有洞天。隻見幾間房屋倚山修建,有紅墻圍繞,嚴然富貴人傢。

藍水靈嘆道:“這裡像世外桃源一般,你們可真會享福。”

西門燕道:“就是靜瞭一點,我們一傢總共隻有四個人,我和母親之外,還有兩個丫鬟。”

說話之間,已經有一個丫環出來迎接,打量瞭一下藍水靈,笑道:“小姐,你從哪裡找來這麼一個伶俐好看的小妹子,我們可添瞭一個伴瞭。”原來她以為藍水靈是新來的丫頭。

西門燕道:“小妹子不是你們叫的,她是我的小妹子,你們該叫她二姑娘。”

那丫環滿面通紅,連忙賠禮說道:“二姑娘,你莫見怪,我不知道!”

藍水靈道:“我一點也不介意,你不必理會小姐的話,盡管和我姐妹相稱。”

西門燕淡淡說道:“你怎麼一到我傢,就教我的丫頭造反瞭?”臉上這種無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也不知她是認真還是說笑。

那丫頭隻道藍水靈說的乃是“反話”,越發惶恐。跪下來道:“我們做下人的怎敢如此不分尊卑,我說錯瞭話,求二姑娘饒恕。”

藍水靈不待她雙膝著地,已將她拉起來,微微一笑,說道:“我是種菜人傢的女兒,論身份,還比不上富貴人傢的丫頭,有什麼尊卑好分?”

西門燕眉頭一皺,說道:“這丫頭名叫紅綃,你高興就叫她的名字吧,別在稱呼上糾纏不清瞭。”

藍水靈甚不喜歡西門燕的小姐脾氣,但想這是她的傢,在她的丫頭面前,也不便和她抬杠,便不作聲瞭。

西門燕道:“紫玉呢?”

紅綃道:“有幾個客人來拜訪老夫人,她給客人倒茶去瞭。”

西門燕詫道:“咱們這裡從來沒有外人來的,怎的……”話猶未瞭,隻見一個穿紫色衣裳的丫環,已經從內堂走出來。

紅綃道:“剛說曹操,曹操就到。紫玉,小姐剛回來就問你呢。”

西門燕道:“那些客人是什麼人?”

紫玉道:“我不知道,從來沒有見過的。一共三人,一個是和尚,一個道士……,,

西門燕笑道:“有尼姑沒?”

紫玉一本正經回答:“沒有,第三個頭戴方巾的,看模樣像個秀才。老夫人叫我放下菜盤,就說用不著我伺候瞭。”她是在提醒小姐要待客人走瞭才進去。

西門燕好奇心起,說道:“待我進去瞧瞧。水靈妹妹你也來喲。”

藍水靈也是不大懂得世故的,跟著她就走。紫玉想要攔阻,卻也不敢,紅綃悄悄對她使瞭個眼色,示意叫她莫要多事。

西門燕踏入裡面的小院,便聽得母親的聲音說道:“我早說過,江湖上紛爭是從不插手的。你們休再羅唆。”似乎帶點怒氣。

西門燕也還有點分寸,聽母親似乎正在生氣,就停下腳步瞭。

她躲在院子的假山石後,隻見三個客人之中的那個道士站在瞭起來,說道:“這糾紛並不是我們挑起來的,說來是西門山主當年未曾瞭結的一樁事情呢。”

西門燕的母親冷冷說道:“這麼說,你們是要我夫債妻償瞭?”

那道土連忙躬腰說道:“不敢。我們隻是想請老夫人破例一次。”

西門燕的母親道:“既然是他的末瞭之事,你們就該去求他,不該來求我!”

那和尚也站瞭起來,說道:“可惜西門山主已經不在人世瞭,否則他看在我們幾十年效忠他的份上,相信他一定會替我們出頭的。”誰也聽得出來。他的話中已是帶有憤懣之意。西門燕聽瞭,不禁也在心裡想道:“媽媽也真是的,爹爹已經死瞭,卻叫他們去求爹爹。這不擺明是嘲弄他們嗎?”

心念未已,隻聽得“篤”的一聲,她的母親把茶杯在桌上一頓,說道:“著呀,你也知道我的丈夫已經死瞭,那麼請問我和你們還有什麼關系?他是強盜頭子,我可不是強盜頭子!在他生前,我從來沒管過他的事情,在他死後,我當然更加不管!言盡於此,送客!”

說到“送客”二字,衣袖一揮,那股袖風把三個客人的茶杯都卷瞭起來,一齊落在茶盤上。這三杯茶客人都沒喝過,杯中還是滿滿的,被她的袖風卷起,放下,茶水竟沒濺出一點。把三個客人都看得呆瞭,心裡俱是想道:“這份精純的內功,隻怕西門山主也未必能夠。”

老夫人口中說是送客,但習慣是“端茶送客”的,即主人端起茶杯,客人就該知趣告退瞭。但客人未走,就把客人面前的茶杯“收”起來,這卻是那裡都沒這個習慣的,分明是“逐客”的表示瞭。

三個客人都是心懷怨忿,心想你雖然不是強盜頭子,但你在這裡享受神仙般的歲月,難道不是從我們以前給你丈夫的“孝敬”之中得來的?不過,他們見瞭西門夫人炫露的這手功夫,卻是誰也不敢多說半句閑話瞭。

西門燕悄悄說道:“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那三個客人一走,她就進去,笑道:“媽。哪裡來的這些客人,好像惹你生氣瞭,是嗎?”

西門夫人道:“這幾個人都是你爹爹的舊屬,我才不會為他們生氣呢,隻不過是討厭他們的羅唆罷。嗯,別提他們瞭,你找到瞭表哥沒有?”

西門燕道:“找到瞭。”

西門夫人道:“他的人呢,為何不和你一起來?是不是他先要回去見他的師父?”說話的口氣,似乎不大高興。

西門燕笑道:“媽,你別呷他師父的醋,他還沒有回來呢。”

西門夫人道:“哦,他又去哪裡瞭?”

西門燕道:“好像聽說是去少林寺。”

西門夫人一怔道:“他去少林寺做什麼?”

西門燕不想多說,道:“我不知道,表哥做的事情常常是古裡古怪的,我知道他脾氣,他不肯說,我也不便多問瞭。不過,表哥雖然沒有跟我回來,我卻給你帶瞭一位女兒回來啦。”

西門夫人面色一沉,似乎頗有點驚異,“你胡說什麼,我隻有你這個女兒,哪還有別的女兒?”心裡暗想道:“難道她是在外間聽到瞭有關我的閑話?”

西門燕不知就裡,卻不覺笑起來道:“媽,你這樣聰明,還猜不到嗎。我是給你收瞭一個幹女兒啊。”

西門夫人松瞭口氣,說道:“哦,原來是你有瞭一個結拜姐妹。”

西門燕道:“不錯,她姓藍,名水靈,一對大眼睛,水汪汪的,又好看,又聰明,你見瞭她,包你歡喜。”

西門夫人卻似乎不感興趣,淡淡說道:“你還說你的表哥古怪,你鬧的花樣之多,我看也不在你的表哥之下。”

西門燕道:“她就在外面,我叫她來見你,好嗎?”西門夫人不置可否,西門燕便揚聲叫道:“靈妹,媽媽好想見你,你快來呀!”

藍水靈在外面已經聽見她們母女的對話,進來叫瞭一聲“伯母”,說道:“令千金是和我鬧著玩的,我可不敢高攀。”

西門燕道:“媽,我可不是鬧著玩的。她曾經救過我性命呢!”

西門夫人吃瞭一驚,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氣,說道:“她曾經救過你的性命?這是怎麼回事?”

西門燕把“這怎麼一回事”說給母親知道,西門夫人得知原委,這才重露出笑容。

西門燕道:“媽,這三個人什麼來歷?”

西門夫人道:“籃姑娘,你把這三個和你動手的經過說給我聽,最好記得他們所用的招式。”

藍水靈道:“我隻知道本門武功,招式也隻限於劍法。他們用的是什麼招式,我可說不上來。不過當時怎麼打的,我還記得一些,那高個子用的是一桿短槍,那矮子用流星錘。那個他們叫做‘韓大哥’的人卻是什麼兵器都沒有,隻用一雙肉掌就把我逼的喘不過氣。她一面說一面比劃,說得倒是頗為仔細。

西門夫人聽瞭,閉目沉思,過瞭一會,說道:“那高、矮二人的武功還未入流,我無法判斷他們的門派。那姓韓的卻有點門道,他用的大擒拿手法是大開大闔,喜歡抓上三路的穴道,對嗎?”

藍水靈道:“不錯。””

西門夫人道:“這就對瞭。他這路大擒拿手法是斷魂谷主韓翔的手法。嗯,他也姓韓,說不定就是韓翔的子侄輩。”

西門燕道:“這斷魂谷主韓翔是何等人物?”

西門夫人道:“是你爹爹當年未曾得有機會除掉他的漏網仇傢之一,也是剛才那三個客人把要對付的黑道人物之一。”

西門燕道:“他派瞭人來害死咱們的那個聾啞老仆人,還幾乎把我擄去。好,你替我殺掉他吧。”

西門夫人道:“他在黑道中也算得是個人物,不過還值不得我出手。這樣吧,待你的表哥回來,我叫他替你出這口氣就是。”

“隻是出一口氣嗎?”

“出氣是可大可小的,你要出的是‘小氣’還是‘大氣’?”

西門燕道:“小氣如何?大氣如何?”

西門夫人道:“你要出小氣,就隻廢掉他的武功;要出大氣,就把他的斷魂谷裡上下人等全都殺掉,一個不留!”

藍水靈聽她好像“輕描淡寫”的說來,說的竟然不知和多少人性命有關的事情,不禁心頭大駭。

西門燕笑道:“我這個妹妹心地慈悲,看在她的份上,我就隻出小氣吧。”

西門夫人回過頭來,說道:“藍姑娘,你能夠和那個姓韓的幾乎打成平手,武功也很不錯瞭。你是哪派的?”

藍水靈道:“我,我……”

西門夫人淡淡說道:“你若是不方便說,那也不必勉強。”

藍水靈面上一紅,說道:“不是這個意思……”

西門夫人正自不悅,心想:“燕兒不知是哪裡交上的這個野丫頭,看她扭扭捏捏的神氣,莫非是路道不正?”

心念末已,西門燕在笑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我替你說吧。媽,我這妹子可是出身名門正派的呢,她是武當派不悔師太的弟子。”

西門夫人道:“啊,原來是武當派的,怪不得你年紀這麼小,就可以和斷魂谷的人打成平手瞭。”

西門燕暗自想道:“媽一聽說她是武當派的,態度就登時改瞭。看來媽也有點勢利。”

藍水靈道:“我其實隻是武當派的掛名弟子,還未正式拜師的。那姓韓的我其實也打不過他……”

西門夫人道:“咱們都是自己人,你不必客氣瞭。你還末是武當派的正式弟子,那就更加好瞭。”

藍水靈不禁為之一愕,她不懂這句話什麼意思。

西門夫人滿面笑容,說道:“武林中有條規矩,若是改學別派武功,必定要得原來師父同意,否則就會給加上背叛師門的罪名。創立武當派的張真人,胸襟豁達,門戶之見據說倒是不深,不過他的後代弟子是否都能夠如他那樣,卻是難說。但掛名弟子則是不在此限。所以,……”

她話還沒說完,西門燕已知母親的用意瞭,便即笑道:“媽,原來你是想收靈妹做徒弟嗎?”

西門夫人笑道:“藍姑娘,你救瞭我女兒的性命,我無以為報,不知你可願意做我的幹女兒?我以父母的身份傳授你的武功,不必加上師徒名義,那也算得是名正言順的。”

藍水靈道:“伯母,這……”

西門夫人一怔道:“你不願意麼?”

藍水靈道:“我隻怕高攀不起。”

西門夫人哈哈笑道:“好,你若不嫌委屈,就做我的小女兒吧。這伯母二字,可不能再叫瞭。”

藍水靈是無可無不可的,聽她這樣說,不便再推辭瞭,便跪下來行母女之禮,叫一聲“幹娘”。

西門夫人道:“有件事情,我本來想問燕兒的,但這件事,我想你或者會知道得更加清楚。”

藍水靈道:“幹娘可是想要知道東方亮上武當山比劍的結果?”

西門夫人道:“正是。想必你亦已知道他是我的姨甥瞭。”

藍水靈道:“燕姐已經告訴我瞭。東方大哥的劍法非常好,武當派幾位高手,都曾敗在他的手下。”

西門夫人道:“那麼後來是誰將他打敗的?”

西門燕道:“咦,媽媽你怎麼知道表哥後來還是給人打敗?”

西門夫人微笑道:“武當派享譽二百餘年,與少林派並稱武林中的泰山北鬥,豈是浪得虛名可比?你的表哥武功雖然不錯,畢竟修為尚淺,以他這點修為,倘若就能盡敗武當高手,武當派也不成其為武當派瞭。”

藍水靈聽得西門夫人稱贊武當派,心中甚為高興,說道:“幹娘所料不差,最後一場他是敗瞭。不過他是雖敗猶榮,因為在劍法上能夠勝過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武當派的現任掌門人無名真人。”

西門夫人怔瞭怔,說道:“無名真人是誰,怎的我從來沒有聽人說過?他以‘無’字排行,那應該是和無相真人同一輩份的師兄弟瞭,但據我所知,無相真人的師兄弟之中,隻有一個無色道人的劍法最好。”

《武當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