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來人,裴先生先是微愣,但馬上躬身朝對方施瞭一禮。
“好久不見瞭,利監。”來人說道。
“好久不見。”裴先生直起身,臉上也掛起瞭笑容。
裴利監,這是裴先生的名姓。但在快活林這塊完全沒有人會以姓名稱呼他,來人的身份明顯不低,與裴先生的關系看起來也頗親近。
不過隻稍微笑瞭下後,裴先生便馬上道:“四大學院的人在林裡。”
“我知道,我就是為此而來的。”來人笑道。
“哦?”
“四大學院要搞一次會談。但你知道,他們現在相互之間的信任非常有限,會談地址最終就選在瞭快活林這個靠近三不管地帶的地方瞭。”來人笑著。
“那您這趟來是?”
“我們終歸還是需要給四大、給三大帝國一個交待。”來人道。
“要怎麼做?”裴先生問道。
“在距離北鬥山二百裡的丘傢窯,我們發現瞭珍寶閣閣主解商的屍體,還有隨行的部分人員。調查屍體可知死亡時間大致是七星會試之前。所以以珍寶閣身份混入北鬥七星會試的並不是真的珍寶閣人,我們也是受害者,這個解釋你覺得如何?”來人說道。
“這解釋自然是不錯,隻是這屍體?”
“那自然就是真的解商的屍體。”來人淡淡地道。
“明白瞭。”裴先生微一欠身道。
珍寶閣閣主,放眼大陸那已是一等一勢力的當傢。除去三大帝國以及四大學院,敢開罪珍寶閣的人真的不多。甚至有的人認為,敢把神兵生意做得這般大的,珍寶閣的勢力,其實已不比四大學院甚至三大帝國遜色。
可就是這等勢力的當傢,在來人的口氣中卻與一隻螻蟻也沒差多少。而裴先生對此竟也絲毫不以為然,仿佛就該如此。盤算瞭一下這計劃後,隻覺得確實高明。隻是……
“既有此準備,為何不早一點交出?”裴先生說道。
“太早交出豈不顯得早有準備?如今也不是我們交出,而是四大的人自己發現,傳瞭消息給我們,我們這才配合行事。”來人說道。
“原來如此。”裴先生點點頭,終於不再有任何疑問瞭。
“剛才聽到你們說話,路平在這邊?”來人道。
“是,五天前到的。”裴先生道。
“他來做什麼?難道也是參加會談?”來人問。
“看起來不像,可能隻是單純地路過,因為隨行的友人有傷,這才停下來休養。”裴先生道。
來人點瞭點頭,再不多問,走近兩步拍瞭拍裴先生肩頭道:“一會你就不必出面瞭。快活林還是快活林,四大學院那邊就由我去周旋吧。”
“好的。”裴先生點頭,不過還是好奇地問瞭一句:“不知四大那邊這趟都有誰會過來?”
“還不清楚,這樣大費周章,來的人份量應該不低,去看看便知瞭。你這邊的人盡量撤一撤,畢竟是四大,又要談要事,別想著靠他們去探聽瞭。”來人說。
“知道瞭。”
“好,我先去瞭。”
“事後有空再來一敘。”裴先生道。
“難,你最好也先避一避。”來人道。
“嗯。”裴先生應瞭聲,忽又想起莫林也同路平在一起的事。可看來人已經轉身朝林外走去,他猶豫瞭一下後,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
……
快活林裡。四大學院的虎皮果然是一等一的好使,持著他們的名號去協商,沒有任何一位客人有意義。還在快活林中留宿的客人,不大會的功夫便一個不剩地離開瞭。最後就隻剩下快字一號房,跑堂自是也有來傳話,但卻被方倚註回瞭一句“自己人”。跑堂莫名其妙,但有上邊送來的吩咐也不多事,馬上把這邊的回話告知瞭掌櫃,掌櫃又急忙告知瞭四大的人。
“自己人?”四大學院四路人馬,各有一個領頭的話事人。雖然貌合神離,但真遇到事時免不瞭還是要一起合計一下。聽到掌櫃傳回的話,都愣瞭下。
“是哪傢的自己人?”缺越學院一品生袁奇順口問瞭一句。
四大學院門生遍佈天下,若說在這裡正巧碰到個遊歷的四大門人倒也不算稀奇。隻是既是四大門人就該知情識趣,不說門戶,不說姓名,也沒下來相寫,就一句“自己人”,這可就讓人有些懷疑瞭。
奈何快活林這邊的跑堂是得瞭吩咐的,對快字一號房不敢多打擾,聽什麼就下來說什麼,根本沒問。聽到袁奇這一問,掌櫃看向跑堂,跑堂撓瞭撓頭,然後就聽樓梯蹬蹬瞪響,一人已經快步跑瞭下來,正是方倚註。
他認得北鬥門人,所以一眼看出袁奇他們這邊湊堆的四人是四路人的領頭者。他幾步到瞭跟前,也沒搭理另三位,隻是對著北鬥這邊的方宏施瞭一禮後道:“方師兄好,小弟是南山橫院的散修,和師兄同姓,名倚註。”
散修在北鬥學院就身份比較特殊的一個群體,因為沒有跟從導師,也就沒有瞭輩份來頭,稱呼別人和被人稱呼時都是亂七八糟,仿佛北山新院的新人一般。
好在學院對輩分問題並不十分看重。所以一般情況下大傢都隻對自己授業的導師,又或者是比較尊敬的年長者稱之為師,其他就沒有那麼講究瞭。方宏在北鬥七星榜上可列入二圈,雖非七峰門下,卻已是東山境那邊開門授徒的一系導師。地位比起方倚註那要高得多。眼下方倚註認得他,他卻不識得方倚註。但是北鬥有星命圖,一大好處就是不怕假冒,星命圖上沒有命星的,那一定不是北鬥門人。而這查看的方式簡單易行,方宏略一施展,便知方倚註身份確是北鬥門人無疑。
遭逢大變,北鬥門人現在最為團結緊密。看是同門,方宏也不理會南院散修多麼微不足道,立即對方倚註親近友好瞭許多。
“原來是方師弟。”方宏說道,“你是遊歷到此嗎?眼下四院要在此間進行會談,方師弟若是沒有收到訊令的話,恐怕還是需要回避一下。”
“明白明白,我就躲在屋裡,不會出來。”方倚註道。
“若是這樣就行,那我們又何必將其他客人統統請走?”袁奇一旁冷冷說著,說完又抬頭掃瞭眼快字一號房後道:“況且你那房裡,有的不僅僅是你一人吧?難道其他人也都是北鬥門人?”
“還有一位,確實也是的。”方倚註說。
“哦?那不知道是北鬥哪位高人?好大的架子,竟然不肯下來相見?”袁奇又道。
“見你?你算老幾?”方倚註還沒說話呢,方宏這就已經懟上瞭。北鬥學院與其他三院已然成仇,眼下是被迫走在一起,連表面上的和諧都懶得裝。聽到袁奇陰陽怪氣,方宏也不管有理沒理,反正站到北鬥學院的立場上先懟再說。
“你!”袁奇頓時色變,下意識地手已朝腰間神兵按去。南天學院領頭的周照雲急忙插到瞭二人中間道:“兩位不要動氣,此間事是我們四院共同的事。既是北鬥門人,那就有勞方宏師兄溝通一下吧。院長們即刻就到,若還要在這點小事上耽擱時間,大傢都無顏面。你說呢?”
周照雲話說得客氣也在理,方宏雖還在瞪著袁奇,卻是聽進去瞭。院長們馬上就到,方倚註他們這些人不讓,倒顯得他們北鬥學院不講道理不知分寸瞭。
他轉過頭,正要對方倚註說話,方倚註卻驚訝地率先發問瞭:“院長們都要來?”
“方師弟不要多問瞭,該知道的日後自會知道,快些回避吧。”方宏和顏悅色地說著。
誰知就在這時,他們身後四院的隊伍忽然起瞭動靜,眾人下意識看去,就見南天學院的門人已急忙閃向一旁,個個躬身讓開瞭一條道。南天學院院長周曉,身旁跟著兩位親傳門人,正大步流星地走來。
“院長到瞭!”周照雲見狀顧不得眼前,急忙迎瞭上去。那邊周曉也正朝這前方看來,卻是一眼掃到瞭方倚註,微微愣瞭下後,一些不愉快的回憶飛快湧上瞭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