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凝雪的腳步有些沉重,十幾米的路程,她足足走瞭半個小時。
距離越近,她的神情就越暗淡。
多久沒見瞭?最後一次的相見,是十年前吧?
穆凝雪打開燒酒,倒上一杯,放在喬塵遠的墓碑前。
“很久沒見瞭,如同你所期望的,我很好。”
微微張開櫻唇,穆凝雪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幹啞。
清風拂過,她的長發在風中輕舞,一如他初見她時的樣子。
穆凝雪輕輕蹲下,雙手抱著膝蓋,眼眶微微泛紅,心中騰起別樣苦澀的滋味。
“謝謝你送給我這麼一大筆財產,讓我衣食無憂,不再顛沛流離。有些事情對你有所隱瞞和欺騙,真的很抱歉,我沒有選擇。”
酒杯微傾,香醇的美酒傾倒在墓碑上,在喬塵遠的黑白照片上流淌而下。
穆凝雪笑笑。
“說實話,我不恨你。沒有落櫻島的庇護,也許世人還無法淡忘我。現在,我又重新回到的世界上,這次,我不會退縮。我要去找那個人,我夢中的那個人!”
穆凝雪起身。
“謝謝你對我的照顧。以後我也不會經常來看你,相忘於江湖,也許是最好的選擇。再見瞭,喬先生。”
長發和裙擺輕舞飛揚,轉身,輕輕撫掉眼角晶瑩的淚光,她精致的小臉上,再次泛起瑩透的笑意。
瞭卻一樁心事,穆凝雪海洋般清澈的瞳仁,從這一刻起不再彷徨,不再迷茫。
堅定自己想做的,想找的人,就努力去找,想見的人,就拼命去見。
人的一生很短暫,這一世,她不要留下任何遺憾。
在車裡坐瞭很久,直到傍晚時分,她才開車下山。
如果早回去一定會遇上李世誼,她可不想陪他去參加什麼聚會,更不想看見他那副要吃人的嘴臉。
肚子很餓,自從跟李世誼接觸之後,她的身體特征逐漸的在發生變化。
先是沒瞭那些嚇人的力氣,然後就是食量大增,這些奇奇怪怪的現象,她自己也摸不清頭腦。
還是在李世誼身邊再觀察一陣吧,一切疑問,時間自會給出答案的……
下山時,天空已經漸漸陰沉下來。
夜幕四合的乞靈山,跟華燈初上的市中心截然是兩個世界。
黑暗空曠,寂靜的山道到瞭晚上,就顯得有些驚悚。
手機依然是關機狀態,為瞭避免糾 纏,她始終沒開機。
恩佐低鳴的聲音在山腰間回蕩盤旋,空曠婉轉。
穆凝雪從來不害怕黑夜,隻是今天的夜晚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車開得有些急,本以為到瞭山下,燈光會明亮一些。
沒想到的是,山下的路燈竟然發生瞭故障,皇傢墓園的工作人員已經申請瞭保修,可維修人員要明早才能到達。
猶豫一下,穆凝雪還是打算趕夜路回去。
她的體質特殊,本身也沒什麼東西能傷害到她。
如此一想,她也淡然不少。
雖然皇傢墓園的工作人員一再阻攔,穆凝雪仍然上瞭路。
前方漆黑一片,隻能勉強看到車燈前方的小段距離,行駛的非常緩慢。
周圍非常安靜,靜謐的有些可怕。
她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的聲音,每前進一段路程,都像是闖關一樣。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漸漸蒙上瞭心頭。
“太久沒走夜路瞭吧,總是感覺怪怪的。”
穆凝雪小聲嘀咕著,左看右看,周圍似乎並沒什麼可疑的人或者物。
再走兩個路口,就到市區附近瞭,那裡一定燈火通明。
一念至此,穆凝雪感覺心情輕松瞭不少,稍稍加快瞭車速,奔著些許光芒的方向駛去。
她的記憶力很好,走過一遍的路,基本都能記得差不多。
距離前面的路口,隻有五百米瞭!
三百米!
一百米!
穆凝雪心中默念著,感覺離光明越來越近!
刺耳的車輛聲音響起的時候,她臉上正帶著充滿希望的笑容。
方向盤剛剛轉過,前方岔路口突然沖出一輛黑色卡車,沒有燈光,沒有提前的聲響,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沖著她的車子撞瞭過來。
剎車已經來不及瞭。
她眼睜睜看著那輛大車,正面撞上恩佐的車頭!
強大的沖擊力讓她的身體一震,轟鳴的聲音使大腦瞬間停止瞭思考。
無盡的疼痛席卷而來,轉眼間,全身已經被鮮血染透……
“呃……車禍嗎?要是感覺不到疼痛就好瞭。明明就不會死,但卻能如此清晰的體會到這種疼……”
穆凝雪隻能直挺挺的倒在車座上,身體動不瞭,也發不出聲音來。
幾分鐘的空白期過後,卡車上有瞭動靜。
兩個男人一前一後的下車,左右觀察後,向法拉利恩佐方向走瞭過來……
“我的天啊,咱們居然撞瞭一輛這麼好的車!早知道不撞這麼狠瞭!轉手一賣也值不少錢啊!”
其中一個男人聲音粗狂興奮的說道。
“別亂說,這種豪門傢族的恩怨本身就難脫身。你還想拿人傢的車,也不怕有命拿沒命開!抓緊做事!”
另一個男人吩咐道。
兩人走到法拉利恩佐面前,大力拽開車門,看到滿身是血的穆凝雪,嘆息一聲。
“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隻不過是拿錢辦事,希望你變成厲鬼也不要找我們的麻煩!老二,拿手機拍照!”
一個男人對另一個男人命令著。
“大哥,金主說瞭,要確保萬無一失,否則我們一分錢都拿不到。所以,再給她補一槍。”
老二從口袋裡掏出手槍,遞給站在前面的男人。
另一個男人笑瞭笑:“沒想的到你竟然還有這樣的腦子。拿好相機,幹完這票大的,我們哥倆後半輩子就不用愁瞭!”
說著,為首的男人接過手槍,對著穆凝雪的額頭,扣下瞭扳機。
砰!
刺耳的槍聲回蕩在空曠的山谷。
伴隨著槍聲,溫熱的鮮血到處飛濺,瞬間染紅瞭整個世界。
……
李世誼到傢門口的時候,竟發現Marx坐在門外。
Marx看起來沒什麼精神,棕色的瞳仁寫滿瞭暗淡和不安,他就那樣安靜的靠在上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到李世誼,Marx顯然一愣,笑容有些不自然:“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瞭?我以為你要趕通告到很晚。”
李世誼微微皺眉,在他印象裡,Marx總是一副不長心的模樣,遇到什麼都嘻嘻哈哈的滿不在乎,陽光外向的性格,真不應該有這副傷春悲秋的樣子。
“在不知道我何時回來的情況下,你竟然坐在門口等我?你不是有我傢鑰匙嗎?為什麼不進去?”
李世誼皺眉問。
Marx站起身來,有些沒精神,臉色也不太好,似乎很久沒休息的樣子,他故作輕松的笑笑,似乎並沒有進門的打算。
“我就是過來散步, 時間不早瞭,我就先走瞭,晚上還有一個代言活動。”
Marx優雅的轉身,臉上總是掛著儒雅的淡淡的笑容,紳士得如同異國的王子。
“Marx。”
李世誼叫住瞭他。
Marx回頭,目光淡淡的看著李世誼,回應瞭一聲:“怎麼瞭?”
“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想到穆凝雪那晚的狀態,李世誼的胸口有些發悶。
Marx聳聳肩:“我們都是成年人瞭,不可能讓別人知道自己的所有情況。同樣,你也有事情沒跟我說不是嗎?”
兩人均有所指,隻是都在猜測,對方到底知道瞭些什麼。
李世誼點頭,轉身準備進門前,突然停下腳步:“我傢的鑰匙,還給我吧。我有朋友在,不太方便。”
Marx把鑰匙從口袋取出放到李世誼口袋裡,嘴角微微揚起:“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不要疏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瞭。”
看著他幽深失落的眼神,李世誼的心臟有些刺痛。
多少年瞭,從他還沒出道的時候開始,Marx始終對他很照顧。
踏上演藝之路後,Marx更是忙前忙後的為他鋪路。
他性子很冷,可Marx從來都沒有在意過,總是熱忱的陪在身旁,無論光榮,還是低谷。
“抱歉,我的態度有些問題。”
李世誼看著Marx悲傷的神情,聲音低沉。
Marx也深吸一口氣:“我最近的確有些凌亂,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整理好自己的心,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現在,我的心的確不在我這裡,它走丟瞭……”
看著Marx悲傷的身影,李世誼微微攥緊瞭拳頭。
他最近真是改變太多瞭,為瞭那個女人,他甚至有疏遠朋友的念頭。
該死!
生氣的打開門,屋內果然空蕩蕩的,連個鬼影都沒有。
這個小女人果然還是跑出去瞭,真是活膩歪瞭,竟然如此跟他作對!
負氣的撥通穆凝雪的電話,聽筒裡傳出機械女人冰冷的聲音——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站在客廳裡,連續打瞭十分鐘同一個號碼,李世誼才滿臉怒火的撥通另一個電話。
“Chris,幫我查一個女人的去向,現在,立刻,馬上。找到她,不管發生什麼,把她綁到我面前來!詳細信息我會傳到你郵箱裡,迅速行動!”
吩咐完畢,李世誼又撥通瞭助理嚴箐的電話:“嚴箐,告訴Andy,慶功酒會推遲到明天,今天我有事情不能參加,明天我會過去,帶著我的女伴。”
掛上電話,李世誼仍然難以平復心中的怒火。
頻繁的關機聲音讓他無比煩躁,坐不住站不穩,很凌亂。
過去,他喜怒不形於色。
他覺得任何事情都不值得讓他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可如今,他卻像丟瞭心愛玩具的小孩子。
坐立難安,如同熱鍋上的螞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