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渦恢復一些理智的時候,隻覺得三魂六魄都攪合在一起,天靈蓋上時不時傳來刺骨的痛。
再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有人佈起瞭八卦陣在她身邊作法,無數經文如陰魂般繚繞不散。中間她終於睜開瞭眼睛,發覺自己懸空在半空,蓐收正坐在八卦陣外念念有詞,額頭上都沁出瞭汗珠。
雲渦想告訴蓐收,不要用仙力救她。可是她很快發現,自己竟然張不開嘴,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伸出手,想將嘴巴掰開。
誰知,這一下,她看到自己的手變瞭樣子,上面坑坑窪窪佈滿瞭皺紋,猶如老嫗的皮膚,而五根手指也變成瞭根須一般的東西。
雲渦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十根手指——那簡直不能稱之為手指瞭。
她愣瞭一會兒,才想起自己的真實身份並不是凡人,而是人參精。既然是精怪,那麼本體自然是這樣的人參根須。
意識飄離,雲渦又暈瞭過去。她最後一個念頭是,變得這樣醜,與其茍活於世,她寧願灰飛煙滅。
反正她被打上瞭一個神奴的恥辱印記,此生擺脫不掉!
雲渦再醒來的時候,觸目是一片鵝黃輕紗。她怔瞭怔,才意識到那是雕花木床上的幔帳。轉移視線,她看到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
這房間佈置得素凈雅致,松木做成的房梁,擺設都很簡樸,墻上掛著的字畫倒是一眼就看出是名傢之作。圓形的月洞窗上掛著嫩綠色的輕紗,將外間刺眼的天光隔薄瞭幾分,很有幾分仙苑的飄逸。
“有人嗎?”雲渦吃力地挪動瞭一下身體,頓時覺得渾身痛得要命。她低頭,看到自己身上是一件整潔幹凈的素衣,床尾處是一件疊得整整齊齊的紺色裙衫,忙拿過來穿瞭。
此時,她才註意到自己的雙手已經恢復瞭光潔滑膩。回憶起半睡半醒中,自己渾身枯槁的場景,雲渦還是不寒而栗。她沖到妝臺前,手指顫抖地捧起那銅鏡,驚愕地睜大眼睛。
她的容貌並無二致,隻是左臉靠近脖子的地方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疤痕。疤痕像蟾蜍的背,醜陋無比。
雲渦顫抖著手摸上去,感覺上面坑坑窪窪的,手感和人參真的有些類似。她觸電般地縮回手,將衣領抬高瞭一些,遮住瞭那塊疤痕。
運氣丹田,雲渦驚恐地發現,她身上充滿瞭妖氣!
估計是她體內有什麼封印,將她的妖氣暫時封鎖。是忘川之水沖開瞭封印,所以她現在才恢復瞭妖氣。
往事的碎片頓時湧入腦海,一塊塊地被拼接起來。
第一次,月老曾經半開玩笑地告訴她,她其實是妖。當時景宸的表情十分驚愕,但驚愕中也有掩飾的神色。隨後,月老岔開話題,讓她以為師父真的是開玩笑。
第二次,是在段府,她明明封瞭自己的神息,可是蓐收還是用羅盤測出瞭她的氣息。封印雖在,但微弱的妖氣還是隱隱發散。
第三次,那夜在泥魚鎮,她和青玄一起割破瞭手腕,可古槐樹偏偏避開她,吸走瞭青玄的七魄。不是古槐樹有靈,而是古槐隻吃凡人的七魄,不吃妖靈。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指向瞭同一個可能——
她是妖,不過是體內有封印,妖氣被壓抑住瞭而已。
從始至終,蓐收都洞若觀火。他不說,不提,做得滴水不漏,直到問事仙親口告訴她,她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為什麼?
為什麼要瞞著她?
她是妖,和量劫到底有什麼關系?
雲渦想得腦仁疼,踉蹌後退,轉而去外間。這個房間外面還有一溜紅漆雕花木門的房間。門外的大樹沙沙作響,庭院很是幽靜,遠處偶爾傳來佈谷鳥的鳴聲,顯得空靈幽靜。
極目望去,遠處有山峰連綿。雲渦驚道:“這是……峨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