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飛身而下,挑瞭個幹凈地兒站瞭,對雲渦道:“我再不來,你恐怕沒個三年五載都回不去!到時候我怎麼向師父交待?”
雲渦有些不好意思。
景宸打量瞭她破損的衣裙,道:“去那邊山洞換身幹凈衣服,我月老門的仙徒沒有這樣狼狽的。”
雲渦低頭看瞭看自己,一身血污,到處是破損的衣洞,確實不像個樣子。她跑到山洞裡換好衣服,出來便看到景宸在前頭站著,怨氣鬼們大眼瞪小眼地盯著他看,沒有一個敢輕舉妄動。
師兄一出手,就是與眾不同。雲渦有些驕傲。
景宸見她出來,對怨氣鬼們道:“我也是仙媒,隻要你們乖乖地去重生做人,別說牽扯來世姻緣線,想和自己的親人牽扯個報恩線都是可以的。有瞭這根線,不管你的親人變成什麼樣子,你都可以和他們再續前緣!”
寥寥數語,猶如以石擊水,泛起重重漣漪,整個怨氣坑都振奮瞭。
雲渦心中對景宸充滿瞭敬佩。師兄不愧是師兄,臨危不懼,救場於水火之中,幾句話就解決瞭一個大麻煩。
她湊到他跟前,低聲問:“師兄,師父什麼時候教過咱們牽報恩線?你等會兒可別掉鏈子啊。”
景宸斜瞭她一眼,道:“一看就知道你修習仙學的時候走神瞭,師父去年剛教的,你不記得瞭?”
他從袖中掏出一枚藍蠶,道:“這就是報恩蠶,隻不過不常用罷瞭。世人被情愛迷眼,有幾人能想著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報答貴人的知遇之恩?今天正好趁著這機會,把積攢的藍蠶用瞭,也算是一樁美事。”
“藍蠶這麼多?”
“是啊,再不用,咱們的桂花樹可養不起這麼多蠶瞭。”景宸掏出百寶袋,袋口往下一抖,袋子裡居然滾出瞭一小捧藍色的蠶蛹。
雲渦歡喜極瞭,扭頭看向婁宿:“婁宿殿下,事情這樣解決,你覺得可妥當?”
婁宿心裡愧疚,卻不肯表露半分心虛,隻簡單地答:“還行,還行。”
“那就辛苦婁宿殿下,把這玄水珠陣再改一改,多加個報恩陣法,這樣等下效率高些,怎麼樣?”
婁宿依言照做。
雲渦和景宸雙雙開始運行仙氣,用月老紅蠶絲和藍蠶絲,為怨氣鬼們牽扯來世姻緣線和報恩線。不斷有牽瞭線的怨氣鬼,拿著玄水珠,懷著美好的願望從怨氣坑裡躍出,直往黃泉路的方向而去。
怨氣鬼其實並不是怨氣化成,而是魂靈心生執念,無法飛升,便隻能沉在山谷裡。他們心存惡念,便會周身發黑。他們心存善念,周身便會發紅,或發黃,或發綠。
所以此時從怨氣坑外望去,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光團飛出山谷,循著清風飄逸離去。
此景此景,美輪美奐。
蓐收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和諧美好的畫面。他擰瞭擰眉頭,低頭看手心裡的字決飛書。
那是婁宿傳給他的,那字決飛書是,怨氣鬼集體暴動。
“暴動?”蓐收好笑地看著幾乎可以和彩虹媲美的怨氣鬼,“婁宿這小子,越來越不靠譜瞭。”
他低頭往山谷望去,正看到三個身影,一黑,兩青。
一個是淡青色身影,窈窕輕巧,在為眾怨氣鬼牽扯姻緣線。一個是柳青色身影,俊逸非凡,在運功牽扯報恩線。
兩人配合默契,令人忍不住就想起瞭一個詞。
夫唱婦隨。
蓐收冷眼望著,披風在風中翻湧飛揚,發出憤憤不平的颯颯聲。孤涼煢煢的感覺,又重新落到他的肩頭。
他就這樣保持著一個姿勢,在崖邊孑立良久,全然沒有註意到有一個長手長腳的怨氣鬼爬到自己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