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宸深深地看瞭雲渦一眼,將那串朱紅道珠遞瞭過來:“雲渦,花薛不會放過我,我今日怕是難逃一死。我們師兄妹一場,我沒有什麼可送你的,這串道珠你收下吧。”
他將她的手拿起,親手為她戴上道珠。那道珠被摩挲得光滑無比,帶著絲絲涼潤。
雲渦微怔。這是景宸隨身攜帶的道珠,誰都不讓碰,沒想到他卻在這種時刻贈予瞭她。
她仔細看景宸,目光滑過她熟悉的眉眼,一點一點,生怕遺漏過什麼珍貴的細節。偷偷看瞭他十幾年,這還是頭一遭肆無忌憚地凝視。
“死?”她輕笑,“師兄,我不會讓你死的。”
景宸搖頭,低頭看自己身體上暴出的紫筋。
“不可能,我墮入魔道,自己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師兄……”
景宸面上露出釋然的笑容:“你總算喚我師兄瞭。雲渦,我曾經想殺瞭你,將你做成九魂香丹,你還恨我嗎?”
“當然恨。”
“那就好,”他長舒一口氣,“這樣,我死的時候,你就不至於太難過。”
這句話如一記重錘,狠狠地打在雲渦的心頭。
他死,她不會難過?
他死,她真的會無動於衷?
事到臨頭,她才發現自己做不到完全的恨。愛瞭眼前這個人許多年,就算要放下滿腔情意,也要一點點地放,不可能轉身無情。
“說不定弄錯瞭,你根本沒有墮入魔道!”雲渦急急地道。她也不知道這句話是安慰景宸,還是安慰自己。
景宸沒有再說話,而是走向八卦陣的中央,盤腿坐下。他面上帶著決然赴死的超然,眼神中也沒有瞭話別時的悲切,取而代之的是盤石般的堅毅。
他越是這樣,雲渦就越是心痛。
雲渦咬瞭咬牙,扭頭就往外走去。剛出瞭石室,她就意外地看到蓐收側身站在門前,正玩弄著手中的一枚玉笛。
見她出來,他看她:“衷腸訴說完瞭?”
雲渦氣結:“你都聽到瞭?”
“他可能墮入魔道,所以我不得不防。”說著,蓐收就要走進石室。雲渦一激靈,忙拉住他問:“你,你要殺瞭他?”
“不然呢?”蓐收側目看她。
他的衣袍是上好的天香絲,冰涼滑潤,攥起來如攥瞭一把冰雪,寒呲呲地就冷到瞭人心裡去。雲渦幾乎是哀求著道:“蓐收殿下,這其中必有誤會,你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查個水落石出。”
“還查個什麼!”一聲嬌叱從身後響起。花薛風風火火地走過來,道:“雲渦,你別以為不殺你,就代表我們會對其他魔族客氣!”
雲渦伸開雙臂,往石室門前一攔:“你們不就是懷疑景宸是桃花靈魔嗎?我這就找出真正的靈魔給你們!”
花薛像聽到一個笑話:“找出真正的桃花靈魔?就憑你?”
“就憑我!”雲渦大聲道。
“殿下,你看你的神奴,也太不自量力瞭。”花薛別有意味地看向蓐收,媚眼如絲,“這桃花靈魔陰險狡詐,從你手底下都能逃走瞭幾次!雲渦去抓,不過是拖延時間罷瞭!”
蓐收低頭輕笑一聲:“未必。”
“什麼?”花薛以為自己聽錯瞭。
“我是說,我抓不住桃花靈魔,但雲渦可能抓得住,而且能殺瞭他。”蓐收話雖是回答花薛,眼睛卻一直看著雲渦。
又是那種看透一切的眼神。
雲渦心虛,硬著頭皮回答:“是。”
“你一定明白桃花靈魔身在何處,並且不會像上一次那樣手下留情,對嗎?”蓐收語氣溫柔至極,見她的手輕輕牽起。他稍作運功,便從她的袖管裡拔出瞭傲來劍。
劍身似水,稍有震動,便蕩出一圈圈飽含殺氣的波光。蓐收伸出兩根手指,在傲來劍上細細滑過:“我給你的傲來劍加瞭神力,助你一臂之力。”
有他的神力加持,傲來劍的刃口更加精銳,反射出銳利光芒。雲渦點瞭點頭,步履沉重地往外走去。
花薛目瞪口呆:“你……胡鬧!給我站住!”
“花薛,”蓐收一把攥住花薛揚起的手掌,溫柔語氣中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讓她去。”
花薛猛然回頭:“殿下!她不過是一隻萬年靈參,尚未得道成仙,去殺桃花靈魔?笑話!”
“不是笑話。”
“那是為什麼?”
望著雲渦離去的背影,蓐收瞇瞭瞇眼睛:“桃花靈魔會等著,心甘情願被她殺。”
花薛睜大瞭眼睛。
峨眉山上空,暴雨磅礴。