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天權峰回到北山新院時,天已徹底黑瞭下來瞭。》頂點小說,比起其他四院亮騰騰的燈火,五院這邊則是黑乎乎的一片。一圈房屋中獨獨亮著的兩扇窗口,卻是更襯得整個院子有些陰森恐怖。
霍英竟然還沒回房間,就這樣安靜地坐在黑漆漆的院中,旁邊也沒有別的人。路平和子牧進瞭院,他也依然是坐在黑暗中沒有出聲。直到兩人走到他身前,這才抬起頭來。
“你的藥。”路平把藥包拎在他面前。
“差點就弄錯瞭。”子牧隨口說著,然後,就見路平以極其怪異的眼神看向瞭他。
“怎麼?”子牧不解。
“不要聲張……”路平提醒他。
“哎喲!”子牧給瞭自己一個嘴巴。這事因為很富有戲劇性,讓子牧滿腦子都是傾訴的**。藥房裡靳齊的拜托極簡單,他隨口應瞭,卻沒裝到心上。此時極其輕易地就給吐露瞭。
“怎麼回事?”霍英這時自然已經問上,子牧懊惱地想殺瞭自己。這時候不說,霍英會放過他們嗎?
“答應瞭那邊,不聲張。”結果路平卻很誠實地說出瞭他們的承諾。
“藥房弄錯瞭藥材?”結果霍英卻直接猜瞭出來。畢竟曾是玉衡峰首徒,各峰經營和在乎的東西,他都很清楚。藥,弄錯,不聲張,這些信息已經足夠他推斷出發生瞭什麼。
“是啊……”子牧隨口答道,結果再次得到路平沉默的註視。
“我先走瞭。”子牧淚奔,自己這嘴。真是比心思動得還要快。鳴之魄能最先達到六重天就是這樣來的嗎?他不顧一切地飛奔回瞭自己的房間。院裡隻剩下路平和霍英。
“難怪瞭。”霍英自顧自地說道。“弄錯藥材,這可是很嚴重的過失。”
路平沉默。
“不過,是有意,還是無意呢?”霍英望向路平手中的藥包。
如果子牧還在,肯定會告訴霍英即使弄錯,也沒有太大影響,沒有將這藥方變成一劑毒藥,以此來打消霍英的疑慮。但是路平卻隻是沉默著。一言未發。
“藥放這吧。”霍英示意瞭一下後,路平將藥包放到瞭霍英身旁的地上。
“還有其他事嗎?”路平問道。
霍英搖瞭搖頭。
“去休息吧。”他對路平說著,而自己,仰頭望向星空。
天權峰。
每天都會由首徒親自主持進行的藥房盤點已經結束。各房的門生都已經離開,關好瞭最後一間藥房的大門後,靳齊最後一個離開。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除去那幾位被逐出藥房的門生得瞭通知,其他人並不知道傍晚時發生的事情。
沿著山路,靳齊不緊不慢地走向自己的住處,含笑和途中遇到的每位天權峰門生打著招呼。天權峰上四百六十一名門生。他認識當中的任何一位,知道這一點人可不多。
回到自己的住處。關起房門,掌起燈火,靳齊臉上的笑容已經抹去。他靜靜地坐到書桌前,從懷裡取出一物放到瞭桌上,正是今天被查閱過的,第四房的藥簿。
藥簿被翻開,翻到瞭今天他們查閱到的那一頁:兩天前的藥材補充記錄。當中有小薊,有青刺。
一切跡象都指明這是藥房的一次失誤,而他也是如此處理的。可是他心中真正所看到,卻非如此。
嚴歌……
靳齊一直在琢磨著這個名字,琢磨著這個人。
作為青峰皇傢的二皇子,嚴歌自幼聰慧過人,隨著年齡的不斷成長,在青峰帝國上下也越來越具人望。年過二十,從朝野到民間,就漸漸有瞭議論,都覺得比起大皇子嚴鳴,嚴歌更具備繼承青峰帝國的才能。
兩年後,二十二歲的嚴歌,來到瞭北鬥學院。
此時的青峰帝國,廢長立幼的呼聲更高,嚴歌被送北鬥學院,著實像是前來鍍金,為廢長立幼打下更加堅實的借口。
然而這一送,可就是十四個年頭。久離朝野,遠在山中修煉的二皇子嚴歌,幾乎都要被世人給遺忘瞭。
鍍金?廢長立幼?
到此地步,還看不出當中的意味的,恐怕就隻能是蒙昧無知的孩童瞭。
嚴歌,這算是被流放瞭,北鬥學院,如此來看倒又算是一個極其安全可靠的流放之地。
如此被對待的嚴歌,他甘心嗎?
靳齊在沉思的,就是這個問題。嚴歌天權峰來得勤,和他打的交道自然不少。靳齊回憶著這過程中他所接觸到的嚴歌表現得種種,但是結果,他看不出嚴歌有半點不甘的情緒。因為從嚴歌身上,他從來沒有感覺到過有什麼**和野心,哪怕是他正當紅地來到北鬥學院,全天下都以為這是青峰帝國廢長立幼的前奏時。
然而看不出嚴歌有半點不對,卻沒有讓靳齊解除對嚴歌的懷疑,因為有一個清晰的事實,就一直擺在他的面前。
兩天前,四房補過小薊和青刺。
藥簿上這個記錄被查出的那一瞬,靳齊很是心驚。
因為他很清楚這是被做過手腳的,因為每房藥簿每一天的記錄,他都無比清晰地記在自己的腦海裡。因為他有一個懶惰無比的老師,自己從來不記事,需要知道的東西,隨口就問。靳齊記住所有,就是為瞭方便陳久的隨時問詢。同時為瞭維護陳久的顏面,這一點他從不會在人前顯擺。沒有人知道他對藥膳房的掌握達到瞭如此精確的地步。
所以靳齊清楚地知道。兩天前,絕沒有補充過小薊和青刺,藥簿上的這個記錄,是被臨時塞入的。至於為什麼是這個時間——藥簿上再往前翻一天,是有青刺被使用的記錄的。弄反的補充,自然是需要發生在這之後,否則很容易露出破綻。
靳齊不動聲色地,依著這個被篡改的記錄,將這兩天內輪值的所有人逐出瞭藥膳房。這是一個正常狀況下他會做出的處置,他不想表現出異常,以免打草驚蛇。對方想隱瞞事實,那麼他就配合著對方,假作被騙。
他示意所有人都不要聲張,其實並不真是為瞭維護天權峰的顏面。比起這個,他所發現的更可怕的事實是:天權峰,甚至藥膳房,已經被人滲入,此時此刻,靳齊完全不知道誰是可信之人。
今日當值的門生,嫌疑就巨大。當時隻有他具備條件,臨時佈置出小薊和青刺在藥匣中被弄混的情況,並篡改藥簿。以那傢夥的能力和手法,這些事都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也或許,是另有佈置,也或許,藥材的更換另有所指,也或許,嚴歌也是誤入,結果撞破瞭這個可能另有圖謀的佈置呢?
這到底會是多大的一張網,一時間裡,靳齊實在想不透。總之,有人在背地裡有所圖謀,這會涉及到多少人,他不清楚。
他目前可以完全信賴的,竟然就隻剩下那兩個剛入北鬥學院,就被踢去瞭五院的兩個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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