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翊已恢復冷靜,沉著的手一揮,截住瞭王傢衛的話。他如戰場上的王者。
“王傢衛,你去把所有在請願書上簽名的將士集中於操場之上等候。”
火翊大手一揮,王傢衛二話不說,重重的點瞭點頭後,即奪門而出。
“大哥,您有何良策。”
王傢衛一走,阿蒙達忍不住開口詢問,趙尚書也滿腹疑慮的看向火翊。
“沒有良策,唯有一顆愛國之心。”
火翊淡而言之,仿佛此時他面對的不是查不出結果,就會被迫交出軍權的將軍,而是一名來與將士拉傢常的大哥。
王傢衛治軍之嚴,自有他的一套方法,半盞茶時間不到,在請願上簽字的,無論上崗與否,全部都集結於操場之上。
透過窗戶看到人員已集結完必,火翊率先走出瞭調度室,阿蒙達與趙尚書緊隨其後。
南門後院裡專門的僻有一塊占地幾百畝的操場,專為將士訓練之用。此時此地站滿瞭官銜不等的官員。這些人全都是在請願書上簽下大名的將士。
當火翊從調度室走瞭出來,與他們面對面時,眾多將士全都低下頭,不敢去看向火翊那目光如炬的眼神。
“大話我一句也不說,隻想說說我心裡的話。”
火翊上來就開口,他掃瞭一圈所有站在此處的將士,沉著而又沉痛道:“眾位對傢眷的愛心,令我深受感動。可是你等想過沒有,今日你們可以背叛我火翊,他日你們也可以為瞭另外的自身利益而背叛你們的國傢。”
他痛心的大喊道:“我隻問大夥一句:沒有瞭國傢相護的小傢,你們自問可以守得住你們的小傢嗎?”
沒有長篇大論,也沒有誇誇其談。火翊相信,南門裡的將士都是百裡挑一的精兵,有著比常人更加堅定的毅力以及覺悟性。
操場裡死一般的沉默,無人出聲。
阿蒙達也難得的沒有開口,看著人群裡眾多將士,都曾是與他一起在守護疆場上出生入死的同袍。他下不瞭手去對付他們。
沉默,依然是沉默。火翊如翱翔九天的飛鷹,如鼎力於懸崖邊上的巨樹。給予眾人生的希望。
又等待瞭片刻,王傢衛率先開口:“沒有國就沒有傢,我錯瞭,甘願接受將軍的任何處置。”
說著,王傢衛緩緩的沖著火翊跪瞭下去。
嘩啦啦,隨著王傢衛跪下,雖無人開口,卻有一大片人也跟著王傢衛般的沖著火翊跪瞭下去。
火翊欣慰的看著沖他跪下去的將士。他不是為瞭自己,而是為瞭國傢的信仰。若是沒有瞭信仰,就如一盤散沙,沒有瞭凝聚力的散兵,如何扛得起保傢衛國的大任。
他無視那些稀稀拉拉還站著的二十來人。能挽回這麼多的人心,他已大感欣慰。
“請願書之事不怨你們,你等聖人,孰能無過。我想知道能有多少人敢於知錯改過。與我一起去面聖。”
“敢”操場上響聲如雷。
趙尚書沒有想到火翊在軍人中的威望如此之高,有著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力。並不煽情的幾句話,就換來瞭大部分將士的追隨。令他們漠視瞭傢人的安危。
趙尚書想不通,為何這些將士輕易的就妥協,在請願書上簽字畫押。而一旦火翊現身,將士們的心就往火翊身邊靠攏。
“你們隨我去面聖,若是君王怪罪你等瞞天過海的欺騙,我也保不瞭你們。這樣,你們還願意跟我一起去面聖嗎?”
火翊頓瞭頓後再說:“後果有可能就是保下瞭我,而你們輕者有可能被逐出軍營,重者有可能就此喪命。連帶著你們那還在傢中生死未卜傢人,也有可能就此喪命,這樣,你們還願意隨我而去嗎?”
片刻沉默後,操場上隊列立變,那些本就跪於火翊面前的將士,立即起身,列隊於火翊的左邊。
這是火翊在軍中定下的規矩,同意者列隊左邊,不同意者列隊右邊。
操場中一時人員移動,瞬間就列隊完畢。有跪著的走向瞭右邊隊列,也有本是站著的將士步入左邊的隊列。
火翊在心中牢牢的先行記下瞭列於右邊的將士,才堅定大吼一聲:“走。”
“是。”應者中氣十足,答得毫不猶豫。整齊的諾言,像是回到瞭夕日戰場上的相處模式。
火翊眼角有些濕潤,他心知這批將士隨他而去的,有可能走向的是一條不歸路。可是他不能心軟,因為這一去,正的不是他火翊一人的名聲,而是對千千萬萬的將士做出的表率。那就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不能違背瞭自己的諾言。不能為瞭自己的利益而漠視國傢的利益。
這次縱身上馬返程,已不是來時的三人,而是近百人的相隨。這浩浩蕩蕩的百人大軍隨著火翊而行。
近乎整齊的隊列,踏上通往皇宮的路程,也通往瞭未知路。
火翊疾鞭而行,同樣是來時的狂風佛面,同樣的刀刮般的刺痛,他的內心,卻充滿瞭堅定。少瞭來時的心痛。
他信他的部下,縱是一時做錯,卻也不是孬種之輩。他願意給他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經歷過風雨的的洗禮與考驗,隻能會更加的堅不可催。
郞郞乾坤,光天化日之下,百人的軍人行走於集市之上,惹來瞭路人的紛紛停步註視。火翊知道有可能驚憂到瞭百姓,可是事出緊急,他也一時顧不得那麼多瞭。
如來時的匆匆,返程也匆匆。火翊急於跟君王解釋好這事的緣由,百忙之中,他很是擾心於還昏迷於床上的柳婧,不知道她現在如何瞭,也不知道她的師傅有沒有那本事將他救起。
許是冥冥之中,早已有一根火線系於火翊與柳婧的心中,正當火翊於百忙之中,掛心於她的傷勢時,已是昏迷瞭大半日的柳婧在眾人的註視下悠悠醒來。
“玉瑾,玉瑾。”柳婧醒來既喊著玉瑾的名字,她昏迷之前隻記得,她正在苦苦支撐著維系著玉瑾性命的繩索。她不知道此時身在何處,一時還沒有完全的清醒。頭腦還沒有完全的恢復清醒。
“夫人,玉瑾在這裡,夫人總算是醒瞭。”
早已守候於柳婧床前的玉瑾看到她睜開瞭雙眼,激動的就撲在瞭她的身上,喜極而泣。
柳婧舔瞭舔她那有些幹枯的唇。由於她一直昏迷著,無法喂她喝水。雖然藍東到來之時,上玉瑾時不時的用棉條蘸瞭水來幫她潤著嘴唇。無奈外在的補給無論如何也無法被體內吸收。長時間的缺水,造成她嘴唇幹裂,很是不舒服。
“玉瑾,我們這是在哪裡,我們不會是相聚於地獄裡吧。”
睜開瞭雙眸的柳婧一時還未能適應屋裡的亮光,眼前還是有些發黑,就以為她已不在世間瞭。
“胡說什麼呢,我藍東的人,在沒有得到我的許可的情況下,我看誰敢收瞭你的命去。”
看著一睜開眼就說著瞎話的柳婧,藍東都沒眼看瞭。隻好出聲提醒柳婧,她還活著的事實。
含笑如春,背手而立,正對著她笑的人,怎麼那麼像她的師傅。
“玉瑾,你看,連師傅都下來陪我們瞭。”
床上的人兒依然沒有清醒,卻知用手指向藍東,一臉懵懂卻又頑皮可愛。一時看呆瞭藍東的眼,他癡癡的瞧著臉色依然蒼白的柳婧,看得呆瞭去。
出手解開瞭柳婧身上被暗中點上的穴道以後,陳巖就算好瞭她醒來的時間,早就吩咐瀅荷去取些溫水的開水過來。他早從柳婧那幹枯的嘴唇上,得知瞭她極度需要喝些水的的判斷。
當瀅荷半信半疑的取來瞭溫開水,一進屋即看到瞭柳婧傻傻的指著她前面的人直嚷,那人好似她的師傅時,早忘瞭她端水入屋來的初衷。
她將水杯隨手置於茶幾之上,就沖到瞭床邊,比玉瑾哭得還要傷心。
“你們都別哭瞭,黃泉路上有你們相伴,我們也不會寂寞不是嗎?隻是可惜我那美人師傅,我還沒有學得他的半點手藝呢,白白可惜瞭他那手本事。”
半夢半醒之間的柳婧,放開膽子說出瞭她的心裡話,她初見藍東時,就被他的容貌所驚呆瞭,她還從未有見過一個男人長得如此妖艷,比女人還美的。
“美人師傅?”
柳婧的話聽在藍東耳中,額頭上隻覺得一道黑線劃過。他從未知道原來他在柳婧的心中,竟然被稱之為美人。
“夫人,呵呵呵。”
柳婧的率性之言,逗樂瞭正哭成一團的玉瑾與瀅荷。
她們兩人齊齊看向藍東,這一瞧倒也覺得柳婧的形容極為貼切。
屋時唯有陳巖淡定如初,無視玉瑾與瀅荷的失職,竟然連喂水給柳婧的大事也忘瞭,隻知道顧著在那瞎傷心。
他端起瞭水杯,扶起瞭柳婧,讓她半坐半靠於床上,水才伸到,柳婧就饑渴得自主伸手就取來飲下。
一杯水全進瞭肚裡,才後知後覺的看清楚瞭正站於她面前的藍東。
“師傅,原來是真人呀。”
清醒過來的柳婧想到剛才她的那一句美人師傅,驚得立即滑入被中,伸手拉起被子把自己蒙頭蓋上,似乎如此一來她就看不見別人,別人也看不見她瞭。
“呵呵……”這一回笑出聲來的是一向以冷情著稱的藍東。他有多長時間沒有如此的放松過瞭。
“師傅,不帶這樣笑徒兒的”一聲細不可微的聲音從被子裡飄瞭出來。
“哈哈哈…………”這一回,連哭得最為傷心的瀅荷也忍不住笑開懷。屋裡唯有林福一臉鬱悶的看著眾人:有什麼好笑瞭,大傢都笑成這樣,就連一向不茍言笑的師傅也滿面笑容。這讓天天想著法子逗師傅笑的他情何以堪。
“起來吧,既然醒瞭,就適當的起床活動筋骨,我可不願意辛辛苦苦救回來的人,自已又把自己給憋死。”
藍東說著,又別有深意的看向陳巖。
陳巖的動作,以及他的舉動。都一一的入瞭藍東的眼。這個並不起眼的小男孩,看著也就十五、六歲的年齡,可是他的所做所為卻是出乎於常人之手。他的身上懷揣著什麼秘密,為何要如此的對柳婧相幫。這些都令藍東對他很是好奇。
柳婧知道她無法一輩子宿在被子裡不出來,敢做敢當。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然後才一把掀起瞭被子。讓自己的小臉從被子裡解放出來。
“師傅,謝謝師傅出手相救。”
藍東能出現在這裡,柳婧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為她而來。在即將清醒的階段,她雖然眼不能睜,卻是已經可以聽得到外界的交談。屋裡眾人的擔心所言之語,她都一字不落的聽進瞭耳中。
她的心中暖意頓生,知道那麼多人在為她擔心著,才能那麼早的蘇醒過來。
柳婧才從被子中探出腦袋,就對上瞭藍東那依然帶笑的目光。她不好意思的對他喊瞭一聲:“師傅。”就又不好意思的低下瞭頭。
藍東笑笑不語,隻是走上前來,伸出二指搭上柳婧的脈搏,認真的凝神聆聽,替她診起脈來。
他診得細致,屋裡眾人都屏住呼吸,怕擾亂瞭藍東的分析。
直到藍東一聲:“無事瞭,你隻管放寬心來,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註意再好好休息二天,就可以如往常般的自由行動瞭。”
玉瑾最先拍起手來。柳婧的無事是她最大的心願。如果柳婧為瞭救她而落下病根,那她將無法原諒她自己。
玉瑾的歡呼感染到瞭眾人,瀅荷也止住瞭哭泣,笑開瞭顏。
“師傅,快快幫玉瑾也診診,她昨晚裡一直被泡於池水中,那冰涼的池水怕是對她的身體不利。”
柳婧忽的想到瞭玉瑾,昨夜裡其時傷害罪最大的還是玉瑾。她自己看著兇險,卻由於被陳巖救治及時,倒也沒事,倒是玉瑾被那賊人又是打又是反復浸於水中的,想來她的身體一定受損嚴重瞭。
“夫人,奴婢沒事,真的沒事。”
自從陳巖為玉瑾排出瞭體內的寒氣以後,又為她輸入瞭一些真氣,玉瑾的身體反而比之前還健壯瞭些。
有感於柳婧為她的付出。玉瑾真心的覺得她的選擇是對的。跟著柳婧這樣的主人,才能有她的好日子。
將軍府裡的沐園,此時笑聲一片,柳婧刻意的不去想昨夜之事,她想讓自己先暫時的放松片刻,也不願意眾人太過於替她憂心。從事發之時想,她就知道日後她的生活恐怕是沒有那麼的安穩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