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鄉親,我張傢班行走江湖多年,今日和大夥有緣相聚,多謝諸位捧場!”張傢班的小工碰著一隻銅盆,人群裡開始往裡面丟銅板。
小工走到蓐收面前,見他氣度不凡,涎笑道:“這位爺?”
蓐收乜斜他一眼:“演個斷頭術要多少錢?”
“哎呦,咱張傢班有祖師爺的訓導,斷頭術從來都是最後演的。這位爺,不好意思瞭,咱們前頭的節目也好看,什麼胸口碎大石,什麼半空飛人,都是頂呱呱的。”小工陪笑。
想也知道,斷頭術必然是壓軸,不然先演完瞭,人氣散瞭,張傢班還賺不賺錢?還有,給錢就演斷頭術,這傳出去,怎麼聽都不像是第一雜耍班的格調。
蓐收懶得和他廢話,伸手一揮,使出流光神術。
雲渦隻覺眼前頓時眼花繚亂,所有人的行動都像是被加快數倍,忙碌的身影化為光影,嗖然來回。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雜耍班又恢復正常,開始清場瞭。
“無聊。”蓐收道。
雲渦被流光神術晃得頭暈暈的,怒道:“你在用神術前能打個招呼嗎?”
“不能。”他道。
雲渦氣結,但是在看清楚空地中央的佈置後,頭腦一下子清醒,忘記瞭蓐收繼續爭論。
那裡擺放著一個長條木箱,一個正方向的木箱。下面那個長條箱子沒有上頭的蓋,上面那個正方形的箱子沒有下面的底。一名美貌女郎走到兩個箱子裡站好,幫手將箱門蓋上,兩個箱子對接的縫隙,正好是女郎的脖子。
雜耍班主拎著大刀出場,拱手道:“諸位,下面就要演我們張傢班最負盛名的‘斷頭術’!這個節目和前面的不同,拼的是真功夫,拼的是活生生的人命!還望諸位看在咱們拿命拼一場的份上,給個賞錢!”
斷頭術!
雲渦忙拍瞭拍白小童子和螢小童子的肩膀:“你們見不得這場面,趕緊退後!”
螢小童子正是好奇的年紀,哪裡肯聽,嘟起嘴巴道:“姐姐,我才不信這些凡夫俗子的說辭呢!什麼斷頭術,不過是障眼法罷瞭!我早學會瞭。”
人群中紛紛掏囊給錢,無人議論,所以螢小童子這番話尤為響亮。雜耍班主聽瞭,冷笑道:“這位小姑娘,話可別說這麼滿!斷頭術完成之後,你敢上前來開箱子嗎?”
螢小童子想也沒想,道:“敢!”
白小童子詫異地看她一眼:“你有多大的能耐,就敢去開這種箱子?螢小童子,你到時候被嚇壞瞭,可別哭鼻子!”
“怕什麼!你別把我看慫瞭!”螢小童子不滿,轉而對班主道,“就這麼一言為定!”
“那就說定瞭!大傢做個見證,等下要這小姑娘上前開箱子,不得臨陣脫逃。”班主露出詭異一笑。
雲渦急瞭,螢小童子的本體是螢火蟲,吸的是日精月華,修煉的是鵲橋仙媒,哪裡見過這等血淋淋的場面?
她低聲道:“螢小童子,你幹幹凈凈一個女孩兒傢,去摻和這種血腥事幹什麼?讓你蓐收哥哥替你去,他就喜歡這種場面。”
“什麼叫我就喜歡這種?”蓐收斜睨她一眼。雲渦忙訕笑道:“你不是戰神嗎?這種場面應該見得多瞭。”
他從鼻翼中哼瞭一聲,扭過頭不再看她。
白小童子回頭,認真地對雲渦道:“姐姐,蓐收哥哥才不喜歡這個呢,他喜歡的是風花雪月,對酒吟詩。”
雲渦扯瞭扯嘴角,六界聞之色變的戰神,會喜歡這麼風雅的東西?
這時,張傢班收銀錢也收得差不多瞭,雜耍班主向人群一抱拳:“諸位,膽小的可以離開,膽大的可看仔細瞭,斷頭術現在開始!”
他往那兩個摞起的箱子走去,在箱子周圍舞起大刀,明晃晃的大刀不時反射出刺眼的射線,不時有人拍手叫好。
雲渦不耐煩起來,懷疑箱子裡的女郎要麼是妖怪,要麼班主使用障眼法。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班主手中的刀嗖的一聲從兩個箱子夾縫中穿過!
鮮血從夾縫中流淌下來。
人群中靜悄悄的,一根針掉在低聲都能聽到。
班主停下舞刀,向螢小童子一抱拳,露出森白的牙齒:“小姑娘,請吧!”
螢小童子看著那汩汩流出的鮮血,有些愣神。雲渦也被驚到瞭,因為她沒有感受到任何妖氣,也沒有測算出班主有使用障眼法的痕跡。這就是說,這血,是真正的人血瞭?
那夾縫正對著的,是箱中女郎的脖子。也就是說,開箱後很可能面對的是一個斷頭美人。
“我幫你去。”白小童子說著就要上前。螢小童子一把將他拉回來:“你不用幫我,我不想欠你人情。”
說著,她咬瞭咬牙,大踏步地走到箱子前,深呼吸一口氣,將底下那個長條箱子打開瞭。
長條箱子裡,那名美貌女郎依舊站著,隻是頭部被上面那個正方形的箱子擋住瞭。
班主獰笑:“小姑娘,上面那個箱子,你敢開嗎?”
“有什麼不敢開的!”螢小童子伸手就要拉開箱門,不過很快她的手停在半空。
“怕瞭?”
“不怕!”螢小童子說完,一旋身,將上面那個正方形的箱子踢飛瞭去。箱子落地,她聽到人群中發出驚呼。
螢小童子定睛一看,嚇得連連後退。那女郎仍然站在箱子裡,脖子上一條血印殷虹如血。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著眾人,展顏輕笑。
“別……別嚇唬人!”螢小童子還在強撐著,“脖子上這條血印,做得還挺逼真的啊!”
女郎又是一笑,這次充滿瞭輕蔑。她緩緩地,緩緩地舉起手,將自己的頭從脖子上取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